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精神病人：第六十一章

谈话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他们一直站着，保持着对立的姿态。

        说到自己女儿，赵可表情稍显凝重，面对赵丽娟的质问，他一言不发，身体靠着墙，抬头看着天花板，脸上的得意和阴冷消失得无影无踪。

        “求你一件事，”沉默了几分钟后，赵可回过头来说道：“替我照顾好她，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赵丽娟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姑姑，这个你不用担心。”

        赵可被带到了一间类似审讯室的小房间里，除了狱警，在场的只有赵丽娟一人。她心里有些忐忑，接下来她会听到怎样惊人的内幕呢。

        然而，赵可的第一句话就令她震惊。

        他意味着的说道：这一切都是局，我也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拿钱替人办事而已。我不知道组织者是谁，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见过……

        赵丽娟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外面雨已经停了，气温变得更低，浩渺的夜空出现了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一路无话的助手终于忍不住问她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赵丽娟只说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其余一个字都没透露。助手见状也就不在追问了，二人一路无话，转过两个路口沿着主干道直接去往精神病院的方向。助手将她送至院内，说了几句话就驱车离开。踏出车门，双脚着地的那一刻，赵丽娟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她深呼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办公室走去。

        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将自己的住处搬进了院里，将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改造成了卧室，这段时间经常工作到深夜。自父母过世后，她一直住在市区的公寓里，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似乎连对象都没有。她余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抓到真凶，替父母讨回公道。从前的家，她很久都没有回去过，只要走到家门口，或者走到小区门口就心绪难平，甚至有时候从那片街区经过，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父母死去的画面，死不瞑目的惨状。

        办公桌上有一份快递包裹，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冰箱里给她留了一份蛋糕。赵丽娟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严医生五十岁生日，本来答应回来吃晚饭一起庆生的。连续十个小时没有吃东西，早就饿得没有感觉，她舔了舔发裂的嘴唇，觉得自己必须得补充水分了。拿出水杯倒满整整一大杯灌下去，这才感觉自己有个胃，就着白开水吃着蛋糕，边打开了电脑。邮箱里有一条未读的信息，是一个陌生的发件人，邮件标题写着“十一年”的字样。

        赵丽娟迫不及待的打开附件，里面有大量关于赵可和一个叫g的频繁接触的信息。这个g究竟是谁，目前还没有定论，赵可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发件人也声称，从来没有人见过g的真面目，它也许不是某一个人，极有可能是一个隐秘的组织。目前所撑握的情况，除了赵可与之有密切关系外，还有两个人也与g有牵扯，一个就是前段时间因伤人入狱的□□，另一个就是在孟晓菲老家被杀的刘东林。

        根据赵丽娟调查得到的信息，赵可刘东林都与一个叫“德仁”的企业有关系。刘东林是股东之一，赵可与这家公司的高层来往密切。这家公司明面儿上是做餐饮管理，旗下有多家餐饮单位，覆盖快餐，中餐，茶饮，酒店等不同的类型，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但是，高层的管理者和投资人勾连牵扯太复杂，而且连年的亏损已经让这家企业濒临倒闭。不过，作为公司的管理者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公司的执行总裁曾是某行业巨头的合伙人，名叫钱德仁。

        据传他十三年前在原来的公司因为违纪违规被降职，一气之下就愤然离开，创办了“德仁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也有人说他是被冤枉被排挤，不得不离开，对此两种说法，各说各有理，至于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只是这个人的发家史也颇具戏剧性，钱德仁从上家公司离职之后，曾经走头无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与前东家有矛盾业界人尽皆知，对他不利的谣传令许多企业对他有所忌惮，因而求职不顺。每月的房贷和车贷压得他喘不过气，好在妻子娘家比较富裕，日常生活没有受到影响，岳父早年做生意攒下一些家底，见他求职遇到困难就建议他单干，自己也有一些人脉可以帮助到他。德仁投资公司最早只有一家自营餐厅，还是岳父投资的，后来陆续有一些投资人聚集，成了一个体量庞大的餐饮管理企业。

        不幸的是，三年前，钱德仁的妻子闵华英在一次旅游途中意外死亡，留下一双儿女。因为这个意外事件，钱德仁获得了一笔巨额的保险赔偿金，已然实现了财务自由。

        不知是早有准备，还是做贼心虚，一年前，他将两个孩子都送出国留学，父母也一并移民海外养老。他独自居住在申城，直到三个月前因财务账目被约谈才暴露出诸多问题。

        赵丽娟看完所有的资料，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为了不影响白天的工作，她只好简单收拾一下便休息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屋外黑漆漆的看着像要下大雨的样子，风飕飕的吹着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孟晓菲和几个年轻男女围坐在大厅里，一群人说说笑笑。大厅里昏黄的灯光有些暗淡，四周的墙壁也老化开裂，原本的白色墙面泛黄发青，有些地方大面积的脱落，看上去斑驳陆离的充满着年代感。为了让室内明亮一点，他们还点上了几支蜡烛，微弱的烛光随风跳跃着，人和家具的阴影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诡异多变。这时候若是放一首惊悚片里的配乐，那气氛绝对够味儿。孟晓菲看了看四周，还有几个人坐在外围的不远处，似乎在低声聊着天。坐在孟晓菲斜对面的有个男生正在讲冷笑话，笑话并没有多么好笑，在这深夜里听着还有几分惊悚，令人发毛。

