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精神病人：第三十八章

孟晓菲静静的听她陈述，泪眼婆娑，这时谢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报警？我想过报警的，他不让，报警的话他会杀了我的。可是现在他真的被抓了，因为他杀了人。”叶嵩云表情有些扭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依旧喃喃道：“他不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他什么时候会被他出来？”

        “抱歉，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恐怕帮不上你，但应该有人能帮上你。”孟晓菲看了一眼窗外说道。

        “谁？”女孩子有些失望。

        孟晓菲指了指门外，又朝谢兰使了个眼色暗示不必再问了。这时候医院的车停在店外，车上下来两个医护人员，请她上了车，孟晓菲目送着他们离去，消失在人海中。

        谢兰眼圈红了，问道：“她为什么不报警，莫非这就是那个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孟晓菲摇了摇头叹息道：“她一个精神病人，你还当真了。”

        谢兰惊诧道：“啊？！什么意思？”

        孟晓菲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继续说道：“我刚觉得她不对劲，就问了一下赵医生，这女孩果然有精神病院的就诊记录，之前己经住过院，她的主治医生就是赵医生。据说去年有所好转才出院回家休养，看这情形是又复发了。她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她想象出来的，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个所谓的变态房东。据赵医生说，三年前，她去那里看过病，被诊断为妄想症。”

        谢兰一听更糊涂：“那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被逼疯的呗”，店门口传来付秋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二人异口同声道。

        “她跟我是初中同学，虽然以前关系一般，但她家那么大的事儿，我想不知道都难，她爸生前是做生意的，所有我认得，她住的那套房子就是她爸妈给她买的，还给她留了一大笔遗产，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用工作也有花不完的钱。唉，造孽呀，没想到她真疯了。”

        “究竟怎么回事儿？”

        “她爸去世后，她妈妈又找了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就是一禽兽，表面上伪装得很好，一副正人君子，到她家没多久就趁她妈不在家的时候侵犯了她，那时候她才八岁，跟她妈妈说，她妈根本不信，因为那个男人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十足的居家暖男，细心、温柔、体贴，外貌、工作、口碑样样出色，别人都觉得她妈捡到宝，恐怕连她妈自己也这么觉得。之后他每次只要逮着机会就侵犯她，然后连哄带骗给她买喜欢的东西，近七年的时间里，她的妈妈依然没有发现自己的丈夫有问题，还常常让他去接女儿，美其名曰是为了增近父女的感情。叶嵩云十五岁生日宴，她妈妈晚饭后开车送朋友回家，那男人出去遛狗，留她一人在家。待她妈妈回来的时候，她继父正把她摁在床上，身上□□。她妈妈这才相信，可是已经晚了，自那之后她精神就不正常了，勉强初中毕业就没再去过学校。”

        “那，那个变态呢？”

        “被她妈妈打死了，她妈妈也因此被判了刑。反正就很悲剧，这种禽兽死有余辜，真该千刀万剐！”

        两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孟晓菲料到叶嵩云可能是被侵犯，却没料到这样残酷。

        叶嵩云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开始了漫长的治疗。在她的世界里，那个变态狂魔一直都如影随行的跟着她，她常常看到自己衣不蔽体的倦缩在角落里，心里并没有特别痛苦和恐惧，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是一张帅气但清冷的脸，与他平常外出逛街的时候不同，此刻一点笑意都没有。她被抱到一张高脚桌上，眼睛被一条丝巾蒙住……

        有时候，他们会在野外相遇，黎明时刻或者黄昏日落时分。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一个人都没有，天地之间只有她孤身一人，正为找寻回家的路而焦急得直冒汗，然后突然从身后伸出一双手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说，找到你了，然后把她放在草坪上，迅速宽衣解带……

        到后来，他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不再那么粗暴，对她也开始有了笑容。每一次与他的鱼水之欢都让她觉得神圣而美好，她终究还是爱上了他。

        圣诞节前一天上午，天下着小雨，谢兰来电话邀孟晓菲去医院看看病友，她正有此意，想去看看叶嵩云。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孟晓菲心生怜惜，希望她能早日走出阴霾。她精心制作了一个小花篮，另外带着水果趁着还没有什么顾客的时候出门去。走到正街恰好碰到外边闲逛的付秋，她冲孟晓菲调皮的笑了笑问她要去看谁。孟晓菲说看一个病友，付秋说什么都要跟去，她今天开着车出来，孟晓菲想想省了等车的功夫就同意她一起去。她们走到医院门口就发现不对劲，小小的活动场上聚满了人，他们都抬头看向一个地方。孟晓菲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发现天台上站着一个人。她顿时神经紧张起来，已经是她人生中第二次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了。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放置软垫，孟晓菲定晴一看，上边的那个人居然是叶嵩云。她想都没想，扔下手里的东西飞快的冲上去，一口气冲到顶层。这栋楼比较老旧，总共只有三层，原本通往天台的门是焊死的，众人都在疑惑叶嵩云是怎么打开的。

        天台上早有三个医护人员在场，赵丽娟医生也在，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医生后面哭泣，看上去跟叶嵩云有几分相似，孟晓菲猜想她应该就是叶嵩云的母亲了。只是她一直躲在医生背后，似乎怕让女儿见到自己。

