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虐心剧码

望着奥斯汀﹒海曼和布鲁克﹒米尔飞奔离去的背景，扮演恶霸“瑞奇”的塞斯﹒罗根嘀咕得有点大声：“真是的，这两人这么相爱，到时候演到那段虐心剧情时怎么办呀？”

        听到这句话的导演理查德﹒凯利，说：“应该没问题，因为我们先给奥斯汀安排了几场和爱情没关系的戏份来缓冲。倒是你，塞斯，已经准备好要虐他们了吗？”

        “这……”塞斯﹒罗根踟蹰起来。

        、

        理查德﹒凯利没有马上给奥斯汀和布鲁克安排“那段”虐心戏份，却给前者安排了一连串高难度戏份。

        比如，在罗耀拉中学拍摄的最后一场戏，就是主角在坐满全校学生的礼堂内公然挑战伪善的励志大师“吉姆﹒坎宁安”，这是全剧的一大高潮，也需要演员强大的台词功底来支撑整场。

        “帅啊！奥斯汀，你叫板完老师以后，又要在全校面前叫板励志大师了！”布鲁克顽皮的说。

        “你也知道，所以我在琢磨我的台词呢！”翻着剧本的奥斯汀，无奈地看了他的女孩一眼。

        “紧张吗？”布鲁克问。

        “是有点。”奥斯汀承认：“而且这次我可能要用老方法准备了～”

        他所说的老方法，正是勤加排练，来完成无懈可击的表演。这种准备方式较辛苦，却也是奥斯汀习惯的方式。

        于是在这场戏开拍后，帕特里克﹒斯威兹所扮演的励志大师“吉姆﹒坎宁安”，在讲台上宣扬起他那套片面的“恐惧”和“爱”二分法理论，并开放在座的同学在礼堂座位上的麦克风前，说出自己的烦恼。

        其中，当一名少女告诉吉姆她担心自己的继妹吃太多，吉姆将“吃太多”归类于“恐惧”，一名少年询问如何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吉姆回答“走向爱”，另一名少年询问如何学会打架，吉姆的回应是“暴力是恐惧的产物”，并要求他学会爱。

        接下来，主角“丹尼﹒达可”走到麦克风前，面带微笑地说出了爆炸性的开场白：“他们付给你多少钱让你来这里？”

        全场哗然，“我想你很恐惧。”吉姆说。

        “你告诉我们这些东西是为了让我们买你的书吗？因为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是，那是我听过的最糟糕的建议。”丹尼说。

        接着丹尼点了下前几个向吉姆倾诉烦恼的同学：“你想让你姐姐减肥吗？告诉她离开沙发、停止吃曲奇，也许出去打曲棍球。”

        “你知道吗？没有人知道他们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这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发现。对吧，吉姆？”

        “还有你……是的，你。厌倦了一些混蛋把你的头按进马桶吗？你知道吗？也许你应该举重或上空手道课，下次他想对你这样做时，你就踢他的卵蛋。”最后一句话引来现场的窃笑。

        听完面前这位学生有理有据的分析，吉姆竟用煽动性十足的语气说：“看到了吗？这是一个典型的愤怒的囚徒！你们看到恐惧了吗，各位？这个男孩被真理吓死了！孩子，说这话让我心碎，但我相信你是一个非常困扰和困惑的年轻人，我看得出你在所有错误的地方寻找答案。”

        “说真的，你是对的，我我很困扰而且很困惑而且我很害怕，真的、真的很害怕，”丹尼坦承，然后说：“但我认为你是个他x的魔鬼！”

        一旁几个古板的教职员们立刻将丹尼轰出现场，但就在那瞬间，全场欢声雷动，格蕾琴还露出了骄傲的表情。

        丹尼举起双手接受众人欢呼，此刻的他，着实像个英雄。

        戏外，这表演也替扮演丹尼的奥斯汀，镀上了英雄光环。

        他大胆而精准地呈现了主角尖锐的聪明和怀疑精神，并表达了主角不再逃避自己的恐惧，反而能化恐惧为力量，负重前行。

        至于在这场戏中负责当观众的布鲁克，她再满足不过了。

        看好学生当众怼人就是爽啊！她想。

        她也好奇起一件事，并问了出来：“奥斯汀，你拍反驳励志大师那段时，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奥斯汀反射性的回答：“没有啊！我是个演员，所以需要表现出……”但他旋即发现布鲁克是真心想知道这件事，便坦承：“是，我确实生气了。”