        听他讲完，他旁边一个长得像李敏的女生也兴高采烈的说道：说到灵异故事，我也来讲一个吧。我遇到的是一个脖子上连着两个脑袋的人，不是像连体婴儿一样一左一右，而是一前一后，后面的那个脑袋是硬拼接上去的。你们看，还有接缝呢。说罢，她还示范了一下，把头低下，这时脖子后面的另一个脑袋立在大家面前。所有人都惊呆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见那一前一后的两个脑袋长着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看着毛骨悚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孟晓菲吓得忍不住大叫一声，惊出一身冷汗。

        “你又做恶梦啦？”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李敏。孟晓菲抬头一看到她，不禁一哆嗦，电子钟上显示五点半，远处的天空泛着鱼肚白，已经天亮了。她刚刚太困扒在桌子上打了个盹，没想到不过半小时的功夫就做了一个恶梦。李敏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便没多问。

        孟晓菲仔细回想着刚才的梦，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去食堂喝了碗豆浆就回宿舍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随着窗外病友们打篮球的声音响起，她更加睡不着，索性出门走走，楼梯处正好碰到赵医生，她尴尬的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准备顶着这一张通宵脸去哪里？”赵医生看她一脸疲惫，好奇的问道。

        孟晓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道：“睡不着呀，虽然很困，但是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赵医生你有药吗？”

        赵医生撇了她一眼道：“睡不着觉，说明你心里有事，好好的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要想着依靠药物。说吧，有什么事？”

        “没，真没事”，孟晓菲看着赵医生眼窝深陷，眼睛里充满红血丝，心知她最近事儿多，大概也没怎么休息。

        赵医生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我这会儿没事，你有什么事赶紧说，这里不方便，去我的办公室吧。”说罢，便径直往前走，孟晓菲没办法，只得跟上去。

        听完孟晓菲的描述后，赵医生什么也没说，似乎若有所思。孟晓菲见她没有表态，便说道，这应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恶梦，可能是我最近想太多事儿。不料，赵医生却表情严肃问她，这件事有没有告诉李敏，孟晓菲摇了摇头。

        “那行，以后这种事儿也不要告诉别人。”赵医生说这话时似乎松了口气。

        “赵医生，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吗？”孟晓菲听得云里雾里，十分费解的问道。

        “现在不好说，行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别瞎想。”说完就示意孟晓菲离开。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一通对话，又是这样不明不白的问题，孟晓菲心里有不满却也没办法，只得退出来。

        之后的两天，孟晓菲都没再见到赵医生，她也没有对别人再提起这件事，两次见到梁宇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两天后，李敏突然请假说是要回家几天，晚上只得她和刘护士值班。

        此时，赵可的判决结果己经出来了。有关他的消息再次铺天盖地，占据着各个平台的热搜，挖出与他有关的大小事件一共有一百三十七件之多。其中最让人愤慨的除了设计谋害梁家和赵丽娟父母，还有就是他学生时期，曾为了钱参与过地下黑诊所的器官移植。

        那时他和他母亲住在申城的郊外，赵衡常常因为公事出差很少去看他们。他母亲花钱一贯大手大脚，又没有理财观念，不会开源节流，常常寅吃卯粮，每月的花销还没到月终就见了底，为此常与赵衡吵闹。儿子赵可也遗传了他母亲这一点，学业上在同届的学生中算是最拔尖儿的，只是他却常常因为经济上捉襟见肘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为了活得体面，避免在本地有钱的同学面前显得寒酸，就四处兼职，被诱导去黑诊所替人做手术。

        第一次害怕，两次胆就大了，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看着报酬如此丰厚，渐渐习以为常，甚至还主动跟他们合作。可惜当时信息不发达，没被人发现，以至于他贪念日盛，后来野心越来越大，渐渐走上了不归路。

        吴文新刚考上医学院那会儿，赵可已经在读研究生，他的导师非常器重他，偶然发现他对吴文新倾心爱慕已久，为了成全他，才将他介绍给梁宇的父亲梁易安所在的研究机构。对于这件事，自赵可事败后，导师后悔不已，内疚自责致使一病不起，如今还躺在医院里。

        孟晓菲看完报道，心情稍稍放松了些，时至今日，梁宇家的案子才算真正完结。

        “又在开小差”，耳边突出飘过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抬头看时，只见赵医生站在她面前，面带微笑，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孟晓菲尴尬的笑了笑，也懒得反驳。反问道：“李敏突然请这么久的假究竟是什么事，她没说什么时候来吗？”

        赵医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说道：“她不会来了。”

        “啊？！为啥？总不能让我顶她的缺吧，我又不是护士，而且我也该离开这儿了。”孟晓菲充满疑惑道，李敏从来没有透露过她要辞职的想法，这样突然走了让人措手不及。看着赵医生又是一脸严肃，孟晓菲小心翼翼的问道：“赵医生，李敏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她被拘留了，有没有麻烦现在不好说，具体的要等审讯结果。”

        “啊？！”孟晓菲不禁惊叫起来，意识到自己在值班，又立马掩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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