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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贪欢(五)


三月中旬,月还未下天幕,启明星就已暗暗隐在东方,躲在幕后看着自己刚刚拉起的淡蓝色帷幕和帷幕上徐徐东升的太阳。

        晨风还带着些料峭的寒意,吹着路边的树上露头的嫩芽,给初生的嫩叶带来了第一道关卡。

        狭窄的郊外小路上已经冒出片片的嫩草,路两边的林中偶有几声鸟鸣,使周围的环境显得更加寂静。

        “噔噔噔噔——”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惊得林中的鸟儿飞过枝头四散逃去,叽叽喳喳的乱叫个不停,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吁——”岳子灼使劲一拉缰绳,身下那匹红棕色的马长嘶一声,然后稳稳停下。

        岳子灼一个翻身,利落地跳下马背,拍拍那马儿的脑袋,像是捡到宝一样,两眼发光,咧着嘴直笑:“好马儿,真乖!休息会儿吧。”

        那马儿闻声打了一个响鼻,低头啃着地下刚露芽的小草,摸样甚是乖巧。

        这么乖的马儿,燕娘倒是舍得。

        说起燕娘,岳子灼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为燕娘的杀人手法,更为她那古怪的笑意。

        那日燕娘杀完一人之后,那群黄衣服黑腰带的镖局之人只怔了一下,随后就打算一哄而上。

        正在这时,云闲却忽然喊了一句:“官家的人又如何,我们江湖儿女岂是好欺负的!”

        “就是,欺负一女子算什么本事!”岳子灼嘴比脑快,紧跟着也来了一句,待自己反应过来,周围几桌原本在看热闹的食客已经抓了武器,大喝几声“江湖儿女,不必受这窝囊气!”,都护住了燕娘,与镖局之人缠斗在一起。

        “哎呀,多谢客官们出手相助。小心桌椅,莫要打坏了,很贵的。”燕娘笑着松开趴在桌上的楼伍,优雅地坐在一边。

        可看着好汉们的一招一式所带起的一桌一椅,燕娘勾起的嘴角逐渐下弯,紧抓着手中帕子,满眼心疼。

        岳子灼嘴角抽搐,转头看向云闲。

        他还在悠哉悠哉地喝酒,看样子并不打算上去帮忙,只是抽空对她笑了一下,便再无他话。

        几番打斗之后,岳子灼就看到那镖局之人一个个被好汉们生生扔了出去,还来不及整理身上的衣服,就赶紧拉着门口的货物,灰溜溜地离开了。

        此事过后,本应风平浪静,各自安好,可是燕娘却不正常起来。

        那一下午,燕娘就拦着她和云闲,说是叙叙旧,但是他俩叙旧,关她岳子灼什么事?

        被燕娘挽着胳膊,逃也逃不走,她转过身子,背对二人百无聊地喝着酒,听着二人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可是喝着喝着,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回头只见燕娘魅人的杏眼看看云闲,再看看她,然后两眼一弯,也不说话,就是笑着,笑的甚为明艳。

        可不知怎么的,看着那笑,她就只觉得背后发凉。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她天不亮就起身,打算悄悄离开。

        可是刚到门口,就碰到了燕娘,燕娘刚开始看着她的包袱没说话,后来就拉着她来到马厩,送了她这匹好马。

        送她时,燕娘满脸笑意,丝毫不心疼这笔损失。

        翻身上马,她看着燕娘那笑意,忍不住胡思乱想:这马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但是一路走来,她看过了,马的确是好马,那燕娘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算了,反正已经离开了,不想了。

        岳子灼再次拍拍马儿的脑袋,抬眼望去,小路蜿蜒曲折,似是没有尽头。

        这条小路是她在客栈里打听到的,走这条路去沅州可以省不少时间。

        沅州是离此地最近的且较为富庶的州,而沅州最有名的当属清沅湖,泛舟于湖上,看湖水碧波荡漾,看湖边美人美景,想想就令人向往。

        不过听说最近沅州附近盗匪猖狂,劫人钱财,害人性命,无恶不作,吓得去沅州游玩的富贾商人、达官贵人少之又少,也令沅州官员头疼不已。

        没有遇见盗匪,那就在沅州好好玩一场,看看这美丽山河,如果遇见了,哼哼,盗匪什么的,行侠仗义正正好!岳子灼如是想着。

        “窸窸窣窣”

        什么声音?

        岳子灼左手护着马儿,右手伸向后腰,握紧流光短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窸窸窣窣”声音再次传来,越来越近。

        在这!

        岳子灼呲牙一笑,眉眼不弯,猛地转身,与此同时右手拔出短剑,在转身的同时使劲刺去——

        却被一个木棍生生挡下了。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招式落空了,第一次是云闲,这一次……

        “嘿,岳家的小丫头,怎么这般没礼貌。”苍老的声音从眼下传来,岳子灼皱着眉头低头看去。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手叉着腰,仰着头站在那,皮肤吹弹可破,却是眉发俱白,语中含笑但满含沧桑之感。只有她的腰那么高,却拿了一根比她还高的木棍,看起来滑稽极了。

        这一次竟是个小孩子……

        一向对自己信心满满的岳子灼有些受挫,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现在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反思一下。

        她苦着一张脸,收回流光,朝那人摆摆手,“小弟弟,快回——啊!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那人竟用他那木棍敲了下岳子灼的脑袋。别看个子小小小,力气却不小,疼的岳子灼眼角冒泪。她敢说,头顶一定起包了。

        她挤掉眼角的泪,然后死死地瞪着那人,满身的怒气却无处发作。

        “叫我童翁!”童翁将木棍往地下使劲一插,然后顺着木棍爬到与岳子灼平视的位置,盯着岳子灼,似是还嫌不够高,又往上蹭了两下,俯视着她,撇着嘴道:“岳家小丫头,不可无礼。”

        “呼”岳子灼深吸一口气,暗自咬牙,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先记着,过几年等他长大,再回来收拾他。

        转身就要牵马离开。

        “砰”又是一下。

        “说了要叫童翁。”童翁拿着木棍,站在岳子灼面前,老神神在在地摸着自己的白发。

        岳子灼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打算绕过他。

        眼看他的木棍又要敲向她,岳子灼反手一握,本以为逃过一劫,谁知那人竟跳起来用手敲了她一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岳子灼松开木棍,一脸阴郁地瞪着他。

        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啊!怎么这般顽劣!

        “说了,要叫我童翁。”童翁站在那笑的十分……和蔼,对,就是和蔼,在一个小孩子脸上出现,说不出的怪异。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周围又出现这样的响声。

        岳子灼看向童翁,眼神不善,“你又在搞什么鬼?”

        “说了要叫——”眼看木棍再次前倾,岳子灼及时止损:

        “童翁。”

        “欸,这才对嘛。”童翁满脸欣慰,终于满意,竟露出孩童般可爱的笑意,“这次可不是我哦。”

        闻言,岳子灼立马警惕起来,右手伸向后腰,竟第一次有了犹豫,最终还是握紧流光,静待时机。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声音渐近,扰动着岳子灼纷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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