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我可以睡在这吗

入夜，人丁单薄的洛溪峰只有寂静和寒凉，除了远处高山上守山的结界还留有烟火，这样深秋的夜，也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山门众人早早都已睡下，深夜中却有一抹身影，在这样的黑暗里显得异常刺眼。

        黑影不是他人，正式白日抓乖卖俏的司寒夜。

        他此时正抱着一床枕被悄悄打开主殿的房门……

        从他站在门口开始重汐就醒了，黑暗中她注视着攧手攧脚偷摸来的“小耗子”，也不急着逮，只想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一会……她呆了。

        只见司寒夜抱着枕被，二话不说，驾轻就熟地自己爬上了她床边外侧空余的位置，将东西铺好后便睡了下来。

        “你真敢躺下试试。”她咬牙切齿警告。

        真没想到，她守身千年，千方防万防家贼难防。

        扬手一佛，室内霎时烛火通明。

        少年睡眼惺忪的眯眼，一脸疑惑。“师、师尊？！”

        “嗯，不然你以为是谁？”

        装，给她装。

        “我可以解释的……”他神情惶恐，外裳都来不及穿，连忙扑通一跪，两眼开始渐渐泛红。

        他抬起那张纯真无害的脸，表情像是告诉她，他非常冤枉委屈。

        “哦？那你好、好、说、说。”她倒听听，他能对这种跟采花贼所同的行径，能创出什么清新脱俗的解释来。

        她坐起身，未察觉内衣松垮而胸前露出的一抹粉红。

        司寒夜掩下眼底的热烈，乖乖答：“其实……徒儿记事起，为了能了解师尊的一切，我便夜夜睡在这房间，原以为师尊怕一年半载的不会这么快回来，突然搬去了侧卧睡，徒儿……徒儿睡不着，而且徒儿说这是潜意识的癔症，你信么？”

        重汐讥笑一声，现在的孩子还真是什么话都能扯，简直看轻她这个曾经的混世魔王。

        “师尊我真的是……”

        只在眨眼之间，砰的一声，司寒夜连人带着枕被，被她还不留情的轰出了门。

        哼！想蒙骗她，门都没有。

        司寒夜呆愣在门外，看看紧闭上的大门，在看看他手里的枕被，原先乖巧无辜的脸，在无外人下换成了乖戾邪气的面容。

        有意思……但他可不会放弃。

        第二夜、第三夜……直到第六夜，连连五日，每夜司寒夜都如中了癔症一般，准时准点的都会来她房中，甚至她设了结界都拦不住。

        破结界这事她还因此对他研究了半天，可惜，一点收获都没有，反而惹得她睡眠不足。

        这不，她只能妥协，勉强同意在她床铺的斜对面放置一张床榻，虽然心中万般无奈，但暂时也只能如此了，否则她别再想睡好觉。

        此时一个小身影正忙前忙后，欢乐的给自己整理床铺。

        “我声明啊，我可不是因为相信你说的认房、癔症才如此的。”她别扭的出声提醒。

        “嗯，徒儿知道。”司寒夜笑得无邪。

        “咳，嗯，你知道就好。”她一本正经点头，故作正容亢色，“先说清楚，只是为了根治你的癔症，待你弱冠以后，不管什么理由都得给我搬回你侧殿去睡，听明白了吗。”

        “是，徒儿明白，徒儿一定努力早日根治癔症，不让师尊为难。”

        住一起并非不是好事，至少对之后她要做的事，反倒方便不少。

        师尊的三千生辰办得十分热闹，还夸了她送的那坛陈酿，甚得他心，没对她白疼，还拉着她的手，一面抹泪一面心疼，说他此生的心愿就是她尽快定下相守一生的道侶。

        重汐干笑，只能自黑说她这朵高领之花谁敢采，放眼整个修仙界都没人敢要她这么一个跳脱无常的女修。

        师尊说她才不差，是那些人不敢高攀。

        宴会上人人很开心，气氛很热闹，唯独重汐如坐针毡，因为坐她身边的重启从师尊拉她手一开始就心情似乎不太好，整个人透着冰寒，眼神像要把她刺成补鱼的网。

        “二师兄，怎么了？”她莫名其妙问。

        “没事。”

        啧！奇奇怪怪的，算了算了，正事要紧，不和人格有缺陷的人计较，“哦。”

        重汐悻悻然应了声，便跑到各桌去蹭酒吃。

        深夜皓月当空，此时重汐一反常态未早早安睡，而是瞧瞧捏了个昏睡咒飞往隔帘的另一头。

        半时辰。

        重汐不动声色的站在司寒夜床头前，床上的人传来平稳匀畅的呼吸声，手掌摊开。

        她手中悬空出现一个白玉瓶，这是刚才宴席的间隙师尊给她的，曾叮嘱司寒夜到了十二岁时要定期服用的药丹。

        还有，今夜她已做下了那个决定，虽然迟了这么多年，就算以后司寒夜知道了会对自己痛恨，为护他，她必须这么做。

        如今魔界没了魔尊魔皇的统领，早已各自分家，各尊其主，如果他们知道魔族唯一留存的魔皇血脉被她这个修仙的给顺走了，还偷偷养了，定会杀上缥缈来，还有那些仙盟道貌伟岸的人。

