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精神病人：第二十一章

次日清晨，孟晓菲醒来时发现男人已醒，正靠在床头，一言不发的盯着挂在一旁的吊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孟晓菲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他什么也没说接过去一饮而尽。

        “你，叫什么名字？”孟晓菲问道。

        “张敏之”，男人眼皮都不抬。

        “你……”孟晓菲想问问他是什么人，家住哪儿，为什么被那些人打，为何明明打得过却不还手？换做是以前，她一定会忍不住好奇刨根问底。现在学乖了，见对方一张冷冰冰的扑克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张敏之见她欲言又止，终于瞟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回家？”

        孟晓菲菲只好说道：“我迷路了，本来找你问路来着，结果你晕倒了只好送你来医院喽。”

        他嘴角抽搐一下没说什么，开始闭目养神。

        “不用报警吗？”孟晓菲试探性的问道，她几次想打电话报警的，输了号码又犹豫了，终究没拨通，不知道这个人什么身份，若不是什么正路子搞不好会惹麻烦，江湖恩怨有时候还是少管为妙。

        “不用”，对方哼出两个字。

        孟晓菲向来不习惯与异性打交道，在她的意识里，男人充其量只是生活在同一片天地的另一个物种，危险又麻烦，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是不会也不想与男人有什么交集的。这人性格这么闷，相较于她过之而无不及，想来以后大概率也是不会再遇到了。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发型，伸了伸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略略收拾一下东西，准备离开。

        “那行，我先回去了，再见。”这时候天刚蒙蒙亮，看看时间才六点多，她转身走出病房，路过服务台时，两个小护士熬不过困劲儿正坐着打瞌睡。她本能的打了个哈欠，昨天夜里她也没睡好，差不多凌晨四点多才睡着。正要进入电梯的时候，孟晓菲感觉身后跟上来一个人。

        “我送你”，是张敏之，他什么时候拔掉身上的针头的。昨天还血肉模糊包得像棕子，这一夜之间就没事儿人一样，孟晓菲心感诧异。

        “你的伤没事啦？”

        “没事”，他面无表情的蹦出两个字，一路无话。张敏之对这医院的构造似乎比她熟得多，出了电梯在孟晓菲还在东张西望的时候，他直奔出租车上车点。

        “医药费我要怎么给你？”

        “这个……你加我联系方式吧。”

        “我没有手机”。

        “……”孟晓菲听对方这么说拿出的手机又放下了，没手机？这个年代居然有不用手机就出门的人？

        “是昨天打架打没了吧，没关系，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到时候加我一下，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回到酒店，蒙蒙正在吃早餐，还顺便给她带了一份。孟晓菲根本没有胃口吃早餐，此刻困得不受自己控制，眼皮像被万能胶粘上了一样，扒都扒不开，身体一触碰到床瞬间开启睡眠模式，雷都打不动，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孟晓菲与蒙蒙各自背着一个小背包，大清早去爬山，她们从下车点过去，很快就到达上山的入口，沿着石板台阶一路上去几乎都是60度的陡坡，有的路段甚至是垂直90度，必须得拽着路边的树枝才能前进，沿路的登山者走走停停，几个看上去像是学生模样的大男孩在这些游客中已经算是体力较好的，一路上仍旧是几分钟就要休息片刻。孟晓菲和蒙蒙更是走不了几步就要坐下歇息一会儿，越往山顶越觉得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眼前的大山高耸入云，雾气缭绕看不到顶，山峰延绵不绝消失在云雾中。半山腰的温度明显比山脚下低了很多，凉风习习，汗湿的衣服很快就被吹干了。一行人费了好半天劲儿才爬到山顶，脚下的云层像腰带一样环绕着脚下的巨大岩石，有如站在云层里，从云层里析出的温润的小水珠扑面而来，头发上很快都沾满微小的颗粒。清晨的阳光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伴随着阵阵微风，云雾很快就散去，孟晓菲放下背包坐下，准备从包里拿出能量补给的时候，一阵大风刮过，她旁边站着的一位女孩子身子微微一晃，脚下重心不稳，差点栽了下去，孟晓菲下意识的上前拉了她一把，却不料这岩石浸过水气，非常的湿滑，她还没站稳直接一脚滑出两步远。她慌忙之中抓住一根树枝，那树枝干枯无法承受她的重量。她心里咯噔一下：坏了！紧接着直接一头栽了下去，随着边上人的几声尖叫声，她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完了！要死了！但愿死得好看，死得干脆一点，免得受苦，实在是不想再住院了。寻思着这悬崖够不够高能不能摔死人的时候，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拦腰抱住，挂在了半空中。孟晓菲先是一愣，回头看时——一张熟悉的脸，果然又是那个男人，戴着黑色帷帽，蒙着黑色面罩的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一身黑衣长袍，像极了漫画里嗜血冷酷的杀手。猜不透面罩下面是什么表情，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这情形特别像狗血剧里的情节，孟晓菲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梦到的又是哪个地方。依照以往的经验，这个黑衣男人只会在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出现，然后又在不经意间消失，这一次他抱着自己吊在半空中应该没那么快消失才对。正想着，男人纵身一跃，跳上一根伸出崖边的树枝上。单手从身上摸出一根长绳甩上去，而后蹭蹭蹭的几下借助岩壁的力量，不过十几秒二人就从崖下上来了。周围的人都远远的看着，对此并不惊讶，只有蒙蒙还惊魂未定，呆呆的看着他俩。

