第三章 演讲

布雷伍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此时外面已经黑透了。

        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布雷伍知道，只要老杰克没叫自己，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蹲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是谁呢？

        ……

        吉奥瓦尼和善的目光如同一把钝刀一般剜在老杰克的胸口，或许在弗瑞尔看来，此时的吉奥瓦尼绝绝对对代表着圣洁与神圣，但在老杰克看来，这是对自己生命的审判。当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老杰克就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是老杰克在这九十多年中从未见识过的，哪怕自己当初被政变的骑士包围，老杰克心底仍有一股逃出生天的信念。

        见老杰克没有回答自己，吉奥瓦尼一步一步走向老杰克。虽然不是教皇应该穿的红色鞋子，但这双锃亮的黑皮鞋敲击在地上，就如同时钟报时一般，不断地催促着老杰克。

        忍不住扶住额头，老杰克痛苦地说道：“你见到他们了？”这是老杰克极其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但在此刻，事实就摆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想不承认都不行了。

        听到这句话的吉奥瓦尼，就如同看着猫爪子下的老鼠一般看着老杰克，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与挑衅，丝毫没有在给弗瑞尔交代任务时的惊慌与不知所措。弗瑞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但他并没有多问，更不敢多想。在传令员的位置摸爬滚打了十五年，弗瑞尔深切地知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的真谛，自己只要什么都不管，肯定不会丢掉性命。但弗瑞尔仍旧心惊胆战地低着头，现在的弗瑞尔根本不会担心自己丢掉性命，而在担心自己该支持谁，虽然不知道老杰克具体的身份，但弗瑞尔感确定，老杰克的背后有着巨大的势力，可以威胁到王权的势力，不然定不会让吉奥瓦尼如此忌惮。两人的矛盾已经一触即发，虽然此刻老杰克已经落了下乘，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杰克的势力仍会对王权产生一定的威胁。自己现在就仿佛在独木桥上行走，王权变更虽然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但掌旗官的位置可就说不准了，自己刚刚当上掌旗官，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就在弗瑞尔冷汗淋漓不知所措之时，吉奥瓦尼张开双臂，自顾自说道：“那才是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属于神的力量，虽然我只得到了万分之一，但其中的力量仍不是我可以驾驭的。”此时的吉奥瓦尼沐浴在阳光之下，拼命地享受阳光带给他的温暖。

        老杰克刚要说话，看了一眼弗瑞尔，随即将心里话压了下去：“那真是要恭喜教皇登基啊！”这句话不由地加大了声音。

        吉奥瓦尼看了一眼弗瑞尔，随后将右手放在他的铠甲上：“亲爱的弗瑞尔，我的下属，你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你的功劳神不会忘记，我更会时时怀念，现在我要交给你新的任务，就是帮我布置一下露台。你也知道，圣殿里的工作人员才刚刚上任，各方面的工作还是不尽人意，他们需要你这个经验丰富的前辈对他们指导一二，他们一定会受益匪浅的。”

        吉奥瓦尼如春风般和煦的话语让弗瑞尔发自内心地尊敬这位新皇，至于吉奥瓦尼那如寒冰一般的手掌则被弗瑞尔完美地忽略了。

        弗瑞尔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出玩具店。

        就在弗瑞尔离开的一瞬间，吉奥瓦尼扶着老杰克的肩膀，问道：“你对我的圣令，有什么意见？”

        这个问题再次被重复出来，而且语气更重了几分。

        老杰克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如出一辙般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你见到他们了？”

        这句话问完，屋子里迎来了死一般的寂静，此刻两人的气势正在针锋相对，对方的答案对自己都有莫大的价值。

        可吉奥瓦尼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在老杰克昏昏欲睡的时候，吉奥瓦尼开口了。

        “是的，我见到他们了。”

        老杰克睁开眼睛，刚想开口，却被吉奥瓦尼打断了。

        “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老杰克摆了摆手：“既然你已经见到他们了，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你要想好这一切的后果。”

