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仓库

又挖了半天，隧道终于延伸到尽头。按照预定的方向和长度，此刻众人头上就是银行的金库。赵哥问，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瘦子说，我问一下谢峻洋。谢峻洋是瘦子的中学同学，现在就在银行工作。这次决定盗窃银行，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有谢作为内应。说服谢峻洋花了瘦子很多时间，但好在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他早就不想在银行干了，说这里事太多，而且工资又低。瘦子说，我们干完这一票，你就可以辞职了，想干嘛就干嘛。谢峻洋说，你们行不行啊，瘦子说，放心，挖洞我们是专业的。谢峻洋说，我要三成。瘦子说，兄弟，说好四个人平分的啊。谢峻洋说，我要三成。瘦子说，好吧好吧，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谢峻洋说，郑飞，不是我贪心，辞职以后，我想做的事情可能会很长时间内都没有收入，我得多备着点钱。瘦子说，你到底想干啥，谢峻洋说，我想写小说，当作家。瘦子说，好啊，我支持你，我记得你读书的时候作文就写得特别好，经常被老师表扬，你肯定能写好。谢峻洋说，文笔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想象力。知道什么是想象力吗？瘦子说，洋哥牛逼。心里却想，憨包才写小说。

        在隧道里，瘦子拿出手机，点开谢峻洋的微~信。他一笔一划地在手机屏幕上写起字来，姜宇航默默靠过去，瞥了一眼，这家伙竟然用的是手写输入法。估计连拼音也不会用，姜宇航有点想笑，但一想到自己用眼镜打字的痛苦，又笑不出来了。同时，他也开始焦急起来，因为不知道瘦子和银行那位在说些什么。赵哥等了半天，见瘦子一句话还没写完，不耐烦起来。瘦子说，我打字慢，马上就好了。赵哥说，你直接发语音不就行了。瘦子说，好吧，那我发语音。

        瘦子对着手机说，洋哥，我们已经到了，现在你那边是什么情况？过了片刻，手机上传来回复，说再等一会儿，听我指示。姜宇航偷看一眼眼镜，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半。瘦子问，有什么麻烦吗？手机回复说，这个保安每天十二点吃饭，然后就是喝茶，打个盹，雷打不动。我刚才在他的茶水里下了安眠药，等他睡死了再动手。于是众人坐下来，开始等。姜宇航暗中查看了定位，发现目前位置正好是在研究所内，准确地说，是在行政楼下方。他联系了王伟，用最简单的话把情况说了一下。王伟这次回复倒是挺快，他说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等你们一上来就可以把盗贼控制住。

        等了一会儿，瘦子又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说，差点忘了，我们还没核对位置。那边说，你开导航看一下定位。瘦子说，我不会弄啊，我对手机不熟。那边说，那你要怎么确认？瘦子说，前几天不是让你买了个震楼器吗，你在上面弄出点动静，我听一下。那边说，也好，导航有时候能偏十几米，这样更准。

        姜宇航赶紧联系王伟，让他去找个震楼器。过了片刻，手机来消息了，瘦子看了一下，说，开始吧。姜宇航对王伟说，开始震。果然，头顶正上方很快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姜宇航想，看来导航的位置还挺准的。瘦子对手机说，好了，听见了。姜宇航对王伟说，可以停了。于是震动停了下来。瘦子说，位置确定了，没问题。手机回复说，保安已经睡死了，可以动手了。于是瘦子把一杭叫过来说，开工了，向上挖。

        向上挖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土块会一直往下掉。铁棍膨胀的时候，一杭又必须站在正下方，托着棍子，所以不免搞的灰头土脸的。莹莹找了一块板子，想过来给一杭挡一下灰。老胡说，板子给我，你别过去了。于是老胡举着板子到一杭旁边去了。好在上方的土层并不厚，需要挖的量不多，很快棍子就冲出了地面。把铁棍收回来以后，一个一人宽的洞口出现在众人头顶。瘦子向上喊了两句洋哥，但没有人回答他。瘦子说，奇怪，这家伙跑哪去了？赵哥说，我上去看看。瘦子说，不忙，有点不对劲。他拿出手机，准备联系一下谢峻洋。姜宇航在眼镜上对王伟说，信号屏蔽了？王伟说，早就屏蔽手机信号了，放心吧，现在这儿的信号比高考考场还弱。瘦子发了半天消息，也没有收到回复，忍不住骂了起来。赵哥说，你找的这人太不靠谱了，关键时刻找不着了。瘦子想了想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赵哥说，怎么回事，瘦子说，这家伙是在避嫌呢。我们一开始向上挖，他估计就走开了，这样出事以后才好撇清责任。赵哥说，他在不在都无所谓，反正现在也不需要他了。瘦子说，好，那我们上去看看吧。

