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新人编剧

奥斯汀．海曼关于编剧的个人行程，是艺术片《珍爱泉源》的剧本围读大会，导演是他的大学好友弗里茨．格罗斯曼，至于他本人，则是以编剧的身分参与大会，因为那部剧本恰恰是他在闯好莱坞初期投稿的编剧作品。

        于是在结束《无间道风云》的拍摄行程后，蓝眼的新手编剧驱车前往位于美国加州的华纳兄弟公司会议室。

        、

        剧本围读大会的当日晴空万里，春末夏初的阳光，沿着百叶窗缘流泻进黑白色调的华纳兄弟会议室，替室内增添了许多流光溢彩，连会议桌上的矿泉水都能折射出斑斓的虹。

        在场的人士，做为导演的弗里茨．格罗斯曼、作为编剧的奥斯汀．海曼和作为主演的休．杰克曼、蕾切尔．薇兹，以及数十个幕后人员。

        好久不见，休叔！奥斯汀向这位他曾在纽约中央公园巧遇的澳洲大哥点头。

        入座的，还有几位…华纳公司高层。

        这些穿着高档黑西装的大佬刚进入会议室，便在整个盈满阳光的室内增添了几朵沉黑的乌云。

        普遍来讲，剧本围读大会上，除了演员导演外，还会有制片组、编剧、美术指导等工作人员；而制片组就包含了制片公司的高层，此类人即使不直接参与拍摄，也会对电影制作过程产生重大的影响力。

        难怪，几位华纳公司高层刚进入室内，就展现了令人难受的威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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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大会的开头是令人愉快的，导演弗里茨朗诵旁白，演员们朗诵着台词，此起彼落的声音如同合奏会般和谐。

        诵读的空档，大家也不吝于提出意见。那些意见五花八门，其中不乏对剧本的质疑和建议，但奥斯汀和弗里茨皆未曾感到恼怒。相反的，这两个心胸开阔的导演和编剧，很高兴面前的众多演员都对自己所创作的作品如此在乎，也觉得他们的意见都有些道理。

        “请问如何理解这部剧本里面的爱？”

        “抱歉，里头的东方宗教元素我有点不懂，请问能不能解释一下？”

        “请问剧本中那个妻子对自己死亡的态度如何？”

        “恕我直言，里头的意象用得混杂又不太一致，或许整理一下会比较好？”

        作为编剧的奥斯汀，更从互相交流、互相指出盲点的过程中，获得无上的满足。

        可惜好景不常，如此和乐融融的气氛，很快就被一个华纳高层打断了。

        “你们这结局怎么回事？为甚么不直接给他们一个欢乐结局？”某位名牌上写着“阿特勒”的高层建议。

        全场的讨论嘎然而止。

        弗里茨勉强开口：“抱歉，你是指…？”

        阿特勒先生说：“剧本的最后一段，丈夫花了那么久的心力想救妻子，最后她却还是挂了，那他做的那一切不是白费工夫吗？为啥不让他把妻子成功救活就好？”

        所以这就是你对剧本的意见？这家伙显然连剧本都没看懂。奥斯汀暗忖。

        身为编剧的奥斯汀还没吭声，导演弗里茨倒是率先回答：“不好意思，阿特勒先生，这个问题我或许可以回答一下。这部剧本的核心主题在于爱和生死，丈夫的目标是治疗自己的妻子没错，但剧情的重点在于他在旅程中获得了什么。”他说到一半，与身为编剧的奥斯汀交换了下眼神：“我的理解对吗？”

        “没错。”奥斯汀回答。

        弗里茨继续说：“所以重要的是丈夫在治疗妻子的旅程中理解了生命的意义，也学会放下内心的哀伤和重担。这时候，妻子有没有救活已经不再是重点。”

        阿特勒先生说：“呃…既然不是重点，为甚么不干脆把她救活？”

        弗里茨锁紧眉头，思考如何回答。

        奥斯汀也沉思片刻。他当初创作此剧本时，便确定了这部剧的中心思想为何，而救活妻子的美好结局，完成无法表达该思想；但麻烦的是，要如何在不得罪阿特勒先生的情况下向他解释出来？

        左思右想，蓝眼的编剧开口：“无意冒犯，阿特勒先生，我相信您是个会尽力帮助爱人的人，我也是，大家都是。”卖给对方一个面子后，他继续：

        “但现实中不总是这么美好，我们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生离死别，有时候是因为没药可医的绝症，有时候是突然的意外，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这种时候，与其每天执着于延长爱人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不如学会放手，并让自己的爱意永远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不是更好吗？”

        说得好啊！弗里茨欣喜地望着奥斯汀。

        旁边的休．杰克曼、蕾切尔．薇兹等演员，也点头如捣蒜。

        环视周围众多演职员的表情，阿特勒先生面红耳赤，良久才吼出来：“你们这群小子懂什么？电影最重要的是赚钱！你没看到《超人》、《蜘蛛侠》和《星球大战》都是美好结局，他们的票房都多高吗？！我叫你改结局就改结局！”

        顿时全场再次冻结。

        大家不约而同地转向主演过《星战》系列的奥斯汀．海曼。

        至于处于目光中心的奥斯汀，表面上仍保持着风度，心里却无限吐槽。

        这种门外汉怎么也当得上电影公司高层了？！要是你是像谭经理那样结合理想与现实作出提议，那就算了，问题在你根本就只是按照那套俗滥商业大片的思维看这部电影啊！搞清楚好不好，艺术片和商业片是两种电影，客群不同，为什么这点你个公司高管比我还不懂啊？！

