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过，此行回宗，倒是多了几个人的，城里有不少经此一事想入门学医的，也有家人都逝去，无依无靠的。当然，队伍后头，跟着的还有杨芷柔。
　　毕竟她现如今已是万药宗的弟子，忍冬自然要把她带回宗里的。
　　回到宗内后，忍冬便开始安顿新入弟子的住宿，杨芷柔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忍冬:“师父，我、我有事求您。”
　　“什么事？”
　　忍冬不像仕羲一般，看着严肃正经，不好说话，所以实际上宗里的弟子有事也是第一时间去求他，他对新入门的弟子也和和气气的，没什么师父的架子，所以此刻杨芷柔才敢跑到他面前说话。
　　“师父……我可不可以，和初霁师姑住得近些啊，我在这没有熟人，宗里女子也不多……”她垂着头，绞着手指，确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毕竟万药宗的女弟子还真是鲜见。
　　“这……”忍冬哭笑不得“这小师妹要是和我们住一块倒还好办，但师妹是和你师祖住后山的，我们不能随意踏足。”
　　“原是如此，师父，是芷柔冒昧了……”本以为来到宗里便可以和初霁亲近些，不曾想，亲近的机会竟要比原来还要少。
　　她有些泄气。
　　“你也别难过，我会安排你和其他女子住得近些，你若是想找师妹，可以在宗里逛的时候看看那陌七仙君在不在，你想去找师妹玩，他定会带你去。”忍冬想着她还是个小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看她在当舞女时就没了父母，小师妹来的时候也是孤儿，两人大概会聊更合得来一些。“你若实在想找人聊天，也可以找我帮你传信给师父。”
　　“嗯，谢谢师父！”杨芷柔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
　　她转身去安排好的住处，纤细的手指抚过身上那些疤痕，还记着初霁说的，要给她做药膏的，是不是日后学了，自己也能做了？
　　这段日子师父教的都是基础的医理，不知何时才能学到制药，她不想日日看着这些疤痕过日子，每每看见她都觉得丑陋无比，难以忍受。
　　另一边，裴谪带着裴初霁回到房里便急急忙忙地赶了陌七出去，说要给她做针灸，可怜陌七，刚和初霁见面就被赶出门外，这会气得跑出后山溜达去了。
　　初霁趴在床上，出了一趟门，她终于知晓，原来万药宗在这两年间，在她心里已是真真正正家的存在，有师父的关心，有师叔的爱护，似乎只有在这里，她才有心落到实处的感觉。
　　她想起刘大娘，她再也不能回家，再也看不见她的儿子，想起她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便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里转呀转。
　　“师父……”初霁忍不住开口。
　　“嗯？”
　　“为什么，有些想活的人我救不了，我能救的人不想活。”
　　初霁的声音里夹着鼻音，就算裴谪不看也知晓她快要哭了，他就算不看忍冬的消息也知晓，她定会遇到这种事情，这是医家常有的事，莫说初霁这样的孩子，就连他，也有拼了命也救不活的病人。
　　“霁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时候到了，便会走，我们为医者，尽力便好，不必为此苛责自己。”当初他那些个徒弟个个都是如此，后来见得多了，他们也就释然了。
　　裴谪帮她拔了针，又想了想，还是揉了揉她的头“想哭便哭吧。”
　　原本泪水还勉强能眼眶里打着转，结果裴谪这话一说出口，初霁便忍不住将头埋在枕间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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