        赵哥和瘦子开始戴口罩。口罩很大，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接着又各自掏出一副墨镜来戴上，看来准备得很充分。哑巴没有上去，留在隧道里看着其他人。他把所有人都赶到一起，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砍刀，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耳朵则凝神听着洞口上方的动静。看到哑巴不上去的时候，姜宇航就心道一声糟糕。如果上面的盗贼发现不对，或者打起来，下面这些人就很危险了。他赶紧向王伟发了一个暂停的表情符号。

        王伟带着一群年轻小伙在上面等着抓盗贼。一开始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但很快地面的地板就裂开了，然后下方的泥土就开始向上凸起，向四周翻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一样。就是这里了，他招呼大家说。这里是行政楼一楼的材料仓库，里面放着各种实验用的物资。他让大家先退出房间，在门口等着，等人都上来了再见机行事。他通过监控一直观察着仓库里的动静。洞打通了以后，果然有人爬了上来。首先是个面容憨厚的老汉，看上去有四五十岁了，然后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看上去年轻一些。可又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继续上来。按照之前他收到的消息，盗贼一共有三个人。这时候，他看到姜宇航发来的消息，心里一想，已经大致明白了原因，于是连忙把众人都撤了下去。他对姜宇航的安全极为关心，现在研究所没了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姜宇航。与触发石相关的众多项目，一部分已经进入了应用层面，这个关键时刻，姜宇航可绝对不能出事。他心里想，在姜宇航没有上来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赵哥和瘦子爬上地面，蹑手蹑脚地看了看。房间里有大量的货架，里面空无一人。赵哥说，这是银行的金库吗，我怎么觉得和工厂的仓库差不多。瘦子说，金库不就是仓库的一种吗，只不过里面放的东西比较值钱罢了。赵哥说，电视剧里的银行金库可不是这样。瘦子说，现在的那帮编剧都没有生活，净写些自以为是的东西，像手撕鬼子、实习生住高档公寓之类的，岂不知真实的金库都是很朴实的。你看看，这架子上都积灰了。赵哥说，狗日的电视剧。

        两人从最近的架子上搬起一个大箱子。箱子是铁皮做的，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却出乎意料地重，差点闪了两人的腰。赵哥说，这么重，肯定是金条。把箱子放在地上，用钳子把锁夹断。打开箱子，里面全是用保丽龙固定起来的条状物，每个都用牛皮纸包裹起来。拆开包装纸，里面果然是金属条。把墨镜稍微抬起一点，从缝隙中看过去，发现金属条并不是想象中的金黄色，也不是银白色，而是黑色的。赵哥说，这是什么？瘦子围着箱子转了转，想找文字说明，但什么也没有。瘦子说，这个应该不是金条。赵哥说，这他妈还用你说。瘦子拿起一根，在手上颠了颠，又凑到眼皮下面仔细查看，最后还用手指弹了弹。赵哥说，你买西瓜呢。瘦子说，大哥你看，这东西不是铁，也不是石头，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赵哥说，我感觉它就是一个什么零件。这地方不太对劲。赵哥向着仓库门口走去。王伟暗道一声糟糕，来不及想其他办法，只好冲出监控室，来到仓库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

