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银行

赵哥和瘦子爬出去以后，姜宇航一直紧张地注意着洞口上方的动静。他很担心两人一眼就发现了问题，然后退回洞里。幸而此事并未发生。同时，也没有打斗声，意味着研究所的人已经退出了仓库，没有实行预先计划的抓捕行动。过了几分钟，开始有说话声，他认出是王伟的声音。王伟为什么会进来？他想不通。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哑巴一开始只是把他们的手绑起来，让他们坐在地上。过了几分钟，他又拿出绳子，把众人的脚也一个一个捆起来。至此，所有人都完全无法动弹，连站起身来都办不到。接着，他竟然还拿出宽胶带来，看上去像是要把大家的嘴也封起来。姜宇航忍不住说，这就不用了吧，但哑巴丝毫不理睬他，仍然坚持把所有人的嘴都用胶带贴上了。姜宇航心想，这哑巴看上去粗手粗脚的，心倒是很细。他一定是怕这些人在洞里乱吼乱叫，传出去惊动了银行里的人。正这么想着，哑巴却一个转身，朝着起点方向走了。姜宇航这才醒悟过来，他大概是有事要走开一下，这才把所有人绑的严严实实的。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要回出租屋。去干嘛呢？拿东西，查看一下那个下水道养护工，或者回去喝水上厕所？都不像。在这种紧要关头，哑巴的离开似乎是毫无道理的。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现在如果能挣脱束缚，回到研究所，就安全了。可惜，不管姜宇航如何努力，也动弹不了，更别说逃脱了。做了几次毫无用处的尝试后，他很快就放弃了。

        这时，坐在最后方的莹莹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嘴里急切的支吾着，想要说什么。姜宇航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就明白了。地上有水，很多水。水来得很急，从众人身后涌来，很快就浸湿了衣裤，没过了膝盖。水位上升得很快。大家现在都是坐着的，按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积水完全淹没。肯定是哪里的水管破了，姜宇航想，这么大的水流，多半是城区供水管网的主干道。在挖掘的过程中，他们确实碰到过一些供水管道，但每次都小心地避开了，可现在怎么突然就出了问题呢？

        动弹不得，连呼救也办不到，姜宇航只好眼睁睁看着水位一点点升高，逐渐到了胸口的位置，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时候，胡一杭站了起来。姜宇航抬头一看，他手脚上的绳子竟然已经解开了。他不知道一杭是怎么办到的，或许每个人绑的松紧程度不一样？一杭一把撕掉嘴上的胶带，然后立刻蹲下来解开莹莹身上的绳子，接着两人又分别帮老胡和姜宇航松了绑。快，快走！老胡大喊一声，拉着莹莹就往开口的方向跑。其他人都跟在后面。地道低矮，人本来就站不直。水势凶猛，现在已经到脖子了，剩下的空间已经极少。好在距离洞口并不远，几人在水中奋力前行。好不容易挣扎着来到研究所仓库的出口处，已经没有力气再向上爬了。但这时赵哥和瘦子已经看到了他们，姜宇航看到王伟也在洞口上面。哑巴呢，赵哥问。老胡说，快点，把我们拉上去，上去再说。他把莹莹举过头顶，赵哥只好拽着她的手，把她提了上来。王伟也上来帮忙，剩下几人都陆续爬了上来。

        脱困之后，姜宇航几人都摊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赵哥又问起哑巴的情况，姜宇航说，他往回走了，可能是去出租屋了。赵哥说，他回去干嘛，姜宇航说我怎么知道。赵哥看上去并不相信姜宇航说的，又问了老胡，但回答都一样。赵哥和瘦子嘀咕了几句，又问这水是怎么回事，但同样没人说得清楚，只是说突然就淹起水来了。王伟不知道在哪里找了几件干净衣服，给大家换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哥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地道被水淹了，退路没了，怎么离开银行呢？两人低声商量了片刻，赵哥突然把莹莹拉了过来，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搭在她脖子上。一杭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就想扑上去，赵哥大喊道，谁也不许动。一杭只好停步，焦急地站在原地。瘦子说，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劫持你们从银行大门离开了。你们不用担心，好好配合我们。出去之后，我们自由了，你们也自由了。

        王伟见到姜宇航之后，本来已经放了心，准备让保安冲进来抓人了，但还没等他安排好，又起了变故。他只好对赵哥说，手下小心点啊，我只答应帮你们搞点钱，伤了人可就麻烦了。赵哥说，你出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能不能出去。王伟说，放心，肯定能出去，而且让你们带着钱走。瘦子说，带什么钱，提一箱雷矿走就行了。王伟说，你先把刀放下，我有主意了。赵哥说，什么主意？王伟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本来有一个省里的财务调查组来银行检查工作，但是临时改了行程，没来。我可以骗他们说你们是调查组的，外面那些人都是普通员工，他们不会起疑的。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银行大门。赵哥说，这么简单？王伟说，对啊，就是这么简单。赵哥说，墨镜要取吗？王伟说，不用，领导都喜欢戴墨镜，不过刀可以收起来了，这个真没必要。瘦子插嘴道，不能收，出去之后，这几个人不好控制。老胡说，放心，我们绝对配合你们，一句话都不说。赵哥想了想，把匕首从莹莹的脖子上拿下来，但仍然抵着她的后腰，用袖子遮掩住。走吧，就这么办，赵哥对王伟说，你去开门。

