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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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粗糙的大手覆盖在卫长缨的眼眸上,“我回来了,你开心吗?”他在她的耳畔低语,缓缓的声音如清风,不疾不徐。
卫长缨咬紧嘴唇,手里握着的剪刀不知不觉地放回案台上。“阿兄,你该去见阿娘。”
“我是来见你。”黑暗中,那人仍是捂住卫长缨的眼睛。
略微带着刺痛的热意在卫长缨的眼周氤氲,卫长缨闭上了眼,她与他都是这世上的可怜人,她无母,他无父,然后她的父亲与他的母亲结为了夫妻。
“长缨,跟我走。”
“阿兄,七日后我就要出嫁了。”卫长缨提醒他。
“我就是来阻止的。长缨,是我阿娘逼你嫁人吗?”
黑暗中的声音有些急促,卫长缨仿佛听到他的心跳声。
“不是,是陛下赐婚。”卫长缨扳开他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在案台上找到火折子,重新点燃蜡烛。
满室耀眼的光芒闪动,卫长缨转过身,屋里除了她却是空无一人。
顿时卫长缨又怔住,刚才是自己在做梦吗。
但那熟悉的气息犹存。
卫长缨执烛在屋内寻找,让光明照遍每个黑暗的角落,三彩柜后、屏风后、帐幔后,都没有他的踪影。
这个人不见了。
卫长缨叹了一口气,蓦地回头,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伫立在窗前。
“阿兄。”卫长缨执烛不动。
烛光映在窗外那人,白皙的面庞上嵌着一双星眸,他的面容有些冷峻,但神色之间却很柔和,一袭紫金色的襕袍更裹得人如春山,这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你在找我吗?”男子笑起来。
“阿兄。”卫长缨蹙起眉头。
“你若不想嫁给李星回,今夜就随我走。”他没有进来,仍是站在窗外。
两人隔着窗子,卫长缨将蜡烛放在案台上,霎时风从窗外进来将烛火熄灭了,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不,我想嫁给李星回。”
卫长缨说得斩钉截铁,她再次点燃蜡烛,一点光明在手心中绽放,将窗外的那人照得光灿灿,只见风拂动他的发丝飞舞,那白皙的肤色如月光般皎洁,遗世又独立,世上断无比他更俊美的男子了。
“好吧。”他在窗外叹道。
元治十五年,长公主李元青下嫁晋国公张乐行的长子张南蔚,元治十六年生下张击衣。一年后,昭元帝登基,赵王李成起兵造反,晋国公张乐行牵涉其中,遂被诛灭九族。
因张击衣是李元青所生,昭元帝勉强留了这个外甥的性命。
李元青改嫁给卫尊后,便将张击衣带到卫府,他比卫长缨年长两岁,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虽然后来李元青又生下双胞胎女儿,但张击衣和两个同母妹妹关系并不融洽。
待张击衣十七岁时,李元青便写了书信,令张击衣去东华岛学艺。
这一别就是三年。
张击衣踏入屋中,环视屋里的摆设,屋子的布置甚是简陋,窗前放着一张曲足香案,案台上一摞厚厚的书籍,旁边是笔墨等文房四宝。
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皆是前朝名人的真迹,比如柳无言的《八千里江山烟雨图》,韩拾遇的《春江鱼戏鸭图》,圆心大师所绘的《山寺坐禅图》,等等。
这几幅字画价值连城,是卫长缨生母的所有之物,因此李元青才容得这些真迹挂在卫长缨的屋子里。
依墙而立有几张三彩柜并排而放,其中一张柜子上放着琴,这张琴是卫长缨十五及笄时,因卫长缨素爱抚琴,卫尊便重金搜罗一张嵇康所使用的古琴,作为送给卫长缨的寿辰之礼。
这张琴实在贵重,卫长缨也怕有所损坏,抚得极少,平日都以丝绸所覆免染尘埃。
除此之处,另有一架屏风和一张圆几,便无他物了。