        他在表演过程中，确实燃起了怒火，因为他讨厌无理无据还诉诸多数暴力的家伙，这种人还比威压他人的家伙更虚伪恶心。

        听完奥斯汀的解释后，布鲁克点头：“我也觉得这种人很恶心。”

        、

        虽然《死亡幻觉》绝大多数时候是实景拍摄，但仍有少数情节是不得不使用摄影棚拍摄的。

        绿幕场景十分考验无实物表演的功力，演员需要凭空想像剧中的景象，并做出合宜的演出，所以难度颇高──对普通演员来讲。

        对奥斯汀﹒海曼来讲，蓝幕演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当他还年幼，他身为舞台剧演员的母亲就开始训练他表演了。

        更何况，他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想像力──他的想像力都足够他写出字数成千上万的剧本和小说，他还老是被吐槽“太爱幻想”，区区一个无实物场景算什么？

        于是在剧组搭建的布景内，奥斯汀游刃有余的拍摄了两场主角大搞破坏的戏份。

        其一是主角丹尼在兔子人弗兰克的指示下，用斧头砸开学校的水管。

        其二是主角找到了假面励志大师“吉姆”的宅院，然后在那栋宅院放火。

        此刻，横在奥斯汀面前的是一块亮蓝的空间，里头放着盆栽、大致上搭成屋子的易燃建材、火柴和汽油罐。

        为了避免演员烧伤，片场的化妆师特意在奥斯汀身上涂了防火漆，现场也配备了医护人员，以备不时之需。

        奥斯汀在现实中绝对不会这样玩火，却很高兴能演出这段戏分。他知道，若他在现实中这么做，会成为纵火犯，是需要赔偿和坐牢的；但是在剧中，他放的那把火会让那位假面大师一间堆满儿童谜片的秘密房间曝光，因而揭露他的虚伪和不堪。

        此时的他是“破坏者”，破坏是一种创造，他破坏的是表象，创造的是不再被表象覆盖的真实。

        因此，镜头前，不知道是丹尼还是奥斯汀的年轻人，穿着一身低调而危险的暗色连帽衫走出案发现场，他黑色帽沿底下的眼神疯狂而决绝，他背后的烈焰迎风狂舞，在沉黑的夜幕下显得格外灼人。

        、

        终于在某天晚上，理查德﹒凯利所说的“那段”剧情，在洛杉矶的某条柏油路上隆重登场。

        那着实是段残酷的剧情，丹尼和格蕾琴饰演的角色会被恶霸挟持，然后格蕾琴会惨遭一部车辗…毙。

        望着剧本，奥斯汀不禁黯然地低下头，捂住脸，他实在不想演出这毁灭性的情绪。

        布鲁克朝奥斯汀扯出了缓解气氛的笑容，却忍不住也留下了泪水。

        饰演恶霸“赛斯”的美国乐队主唱亚历克斯、饰演恶霸“瑞奇”的加拿大演员塞斯罗根和饰演兔子人兼肇事车主的詹姆斯杜瓦尔，都担忧地望向那段戏里戏外的情侣，然后互望彼此。

        塞斯茫然地自言自语：“我还没准备好要……”虐他们。

        布鲁克却主动对塞斯说：“嘿，我们趁现在好好放松心情吧！比如说我们可以玩个幻想自己是超级英雄的游戏，这样不但可以缓解气氛还可以练习无实物演技，一举两得！”

        全场愣住。

        “呃……”塞斯迟疑了下，才接下去：“那你要选哪个英雄？”