        既捡了，便护着。

        师尊曾说万事万物，一切皆为平等，为仙、为魔、为妖即是如此，不应身份断善恶对错。

        魔族的凶残，仙盟的不通情理，她清楚，可司寒夜他还小，他不应该就因为身份的问题就早早的面对这些残忍的真实，至少是现在不能……

        从白玉瓶里拿出一颗闪着冰蓝微光的药丸，她第一次见，不过师尊给的，定是不凡的丹药。

        她扶起已沉睡的少年，运用灵力将丹药送入他的口中，只见司寒夜胸口微弱的黑气瞬间被纯净的灵气覆盖，睡梦中的司寒夜起初只是轻喘了几声，随后便无异常的再次沉睡过去。

        重汐急忙伸出手探了探他的心脉，灵气在他体内只是薄弱的显现，魔气一丝未查，她这才放下心，看来这些年司寒夜的身份没有暴露，应该也是师尊师兄们帮了不少忙。

        又是五年光阴。

        重汐的大师兄、甚至那些不知名的外门师弟，徒儿都收了一窝有一窝，只有她的洛溪峰，到目前还空空荡荡的，不是飞禽走兽就是草木石头，从早到晚就她和司寒夜两人大眼瞪小眼，日子过得还算悠闲自在。

        过日子嘛，吃一顿过一顿就知足了，这原本也是重汐认为的。

        只是突然有一日，她再也不日日躲到山顶嗑瓜子了，突然醒悟她这个白捡来的师尊身份，对啊，总得让这个白捡来的徒弟学点什么不是？既然不能正经八百的教授仙术，那教点拿出手的东西总是可以的吧？

        那日不小心听到连后厨房都敢嘲笑她的嫡传弟子，她心里那个气啊。

        司寒夜是什么人，师尊说了是魔皇血脉啊，魔皇啊，她想修仙界几千年见过魔皇的人没多少人了吧，多厉害的人呀，听说几千年前差一点就灭了整个修仙界的魔力。

        若不是他是魔，凭司寒夜本拥有的天姿，以入门时间来看，怎么差都至少是个筑基，至少不会被人背地里嫌弃。

        可是她就是听着心里不爽，那些人竟嘲笑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徒弟，说他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修仙笨蛋吧！

        拜托，人家不是不会，是不能修，她终于明白什么是有苦也说不清。

        苦思闭门三天三夜，重汐柴米油盐统统不进，就在全门上下以为她受了什么打击想不开的时候，第四天的清晨，书房紧闭的门终于砰的一声的打开了……

        重汐站在门外，久违的光让她不由得眯起眼，扬手一挥，空无一物的空中赫然飘出一本折册，册子随着法术缓缓展开，眼前是密密麻麻如鸡爬的字体，连路过的扫地大叔见了都摇头叹气，直说她就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其他的嘛就……啧啧啧……。

        哈？！写的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少她用心去想了不是？

        重汐顶着一双黑眼圈，也不管现下时辰还是天蒙蒙亮，拉起还在睡梦中的司寒夜，完全不顾垂头钓鱼的少年，霸气地开始宣告她呕心沥血，费了不少脑细胞的“缥缈优秀青年培养计划”。

        正式开始！

        虽然她的“宏才伟略”不被师兄看好，重离吐槽说她就是想浑水摸鱼。

        额……有这么明显吗？但她真的尽力了，她可是最最认真的想出来的，确实期间是有那么一丢丢偷懒的想法啦，但她怎么可能承认。

        可别小看她的这个计划哦，绝对绝对会让司寒夜除了修习仙术之外，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小伙，绝对绝对不会去祸害苍生的。

        第一年，她带着司寒夜下山去学厨艺。

        俗话说一门手艺走天下，修行者也得填饱肚子不是，又不是吃空气长大的，但是呢，能吃和美味还是要有一些追求的，通过几次观察，她发现司寒夜真的是被那三个糙汉子给带歪了，每次吃食不是一大盆，就是饭菜往口里塞，完全不知道营养均衡，这样能长壮硕才怪！

        司寒夜压根都还没明白她到底要他做什么，就稀里糊涂的被她拐到山下望仙酒楼的后厨里，而重汐在重阳师兄那哭穷后，拿着名曰带徒弟下山见世面为由，诓来的一袋灵石，在望仙酒楼挑了间上房美滋滋地住了下来。

        “师尊，你和大师伯说要带我去历练，为什么就在这酒楼住下来了？”司寒夜装作一脸天真问。

        事情的发展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且耐心修养，看看她想搞什么鬼。

        “笨！师尊这就是在带你历练呀，你看看那些厨子做出来的东西，你吃了一定长身体。”她转身捏着司寒夜的小脸颊，作出心疼的模样，“唔……来师尊瞧瞧，看看你这瘦小的身板，风吹就倒，师尊这不就是带你来改善伙食嘛，这也是一种历练，你不懂。”

        瞧，她多好，多贴心。

        “是吗？……可是师尊，为什么你要我跟着那个老头去厨房做活，你现在手却夹光碗里的野猪精的肉。”

        “哎哟，别在意嘛，师尊这不是帮你先尝尝味道。”

        “师尊，为什么我只能吃青菜啊？”

        “多吃青菜少吃肉，这对你修行有好处。”

        “师尊……”

        “啰嗦！快到厨房帮忙去，再多嘴，一块肉都不留给你了。”

        这小少年还真是不好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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