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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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过一大包药材后，两人辞别张清和，准备回姜家。
医馆门口，姜云闲看了眼溪灵九，半蹲道：“上来罢，我背你回去。”
“你自己伤也没好全，背我做什么？”溪灵九疑惑道，“而且我伤的是脑袋，腿脚还是好的，能自己走。”
“”
溪灵九见他身形微微凝固，接着便一言不发地快步没入了夜色。
她追了上去。
但毕竟头上的坑还没愈合，加上腹中空虚，她才跑两步便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慢点。”她忍不住道。
姜云闲很快停在原地，回身斜睨她，目光冷冷。
“上来。”他僵硬地道。
溪灵九摸摸鼻子，顺从地伏在他背上。
“才从鬼门关回来，你逞什么强？”
溪灵九有些讶异，她第一次听姜云闲用这么冷硬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看来今晚姜云闲的心情并不十分明朗。
能准确判断角色的情绪变化也是一名优秀的清洁工应该拥有的品质。
因为不同的情绪会让角色对同一件事做出不同的反应，情绪出差错的话，容易让主线出现波动。
溪灵九一直很想在这方面有所建树，但事实上，她的f评分，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方面贡献的。
“你生气了吗？”
姜云闲今天不仅生气了，似乎还哭过了，这都是剧本里没有描述到的。
然而姜云闲不吭声。
周围没有光亮，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将脑袋凑到他脸庞，想看看他的眼里写着什么。
她记得他的眼眸，虽然很黑，但会‘说话’。
可姜云闲将头别过去了，她什么也没看到。
好吧。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她忽然道。
“徒弟出山之前，师父送了他一个锦囊，叮嘱他，”溪灵九压低声音道：“只有到了紧要的关头才能打开。”
“后来徒弟遇到了一帮劫匪，情急之下他打开锦囊。”
“上面写着：你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好笑吗？”
“还行罢。”可她分明听到他话里有笑意。
“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道：“你是真的完全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吗？”
“你没说过原因。”那我怎么会明白。
姜云闲偏头瞥了她一眼，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实力非常不俗，”顿了顿，又道：“至少在与人争斗这方面。”
“但人总归是有极限的，会受伤，会觉得疼。难受就别硬撑着，告诉我好吗？”
其实她想说，她没想强撑，只是怕姜云闲的小身板负重后伤上加伤。
但她隐约有种预感，要是她真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她可能得再多准备几个笑话了。
“好。”她干脆道。
“我好饿。”她实话实说。
然后她就听到姜云闲哼哼地低笑了起来。
她脑袋就枕在他肩头，他一笑，她便能轻易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愉悦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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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熟悉的小院，四下寂静无人。
姜云闲将她放在椅子上，按住她双肩道：“你在这坐会，我去厨房让厨娘做点吃的。”
“我和你一起去。”溪灵九说着便跟了上去。
万一炉灶出bug起火将姜云闲烧死，也不是不可能，她曾在书里见过好几个类似的案例。
“好好待着。”他将嘴唇抿成一条缝，又换上了凶巴巴的语气。
接着他快溪灵九一步闪出屋子，反手将门锁上，带着钥匙离开了。
暂时用不了最高权限的溪灵九一时也没办法开锁，只能对着那道门缝干瞪眼。
无奈她只能坐在桌前向窗外望。
然而夜色浓郁，饶是她视力再好，也不太能看清。
只有借着空中那轮躲在在云雾后的，漏出朦朦光亮的月亮，她才能分辨出姜云闲去了哪个方向。
她下意识多瞧了两眼月亮，却发现此时的月亮已是接近整圆。
溪灵九蓦然想起，这个小世界的秋灯节很快就要到了。
届时又有主线要推。
希望到时候不会出现太难处理的bug。
祝我自己好运。
胃里传来动静，将她的思绪拖回到屋里。
这时，她才忽然意识到，现在这个时间，厨子厨娘们都睡觉去了，厨房里哪来的吃的。
过了好一段时间，溪灵九趴在桌上，饿得都想啃桌腿了，门才终于被打开。
还真被姜云闲找到吃的了。
他提着一个比平时大一倍的食盒进来，脸上有些灰扑扑，像是沾了炉灶里的烟尘。
里面是一些霜姨常送的简单菜式，清炒土豆丝，清炒肉片，清炒小白菜。总结一下就是，除了米饭全是清炒。
肚里的馋虫已急不可耐，溪灵九狼吞虎咽，没多时就干掉了一碗米饭。
趁姜云闲给她盛饭的空当，她问：“夜里厨房里不是没人吗？”
“碰巧有个新来的厨子不小心在厨房里睡着了，我就把他喊起来了。”他随口道。
待溪灵九解决完第二碗，他嘴角微弯，轻快地问道：“好吃吗？”
说实话，她吞得太快，压根没尝出来是什么味。
“吃太快了，没尝出来。”她再次将空碗递给他。