张击衣拉了拉垂下来的帐幔,原先的芙蓉色淡得看不出颜色。
“你这里都变旧了。”睹物思人,张击衣不禁惆怅满怀。
“旧又何妨?旧物更好。阿兄,我煮面给你吃。”卫长缨满脸欢喜。
“我还真饿了。”张击衣这才展颜而笑。
两个人一起去伙房,这时伙房里也没什么东西,卫长缨只能煮一碗面,放了几片青菜。
锅里的面煮好了,卫长缨盛到碗中,一回头就看到张击衣立于门前深思的眼神。“阿兄,来吃面,冷了不好吃。”
张击衣走到灶台前端起碗,他并不坐在食案前,而是坐到灶台后面的柴堆里,大口吃起面条。
“和三年前的味道一样,好吃。”他大加赞扬。
三年前张击衣离开京畿的那天,卫长缨也给他做了一碗面,他仍如现在坐在柴堆里大口吃面。一时之间,往日相处的情形不觉涌上心间,虽李元青待自己不好,但张击衣给了她许多的爱护。
很快张击衣将一碗面吃完,他将碗筷递给卫长缨,笑道:“长缨,这要你来洗了。”
“好。”
话说到这里,伙房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李元青的声音陡地响起。
“伙房里怎有灯光?准是哪个小婢女偷吃,好大的胆子。”
不等卫长缨反应过来,李元青怒气匆匆闯入伙房,她见到卫长缨手里拿着碗筷,便只当是卫长缨偷吃。
“阿娘……”
李元青打断她,斥道:“你是没吃饱吗?怎么我饿着你了……”
卫长缨回头去看,伙房里早没有张击衣的身影,他偷跑了。
“你看什么?这伙房里还有其他人吗?好,我明白了,你准把外人引到府里来了,看我不告你阿爷去……”李元青倏地愣住,地面被烛光映出一个影子。
那影子十分高大,显然是名孔武有力的男性。
李元青猛一回头,当看到那人的面孔时,双眼一瞪,喉咙里咕噜作响,一口气接不上来竟晕过去。
只见她身子向后仰倒,说时急那时快,张击衣扶住李元青的腰,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阿娘。”
只轻轻一声,李元青又清醒过来,她瞧着抱着自己的张击衣,一时想哭,一时又想笑,竟不知自己要干什么,嘴张开半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卫长缨瞧着他俩母子团聚,悄悄地向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几人便退出伙房。
张击衣抱起李元青放在柴堆上。
“儿子,你回来了!”李元青悲喜交集,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瞬时眼泪汨汨而下。
“阿娘,别哭,我好生生的有什么可哭的。”张击衣擦着她眼角的热泪,刚擦干,大颗的眼泪又从李元青的眼角滚落下来。
两个女儿不用李元青操心,但这个儿子是她的软肋,可又因为他的父族是反贼,她不能表现出对他过于溺爱,怕引起昭元帝的不快。
良久李元青才止住哭声,双手捧起张击衣的脸仔细地打量,末了她笑起来。
“我的儿子真俊,这天下没男子比你更俊了!”
那李星回虽然俊朗,气宇轩昂,但比自己儿子还是逊色一两分,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
“你和你阿爷长得真像啊!”
她的亡夫张南蔚本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而张击衣又和父亲有□□分相似,自然也是俊美过人。
“儿子,你站起来让我好好瞧瞧。”李元青撑着从柴堆上爬起,她出神打量张击衣,儿子比她要高出一个头,身材也比三年前健硕许多。“你比你阿爷还要高啊!”
李元青悠悠地叹气,当年她嫁给天下第一美男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是好景不长。
“我儿子长得这样俊,这天下的女人都想嫁给你,赶明儿我就替你寻一门亲事。”李元青欢喜起来。
“不急,我先陪阿娘。”
李元青开心坏了,忽然想到儿子回来居然是先去见卫长缨,忿道:“儿子,你回来怎么不来先见阿娘?还和长缨躲在这伙房里?”