        听到这里，吉奥瓦尼握着权杖的手更紧了，似乎全身的重量都在依靠这根秘银制成却在外层镀了一层金的权杖支撑。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条件，但我无法拒绝，因为我一旦拒绝了，我们会面临更大的灾难。”

        老杰克猛地站起身，指着吉奥瓦尼，手指不住地颤抖，胸口没有规律地起伏，几次准备开口，却又都停了下来。

        吉奥瓦尼无奈地将老杰克扶到躺椅上，随后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就是我为什么明明知道后果却仍要见他们吗？”

        听到这里，老杰克的眼睛渐渐失去光芒，当吉奥瓦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吉奥瓦尼的无奈和心酸只停留了十几秒，随后完全不符合他神圣的气质的表情浮现在那白净的脸上，这是只有恶魔才会具有的贪婪和疯狂。

        “但你完完全全不用担心，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破绽，给我十年，只要给我十年……”

        老杰克猛拍自己的右腿，打断了吉奥瓦尼的畅想，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他的右腿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换成了假腿。

        “你……你怎么会如此的愚蠢，你知道我这条腿的怎么没的吗？你太低估他们了，你把他们看得太简单了！”

        老杰克的咆哮声不停地敲击着吉奥瓦尼的耳膜，但完全没让吉奥瓦尼冷静下来。

        “你太老了，杰克，你那迂腐的思想已经落伍了，你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你就看着吧，十年后，我是如何做的，但愿你这个朽木还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一些事儿。”吉奥瓦尼喘了几口粗气，重新恢复了冷静。

        吉奥瓦尼也离开了玩具店。

        老杰克看着吉奥瓦尼离去的背影，在嘴里嘟囔了几句，便睡着了，手里按着那张莎草纸。那是一张崭新的莎草纸。

        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天气似乎也为了迎接新皇而始终晴朗。每家每户都在这个神圣的日子站在门口，望着山顶的圣殿。

        圣殿的露台已经被加持了一道法咒，这道法咒可以将吉奥瓦尼的身影出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可以让吉奥瓦尼的训诫感染每一个人的心灵。就在正午十二点，吉奥瓦尼开始了他的上任演讲。

        “我亲爱的子民们，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吉奥瓦尼，将作为你们的新教皇，来领导每一个人，遵循神之旨意，将生活重新走上正轨。”

        吉奥瓦尼这次换上了红色的鞋子，而他的教皇服仍旧是白色的，配上他灰白色的胡子和仁慈和蔼的脸庞显得无比的神圣庄严。吉奥瓦尼的脸庞棱角分明，但和煦的眼神让人从来不会因为他的脸庞而产生任何恐惧感。此刻的吉奥瓦尼，完全是每一位公民的好父亲、好丈夫、好朋友、好儿子。

        “我从上任元首的手中，接过代表权力的钥匙。我本应感谢他，但我却一刻都忍受不了，讲他驱逐出圣殿。他残酷严苛的统治，给你们，也就是我最亲爱的子民，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神见了我们的惨状都不由得落泪，我们如同误入迷途的羔羊一般，不知所措。但现在，你我不用担心了，神的心太软了，他见不得我们忍受如此疾苦，于是我便毛遂自荐，成为头羊，带领我的子民们共同过上更好的生活。”

        过去元首所制定的四万余条禁令，被吉奥瓦尼大手一挥，悉数废除。当虚无之城所有的公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不欢呼雀跃、弹冠相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与此同时，吉奥瓦尼宣布了十二条圣令。

        本来兴高采烈的公民，听完这十二条圣令之后，顿时面如缟素。

        “我知道，你们肯定有人对神的旨意心怀不满。但你们不用担心，神是十分大度的，只要你们可以挑战圣令，并成功存活下来，这条圣令就会被废除！”

        吉奥瓦尼的声音响彻云霄，可并没有一个人因为这句话而再次高兴起来。

        老杰克无力地躺在躺椅上，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吉奥瓦尼的虚影。

        “这就是你的让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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