        赵哥看着突然出现的王伟，愣了片刻，下意识地就要动手。王伟连忙说，自己人，自己人。瘦子也转身看着他说，你谁啊？王伟说，我是银行的……财务经理，谢峻洋让我来的。瘦子说，他跟你说了？王伟说，对，他都说了。赵哥骂道，我就说这人不靠谱，瘦子问，他还跟谁说了？王伟说，放心，就跟我一个人说了。银行这边情况复杂，他怕一个人搞不定。瘦子说，我们早就说好了，他分三成，现在多了你一个，怎么分啊？王伟说，这个不用担心，我和他平分那三成，绝不多要。瘦子说，这还差不多，不要想着多一个人就多分一份。王伟说，那肯定不能。瘦子说，你来得正好，帮我们看看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说完把手上的黑色金属条递了过去。王伟接过来一看，认出这是一种铁基氧化物陶瓷材料，在液氮温区就能转变为超导体，是强磁场中心用来做超导磁体的。值钱吗，赵哥问。值钱值钱，王伟连连点头，这一点倒是没有骗人，这东西制备难度很高，确实很贵。赵哥又问，和金条比呢？王伟说，比金条值钱多了。赵哥有点怀疑，说什么东西比金条还值钱啊，王伟已经想到了说辞，于是对两人说，这个叫做雷矿。瘦子说，什么雷矿，没听说过啊。王伟说，是最近才发现的一种珍贵矿物，从几千米深的火山口里喷出来的，极为稀少。瘦子说，这东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王伟说，那是你不懂行，我让你看看它有多神奇。

        他找了一小罐液氮，把金属条扔进去，盖上盖子闷了几分钟。这是在激发它的能量，他对两人解释道。估计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以后，他把罐子拿到一块圆盘状的天然磁铁上方，然后揭开盖子，把金属条倒出来。已经转变为超导态的金属条果然稳稳地悬浮在磁铁上方，赵哥两人看得都愣住了。这东西有灵气啊，赵哥说，是神仙用的吧？王伟赶紧把金属条收起来，说没错，所以要封起来，免得灵气外泄。其实是怕温度升高了以后，超导体重新恢复正常态。赵哥说，它能治病吗？王伟笑着说，那肯定啊，切一小块做成首饰，戴在身上，包治百病。国内外的顶级富豪，现在都抢着买这个，比什么和田玉、钻石抢手多了。赵哥啧啧称奇，瘦子也感叹道，农民想象皇帝每天都可以吃白面馒头，锄地都是用金锄头，我们和那个农民有什么两样。我们总以为金条是最好的硬通货，岂不知现在的有钱人早就改屯雷矿了。天哪，我们连听都没听过。赵哥说，回去我要问问张老板，看他知不知道。瘦子说哪个张老板，赵哥说就是在县里承包货运公司那个，我们村就数他最有钱。瘦子说，凭他还不够格，我估计至少得在福布斯排行榜上排的上号的，才玩得起这个。张老板？他算哪根葱。这次回去，咱也搞几辆车，开个货运公司，有什么难的？

        赵哥说别废话了，赶紧搬吧。于是三个人把金属条拿出来，装进一个蛇皮口袋里。金属条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响声，瘦子问，这东西撞不坏吧，王伟说，撞不坏，这东西结实得很。王伟一边帮着装东西，一边想着如何让他们把姜宇航放出来。他说，你们不是还有一个人吗？瘦子说，他还在下面呢。王伟说，让他一起来搬啊，瘦子说，不用，他有别的事。

        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仓库管理员小王吹着口哨，推开门，看见老板和其他两个人在仓库里，有点意外。他正想开口和老板打招呼，王伟抢先一步开口说，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来这儿干嘛？小王昨天请了假，说母亲生病了，回去看一下。今天的行动安排自然就没有通知他，王伟很怕他开口说露馅。小王摸了摸头说，我妈就是头痛，去医院也没查出什么大毛病，很快就不痛了，所以开了点药就回家了。我想着有些单子还没整理完，就过来了。小王看见地上打开的箱子，说王总你要找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找吧。王伟说，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这儿有点事。小王疑惑地看了看老板，总感觉有点奇怪，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门关了之后，赵哥长出一口气，说还好他没怀疑我们。瘦子突然对王伟说，他刚才叫你王总？王伟说，银行里都是这么叫的，只要是管理层的，都叫什么总。张总、刘总、王总，一大堆。瘦子说，我还以为只有老板叫总呢，王伟说早就不是了，现在人都虚荣得很，大总下面有小总，身上揣一叠名片，上面没有总字都拿不出手。

        就这么把话题带了过去。见瘦子不再怀疑，王伟也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异变再生。地下的盗洞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仔细听，似乎是在呼救。赵哥走到洞口，眯着眼向下看。瘦子也走过来，赵哥说，好像有水声。瘦子往下一看，说，糟了，洞里进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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