“回来晚了,想着阿娘已经歇息,所以就先去见长缨。”
李元青咧开嘴笑。
张击衣将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儿子,阿娘糊涂了,这深夜可不得要给你安排房间。你的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我这叫嫣红给你侍候热水沐浴,今夜就不用见你继父。”
其实,卫尊对张击衣也不差,甚至看在李元青的面上多疼他一些。
“好。”
李元青望着他,像儿子这样俊的相貌,若说匹配一个公主都不过分,只是可惜了他这好相貌。想着,李元青不禁又落下泪来。
“好好的怎又哭了?”张击衣拭着她的泪水。
“儿子,今生你的功名无望,阿娘只盼你能娶上一个好女子,给张家生几个孩子,让你阿爷在九泉之下能安息。”
这是晋国公家一息尚存的血脉,是绝对不能出事的,李元青打算等女儿嫁出去后,便着手安排儿子的婚事,有了后代,她今生也算对得起亡夫了。
“阿娘,这几日我便住在这里,等妹妹出嫁后我便搬出去住。”
“为何要搬出去住?这里住着不好吗?你从小就住在这里,难道还有谁敢不让你住这里?”李元青变了脸色。
“阿娘,没谁不让我住,是我不能住在这里,因为我不是孩子,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李元青摸着他的面颊,凝视半天道:“你是成人了,但你就算是胡子白了,也还是阿娘的孩子,这里只要有阿娘在的一天,就有你住的一天。”
“阿娘,是我不想住在这里,我回来京畿就是要做出一番事,住在尚书府只会让我束手束脚。”
李元青咬住嘴唇,细思一回,儿子说得也有理,儿子如今大了,需要成家立业,毕竟他不是卫尊的亲生子,迟早要搬出去开枝散业,住在尚书府多有不便。
“那行,阿娘有些积蓄,就拿出来给你置房子土地。”
张击衣笑了,握住李元青的手,道:“阿娘,你的钱就自己留着吧,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儿子不是小孩子。”
“行。”李元青不和他争,儿子有自尊,反正自己看着,儿子有困难就帮。
安顿好张击衣后,李元青喜滋滋地回厢房。
这时卫尊还未睡,坐在窗前看书,见她喜气洋洋的,便笑道:“咋这开心?嫁女儿应该是咱们女儿开心才对。”他以为李元青去瞧女儿了。
李元青快步走到卫尊身畔,用剪刀将桌上的灯花挑亮。
“击衣回来了。”
“什么?”卫尊一惊,呼出的气险些将烛焰吹灭,慌得他忙伸手捂住烛火。“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不事先来一封信?”
“来什么信?万里迢迢的来一封信都猴年马月,怎么我儿子不能回来吗?他要不是见我在这里,你请他都不来。”李元青没好气,毕竟不是亲骨肉,面子上疼,但心里终究是不疼的。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看着击衣长大的,我对他怎样,你心里不清楚么?”卫尊不爽,他对张击衣虽说不能情如父子,但面子工夫做到了,可李元青对卫长缨可一点都不善。
李元青翻他一个白眼,道:“那我丑话就说在前面,击衣现在回来,你可得高高兴兴,不许给他脸色看,否则我和你没完。”
卫尊懒得理睬,继续看手中的书,只要李元青不给卫长缨脸色看,就谢天谢地。
他让卫长缨叫李元青阿娘,可张击衣可从来都没叫他一声阿爷,只以叔父相称。
李元青坐了一会,想起儿子要置办产业,便拿了锁匙开箱子,取出自己积攒的一些首饰。本来要分些给两个女儿的,李元青决定还是全留给儿子,女儿嫁出去了自然有她们夫婿管着。
“女儿还有几天才出阁,你用不着急着分嫁妆。”卫尊瞟了一眼。
“谁说我分嫁妆,都给击衣预备着,他今年二十,该成家了,我给他置点家业,省得他住在这里你看他不顺眼。”
卫尊一脸无语,李元青这样冤枉他何苦。
正待不理,卫尊忽然想起一事,放下手中的书,道:“长公主,击衣此时回来莫不是为了长缨?”
一语提醒李元青,她迟疑半晌,道:“应该不会吧,这都三年了还断不了他的念想?我瞧他的样子似乎对长缨没留情。”
“这就好,就怕出阁那日他闹事。”
“不会的。”李元青心里也担忧,但嘴上还是否认。
两夫妻在房里低语,却不妨张击衣就在屋外,将里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抿唇一笑,忽然笑容迅速收敛,英俊的面庞上罩上一层阴影。
夜色中传来一声鸟啼,张击衣跃上屋顶,几个起落,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含香樟树下有一名黑衣人,当张击衣赶到时,他单膝跪地,一手撑在地面,头向下道:“主公,明日郦贵妃去万佛寺进香。”
“好。”
他从袖中取出折扇,刷地一声便甩开扇子,迎风轻摇。
黑衣人抬头瞅他,目光出神。
张击衣发觉他的凝视,道:“你看我做甚?”
黑衣人再次伏地,道:“小人以为,以主公的相貌,那郦贵妃必定心折。”
顿时张击衣哈哈大笑,他摇着折扇,慢慢走远,那黑衣人凝望他离去的背影,从眼中泛出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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