        两人到安全的地方刚坐下，孟晓菲知道下一秒他就要离开，便一把抓住他衣袖：“你究竟是谁？能看看你的脸吗？”孟晓菲小心翼翼的问道，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是因为终于要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而激动，还是因为刚刚掉下悬崖吓坏了。原本没指望这个男人回应，没想到他真的摘下面罩。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

        “菲姐，菲姐”，有人在叫她，孟晓菲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蒙蒙正坐在旁边。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她坐起身来随口问了句现在几点。蒙蒙把手机给她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没想到这一觉睡了那么久。

        “你，刚刚是不是做梦了，一直在说梦话。”

        “我说什么啦？”孟晓菲有些难为情。

        “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也没说两句，这些不重要，咱们吃饭去吧，我上午开会时间太久午饭没有时间好好吃，晚上一定要去吃大餐补回来。”

        “你不是要减肥吗？”

        蒙蒙做了个鬼脸，嘻嘻笑道：“吃饱了再想减肥的事，快快起来，等会儿订不到位子了。”说罢，掀开她的被窝，死活要把她拽起来。

        晚餐蒙蒙点了一桌子海鲜，还特意点了两大份生蚝。这姑娘莫不是饿傻了，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朋友会来。蒙蒙摇了摇头说就她们两个，但还是多摆了一副碗筷在她旁边。

        孟晓菲见如此，说道：“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别憋着。”

        “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吃够本，这里海鲜比申城便宜一半，点少了吃亏。”蒙蒙一本正经的说道，仿佛这一桌子海鲜不要钱似的。

        “你说得对，难得来一趟，得吃得尽兴。”说罢，孟晓菲又要了两听椰奶，她看了看多出的一副碗筷，欲言又止，还是不问了。

        “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生蚝，尤其是烤的，可是那段时间我爸做生意破产欠了一屁股债，我妈的单位又恰逢裁员，老爸把房子抵押了还债，生活上更是往死里节省。每次路过海鲜店都只是看看，你是不知道，看着别人吃那个馋呀，那时候我最想做的工作就是美食家，觉得他们的工作太幸福了，能吃遍天下各地美食，甚至还常常不用花钱。”蒙蒙喝了口饮料继续说道。

        “我那时候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她家经济条件很好，她妈妈那时候开了家海鲜店，他们家比我家离学校近，中午放学经常带我去她家蹭饭，她妈妈是个很热心的人，每次都特别热情的招待我。后来我妈找了个上晚班的工作没有时间接我，我就先跟着她一起回她家呆到晚上我爸下班再来接我，一直到小学快毕业的时候。”说到这里，蒙蒙语气变得深沉，孟晓菲心里有不好预感，接来的故事可能比较悲戚。

        “那后来呢？”孟晓菲急切的想听下面的故事，担心蒙蒙不肯说便主动问起下文。

        “我现在，真的……我一直特别后悔，若是那天让她跟着我们一起走，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听到这里，孟晓菲心一沉，接下来的事情证实了她的预感。

        “那一天，我爸不知怎的早早就来接我，她说她妈妈要晚一点才能来叫我先走，她家离学校比我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觉得她妈妈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便先回家。可是第二天她没有来上学，打电话才得知前一天晚上她妈妈没有接到她，以为她被她爸接走了，当时她爸妈已经离婚。之后的几天都没来，我爸后来告诉我，警方发布了她失踪的消息。”蒙蒙说到这，声音哽咽，眼圈泛红。

        “她姓白？”

        蒙蒙愣了一下，非常吃惊的看着孟晓菲，那意思就是：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不，那都是很早已前的事了，你怎么可能认识她。不过蒙蒙并没有问出来，接着说道：“她那时候跟我说鹭州的海鲜比申城的品种多而且还便宜，她特别想来这儿旅游看海，吃海鲜大餐。自从她失踪后，我一个人再也没有在外面吃过海鲜，因为每次看到海鲜都会想起她。这么多年了，凶手一直逍遥法外，现在都快成无头悬案了。”

        “如果我说我见过，你信吗？”孟晓菲终究忍不住说了出来。

        “什么？！”蒙蒙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她。

        “我在梦里见过她，六年前我就住在那个园区，离河边很近的一个房间里，梦见过她好几回，当时被吓坏了。”

        “真的吗？你，快跟我说说”。

        孟晓菲把自己的梦境仔仔细细的跟蒙蒙讲了一遍，还讲了她前段时间去过负责该案件的派出所。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她在梦里所见到的人，在现实中竟然遇到了她的朋友，或许那个小姑娘就是因为知道这样才多次入她的梦境；又或者冥冥中注定她会与谁相遇，仿佛无形中背后有一只手在操纵这一切。只是她所行有限，她看到的凶手只是梦里的幻影，无法做为证据，更何况前不久她还是个精神病人，谁会把一个精神病人的话当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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