        “金钢狼！因为有帅气的钢爪，而且不管受到什么伤害都能瞬间治好！”布鲁克喊。

        “……好。”塞斯勉强地说。看样子，他将在电影里伤害的女孩，此时至少还有心情开幼稚玩笑，但他真正担心的是这女孩的男友。

        那个英国小哥不会有事吧？

        、

        “三、二、一，开拍！”

        丹尼带着格蕾琴来到“死亡奶奶”的家，却被恰好来到此地的两名恶霸“赛斯”和“瑞奇”持刀挟持到邻近的马路上。

        名叫赛斯的恶霸将丹尼压在地面无法动弹，也把锋利的刀缘按进了他的脖子，并直对着他大吼大叫。名叫瑞奇的恶霸掐住格蕾琴的脖子，并将她重重的甩在路边。

        不巧，远处来了一部车，为了闪避站在路中间的死亡奶奶，而歪了侧驶向还躺在地上喘不过气的格蕾琴。

        “丹尼！”

        随着刺眼的车灯照上她无助的面孔，她的灵魂最后一次爆出生命的光芒，与丹尼被惊惧撑大的蓝眼交相辉映，然后车轮下方涌出一摊腥红。

        俩恶霸见状，慌忙逃离现场，让丹尼终于能够起身查看女友的状况──她离去了，徒留下残破的躯壳。

        肇事的那辆车慌忙停在路边。下车查看的人，其中一个是穿着大兔子装的青年，他似乎仍不敢置信眼前的伤害是自己造成的，还怪罪起直直向他走来的丹尼。

        在强烈的悲伤与愤怒中，丹尼拿出先前找到的□□，对准那个穿着兔子装的人……

        砰！

        导演喊卡后，全场陷入了一片寂静。

        奥斯汀轻轻放下了道具枪，抹去方才为戏酝酿出的泪水。

        仰卧在地的布鲁克翻身站起，朝手上仍持着道具枪的奥斯汀俏皮地眨眨眼。

        奥斯汀欣慰地将目光迎上去，谢天谢地这女孩还在，她没有受伤，刚才那连串事故也只是电影情节，恶霸们和肇事车主全是演员，一切都是假的。

        接着，奥斯汀紧紧的抱住了布鲁克。

        布鲁克感觉到他有力的臂膀环住了自己的后背，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体温透着薄薄的衣料，直烫到她的内心深处。她虽然没有奥斯汀敏锐的感受力，此时却清晰地感觉到某种眷恋、对失去某种珍贵事物的恐惧。

        而布鲁克，也紧紧的抱住奥斯汀。

        他们就这样无声的拥抱着彼此。

        周围的演员呆呆地望着他们，许久都未发出声响。

        最后是导演打破了沉默：“不好意思，你们要秀恩爱可以晚点再说。各位，我们杀青了！！！”

        顿时全场欢欣鼓舞，刚才的凝重气氛全一扫而空。

        、

        杀青之后，奥斯汀﹒海曼和布鲁克﹒米尔一起乘坐剧组替他们安排的航班，往纽约飞去。

        这时的窗外刚迎来破晓的曙光，窗前的奥斯汀望着那道仍有点朦胧的光，陷入了沉思。

        “想啥呢？”望着沉思的男友，布鲁克问。

        “在想一个问题，”奥斯汀说：“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爱情电影和戏剧都有虐心的结局呢？明明喜欢圆满结局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好问题耶！我想想喔…”布鲁克也思考起来，头微歪、翠绿双眼睁大的样子颇可爱：

        “或许是因为那些虐心的爱情更真实吧！毕竟现实中，我们不总是能得到美好的结局，但我们还是会爱，不是吗？”

        奥斯汀欣喜地望着布鲁克，她的话语向来直白，极少引经据典，却不知怎地总能深入人心。

        “所以我想，那些悲剧结局，大概就是让人学会在结局未必美好的情况下，还是勇敢去爱…吧？”布鲁克接着撒娇起来：“我不清楚啦！奥斯汀，你读比较多哲学应该比我懂啦！”

        “不会呀，我觉得你说得挺好。”然后奥斯汀呼唤了声：“嘿，布鲁克。”

        “嗯？”

        “我爱你。”奥斯汀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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