        王伟打开仓库大门，率先走出去。埋伏的保安见他出来了，都纷纷聚了过来。他冲保安队长又是眨眼睛，又是摇头的，想让他们别过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别想着抓贼了，只要把两个瘟神送出去，人质平安，就算成功。但保安队长反应有些迟钝，还在迟疑的时候，赵哥几人已经出来了。王伟只好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看什么看，这是调查组的领导，都散了啊。保安们互相看了看，装作走开了，其实只是拉开了距离继续观察待命。赵哥两人见有人围拢，本来非常紧张，但见王伟一句话就骗过了他们，总算松了口气。众人鱼贯前行，赵哥拉着莹莹走在最后。一路走来，竟然真的没有人来过问他们，两人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走起路来也自如了不少，倒像是真的调查员一样。这银行的安保太差了，赵哥对瘦子说，简直形同虚设。瘦子说，是啊，明明看见我们从金库里面提着一箱东西出来，也没人来盘查一下，人浮于事，可能大企业都是这样。

        从仓库出来，要去往研究所大门，最近的路是穿过第二实验大楼的门厅。姜宇航本来想让王伟绕开实验楼走，但还没找到机会说，王伟就已经带着大家走到门厅前面了。他看到门厅一侧的实验室大门敞开着，这才发觉不太合适，但已经走到这里了，只好硬着头皮，加快脚步往前走。但事情总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经过实验室的时候，瘦子往里看了一眼，顿住了脚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宽敞整洁的现代化实验室，一些研究人员正穿着防尘服在里面忙碌着。怎么看，也不像是银行的样子，他心里泛起了嘀咕。他问王伟，这里是干嘛的，王伟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姜宇航插嘴说道，这一看就是银行的后勤部门嘛，我知道了，厨房，高档厨房。瘦子说，你扯淡呢，这哪里像是厨房了？锅呢，灶呢？姜宇航说，你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的高档餐厅哪里还有锅灶啊。分子料理听说过没？瘦子摇摇头。姜宇航说，不瞒你说，我家就是开餐厅的，这屋子里的设备我熟得很，都是做饭的。

        瘦子还是将信将疑，他走到门口，指着最近的一台洗衣机模样的设备说，这个也是做饭的？那是一台离心机，姜宇航走过去，二话不说就开了机，然后在面板上飞快的设置起旋转参数来。看姜宇航的操作这么熟练，瘦子心想，这东西难道还真是做饭的？设置好参数，姜宇航瞄了一眼现在做实验的那几个人，认出其中一个是生物组的，那人最近正在做溶菌酶的提取实验。溶菌酶在各种生物体内都广泛存在，在鸡蛋中含量尤其高，所以大家一般都是从鸡蛋中提取它。他走过去，对那人说，兄弟，借个鸡蛋用用。那人正在实验的关键阶段，头也不抬地说，在冷柜里，自己去拿。姜宇航一看，旁边果然有个冷柜，便打开门，拿了一个鸡蛋，又从试管架上取了一根试管。回到离心机前面，对瘦子说，你会做饭吗？瘦子说，会一点。姜宇航说，那你知道什么是上浆吧？瘦子说，上浆，是不是用淀粉水收汁？姜宇航说，不是，你那个叫勾芡，是炒完起锅时的操作。所谓上浆，就是把肉切好，下锅之前，给它裹一层浆，这样肉比较嫩。瘦子说，哦，这个啊，我知道，炒鱼香肉丝就要这样。姜宇航说，不错，那你应该知道，上浆的时候一般都要用鸡蛋清吧。瘦子说，对。姜宇航说，你怎么把蛋清从鸡蛋里分出来？瘦子说，把蛋壳磕一个洞，蛋清就可以倒出来。姜宇航摇摇头说，太落后，太原始了，我现在给你看一下，高档餐厅是怎么分离蛋清的。他把蛋壳敲开，把鸡蛋倒进试管里，然后放进离心机，盖好盖板，点开始。离心机设置的是低速模式，十秒钟就结束了。打开盖板，把试管拿出来，瘦子都看呆了。怎么样，这东西好用吧，姜宇航说。瘦子点点头说，讲究，太讲究了，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赵哥说，行了，别看了，赶紧走吧。瘦子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还没有脱困，于是连忙退出实验室，招呼众人继续往前走。一边走，瘦子一边说，果然银行就是有钱，连厨房都这么高级。赵哥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妈的，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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