        叶嵩云双眼噙着泪水，充满绝望的眼神看着他们，朝天台边上退去。医生一直在给她做思想工作，但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想一死了之。自那位帅气的男人从她身边消失再也没出来之后，她想起了过去的一切，那黑暗的七年，而她的母亲正是那个引狼入室的罪魁祸首，只要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个男人恶心的嘴脸。母亲躲在后面默默哭泣不敢出声，生怕再度刺激她。对她而言，女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若是她死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赵医生温言软语的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们会帮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叶嵩云摇了摇头，脚又往边沿后退一步。

        孟晓菲充满怒气的大声吼道：“你是要去见那个让你恶心讨厌的人吗？！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很久了！你忘了吗？！被你妈妈打死啦！你从这里跳下去你还会在那个世界遇到，说不定他就在那里等着你，你要去见他吗？啊？！”

        叶嵩云不停的摇头，泪如泉涌，医生小声制止她，孟晓菲没有理会，以更大的分贝继续吼道：“如果你不想见到他，就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下，叶嵩云一个踉跄往她们面前栽过来，原来付秋趁着她没有防备，以迅雷不及之势靠过去，一个扫腿勾住她腰部推了过去，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大家都来不及反应，叶嵩云就倒向了这边。孟晓菲为防止她逃脱双手死死的钳住她，两个护工这才把她架下去。赵医生朝付秋竖了一个大拇指，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叶嵩云的母亲走在最后面，悄悄的抹眼泪，再多的懊悔也无法置换女儿的痛苦，在狱中的那几年，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就是女儿，否则她早已一死了之。

        一行人下到了地面，众人看到叶嵩云平安，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赵医生将她们母女俩带到咨询室去，谈了好半天才出来。孟晓菲这才想起今天是干啥来的，四处寻找，发现花和水果还在，赶紧抱着追上去。叶嵩云还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虽然她的妄想症得到控制，但如何治愈那七年的伤痛显得更加棘手。为了防止她自杀，医生决定将她放在了隔离区，被严格的限制自由，她的母亲申请了陪护。

        一个面向和善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旁边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男人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夸她字写得工整漂亮。小姑娘抬起头，高兴的笑了笑。男人又捧起她圆润的脸颊，抚摸着，让她加油。小姑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喜欢她表扬她，接下来男人的手伸向下方，小姑娘愣了一下，略感不适，可是看着男人依然对她和蔼可亲的笑着，就没有反抗，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在另一边，男人裹着一条浴巾坐在沙发上，小姑娘则坐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电视。男人叫她了一声的名字，她才回头，然后天真的问他这么冷的天不穿衣服会着凉的，还很好心的将一条毯子递给他。男人没有接递过来的毯子，而是紧紧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于是小姑娘看到不堪入目的东西，她本能的用手遮住眼睛，没成想对方将她搂在怀里，异样的感觉让她害怕得不敢出声。妈妈加班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男人看出她害怕，不停的安慰她，给她讲笑话。

        十三岁的小姑娘初次来例假，男人带他去买卫生巾，还教她如何挑如何使用，回到家，母亲夸他细心体贴是个好父亲。自此更加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他，让他送女儿上下学。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女儿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不喜欢跟她说心事，每每默不作声就被一番训斥，然后男人就急忙制止，渐渐的女孩也觉得妈妈还没有这个新爸爸爱她理解她。每一次妈妈不在家的时候，男人都会督促她作功课，她不敢不听，因为新爸爸每次都会以不听话下次妈妈骂就不帮她来威胁，她很怕被妈妈训斥责骂，感觉一听到训斥，她就觉得妈妈是不是不想要她，因为小时候听得太多了。曾经因为不听话被关在门外过，那样的经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男人每次都花言巧语的哄骗，最终都会达到目的，然后又买些小姑娘喜欢的东西给她，或者给她许多零花钱，这个时候妈妈就会说，看叔叔对你多好，要听叔叔的话等等。妈妈从来没有相信过她，所以之前她跟妈妈说的那些话，妈妈极为恼怒的训斥她，质问她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这样诬陷人的话，于是她再也不敢说了。对于男人的要求总是被动的接受，直到她十五岁生日那天被妈妈亲眼目睹为止，她始终像个人偶一般，每次看着男人满意的表情，她仿佛觉得自己像是有了用处得到了表扬……

        在那间病房里，充斥着她曾经所有的情景，一个个片段像电影般呈现在眼前。越是想要忘记的越是深深的烙印在了记忆里，叶嵩云无比痛苦而绝望的倦缩在角落里，这里是真正的地狱，她想逃离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消除过去的记忆？”孟晓菲问赵医生。

        “目前还做不到，只能通过催眠的方式让这段记忆沉睡，但不代表它会消失，也不能保证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重新被记起。”赵医生说，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她减轻痛苦，至于心理上的创伤得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慢慢修复。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遇到梁宇，他送她到门口，然后说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孟晓菲一时纳闷儿：“怎么啦？”

        梁宇微微一笑：“婴儿和新娘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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