姜云闲见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手里的空碗，心中好笑，道：“慢点吃，这次尝尝味道。”
此时溪灵九虽然依然没有吃饱，但已经比之前几乎要饿昏的时候感觉好多了，于是她便耐着性子细细咀嚼。
这仔细一尝，她才发现米饭是夹生的，而菜则隐约藏着股焦糊味。
“如何？”
“米饭没熟。”
“菜呢？”
“太熟了。”
他嘴角那抹好看的的弧度骤然消失了。
“是你做的吗？”
“是新来的厨子做的。”
溪灵九不再问了，默默地再次将空碗递给姜云闲。
“你还吃吗？”姜云闲一时没接过碗。
“没饱。”她咬着筷子，又补了一句：“其实还挺好吃的。”
比起往日霜姨送来的菜，眼前的这些菜里都没怎么放盐，她可以毫不顾忌地吃下任何一道。
姜云闲轻咳一声，接过空碗，给她装了满满一大碗。
看着那堆得跟小山似的米饭，她脑中闪过往日曾在守则里看到的一条：赞美目标，有概率获得更多好处。
例如，夸赞厨师做的饭好吃。
溪灵九干掉最后一碗米饭，抬头就看见姜云闲杵着脸，眼角含笑地盯着自己的脸颊。
她摸了摸，可脸颊并没有沾上米粒。
“你看起来很开心？”原来赞美的力量这么大吗？
“嗯。”
姜云闲自然不会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双颊鼓鼓的模样很像他小时候在天山派见过的一种灵鼠。
灵鼠每天都要吃大量的灵石，一颗一颗抱着啃，吃不完的就塞进腮帮子里存起来。
所以每一只灵鼠看起来都是，双颊鼓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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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在养伤。
姜云闲虽然受伤也不轻，但毕竟有修为在身，痊愈得倒比溪灵九更快。
而空有武力，没有修为的溪灵九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还得忍受每隔几天就得趴着睡一晚上的煎熬。
原因则是，她的伤口上了药，而枕头会把药粉蹭掉。
伤口在后脑勺，她自己是摸不到位置上药的，便干脆不理会它，打算让它慢慢愈合。
但后来被姜云闲发现了，他就开始逼着她上药。
她坐着，他便站在她身后，一点点将药粉撒在伤口处，一边撒还一边问她疼不疼。
一包药粉撒完，时间都不知过去多久了。
本该是他修炼的时间，他却浪费在给她上药上。
起初，溪灵九还耐着性子催他。上药事小，修炼事大，耽误了进度，又要影响主线了。
但姜云闲全当没听见。
于是在姜云闲又一次要为她上药前，她扯住了他。
“先等等，我要和你讲一个故事。”
姜云闲扬眉道：“即便讲了故事也还是要上药的。”
虽然他这么说着，但还是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听她说话。
“有这么一个地方，人们出生之后，就要接受严格的训练。”
“其中一项训练，就是要锻炼他们对疼痛的忍受能力。”
姜云闲逐渐皱起了眉。
溪灵九瞥了他一眼，接着道：“训练的方式之一就是，将他们的骨头一一折断，再接好。”
“次数多了，虽然还能感受到疼痛，但不论多疼，他们都能适应。”
溪灵九面无表情地看着姜云闲。
他长睫毛抖动着没有言语，过了半晌，指尖有些颤抖地抚上她的伤口道：“那时候的你，会觉得疼吗？”
溪灵九微愣，道：“记不太清了。”
记忆里的那段日子已经非常模糊，只记得自己哭喊着陷入黑暗，又从黑暗中疼醒接着哭。到最后，已经一滴眼泪都挤不出了，而身体也早就习惯了疼痛。
忽然，她感觉姜云闲从背后轻轻搂住了自己，额头抵着她的的蝴蝶骨，幽幽地道：
“当你骨头被折断的时候有人关心过你吗？”
“训练是一个人的事情，不需要关心这种情绪。”她摇头道。
这种复杂的情绪只会出现在小世界里，作为推动故事发展的因素。
“那现在呢？”
“什么？”
“我关心你。”他叹息一声，喃喃道。
“我没有办法改变你以前的经历，但现在，我还是希望能让你离痛苦远一些。”
“为什么要关心我？”她攥着袖口道。
“是你先关心我的，不是吗？”他平静地道：“你救了我两次，即便我再铁石心肠，也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难受而不去在意。”
这不对。我救你是因为工作，你并不应该为此产生什么情绪。
“我救你不是因为我关心你，所以你也不需要关心我。”她耿直道。
她察觉到他搂着自己的手臂骤然一僵，接着慢慢松了开来。
他绕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蹙着眉，似乎想要将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
溪灵九自然是毫无惧色地回视他。
两人僵持着，直到旁边的油灯传来的噼啪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姜云闲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拧紧的眉心逐渐松了开来。
他忽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我现在不关心你了。”
溪灵九点点头。她刚才看他脸色那么差，差点以为他要硬生生憋出病。
“但你还是得老实上药。”
这回轮到溪灵九皱眉了，她费劲说了一堆，难道他压根没听进去吗？
“不然伤口好得太慢了，下次如果再遇到南汀山上那种情况，而你伤又没好”
“你上药吧。”她直接打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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