        还瞎扯啥《星球大战》？！《星战2：帝国反击战》的结局恰恰是主角团的某两情侣被反派拆散，结果妨碍他叫好又叫座了吗？还有劳资演的《星战前传3：西斯的复仇》结局还是主角被削成人棍呢！

        可惜以上的念头，奥斯汀通通不能说，因为对方毕竟是个高层，不能得罪得太狠。再说，他还有部主演的电影，和华纳兄弟有些联系，要是对方一个不高兴去修理他，那他主演或编剧的电影可是会泡汤的。

        不过，环顾周围的眼光，他自觉不得不回应了。

        于是奥斯汀压下怒气，摆出颇有亲和力的微笑：“请别误会，先生，我也希望更多人看到我们一起制作的电影。只是这部电影不是拍给普罗大众的商业片，而是艺术片，所面向的观众也会特别重视电影的艺术呈现，而不是美好结局；至于那些喜欢看英雄片和科幻大片的普通观众，根本不会多看这部片。所以如果为了大众，将这部电影改成美好结局，到时候普通观众没兴趣不说，就连原本我们面向的文青观众都不买单，那就糟了。”

        弗里茨接口：“我也在担心这件事，阿特勒先生。之前贵公司曾说过，希望这部电影可以参加电影节。如果我们擅自改成大片的美好结局，作为一个导演，我特别担心电影节评委不买单。”

        喔喔喔电影节评审！我都忘记这是部电影节预备参赛片了，说得好呀，弗里茨！奥斯汀内心欢呼。

        连休也开口了：“作为一个演员的话，我特别希望能安慰那些面对生离死别的人，告诉他们说：‘嘿，这不是你的错，你可以释怀的。’”

        蕾切尔跟着补充：“而且我的角色虽然去世了，但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反而一直活在那个丈夫的心中。”

        看其余演职员的表情，显然同意两个主创的话。

        阿特勒先生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高层伙伴劝退了。

        、

        《珍爱泉源》剧本围读大会落幕后，奥斯汀．海曼、弗里茨．格罗斯曼、休．杰克曼和蕾切尔．薇兹前往邻近某间寻常的酒吧小酌，如同普通的美国朋友。

        弗里茨感叹：“奥斯汀，这次你说得真好啊！休和蕾切尔也说得够好的。”

        “你也是啊，弗里茨，”奥斯汀说：“要不是你开了头，我还不知道怎么澄清剧本呢！还有你提出的电影节评审那部分真是太赞了！”

        四人愉快地互相敬酒。

        奥斯汀回味着方才的剧本大会，觉得尽管那一度使他怒火中烧，他却还是很高兴同戏伙伴们的支持。

        他同时深切体会到谭经理所告诉他的：像导演、制片、编剧等主创人员对电影的影响力较大，因而发言权远比单纯的演员大得多。

        又因为他和弗里茨都站在同一阵线，演员们对电影亦充分的参与，而不仅是把它当作一项工作而已；导演、编剧和演员共同产生了足够的影响力，以致能避免电影内核被高层强行改动的结果。

        如果一个剧组内，每位成员都能达成这种为艺术的团结一致，那该有多好？身兼编剧的演员不禁思考着。

        、

        暂时解决了《珍爱泉源》剧本被魔改的危险，奥斯汀．海曼心情顿时舒坦不少。不过他知道，那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闲下来。

        2005年对这位来自英国的好莱坞演员来讲，是个忙碌的一年，尤其是春夏之交，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得夸张。

        很快的，他就要踏入《真相正义与美国大道》的拍摄期程，加上前头的准备角色时间，他简直是一刻都不得闲。

        奥斯汀特别希望能好好准备那部电影，因为它不是为了捞钱而产生的媚俗片，而是拥有艺术价值、反映人性的电影。然而他旋即察觉，即使是电影拍摄期间，他依然不得不抽空忙许多和表演无关的事。

        5月4日就是“国际星球大战日”，扮演安纳金．天行者的奥斯汀必须与同台演员共同现身于星球大战主题公园上。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星球大战3：西斯的复仇》迈入上映前两周的宣传期，到那时候，行程满档可是无法避免的状况。

        《星战3》宣传期结束后呢？

        在七月份，栗色头发的英国演员又要踏上《傲慢与偏见》的宣传之路──那是他第一次回英国本土拍片，扮演的还是有珠玉在前的达西先生，怎能不谨慎对待？

        更别提中间一大堆的琐事、应酬和累人的社交之旅。奥斯汀最不擅长应付那些小事了。

        我就只是想拍好电影，为什么那么难？！他仰天长叹。

        正在此刻，奥斯汀．海曼的滑盖手机响起“叮咚”的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艾德蒙．伊斯顿的短信：“最近有时间吗？我需要聊聊。”

        你还真会挑时机啊，艾德蒙。奥斯汀不耐烦地暗忖。

        不过，心思敏锐的他立刻想到，或许对方真的需要他也不一定？据他的印象，艾德蒙乍看下活泼，却总看着心事重重，问他想些什么，他也极少回答。

        于是奥斯汀打了通电话回去：“嗨，艾德蒙，我们现在可以聊一下，你有啥特别想聊的事情吗？”

        “很多事情，”艾德蒙的声音充满迫切的期望：“方便约见面吗？我想当面和你说。”

        奥斯汀回答：“抱歉耶，我最近很忙，没时间见面。或者你可以现在说吗？”

        手机另一端沉默片刻，艾德蒙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嗯…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先这样吧！”

        通话结束。留下奥斯汀愣愣地望着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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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两天，奥斯汀认命的奔赴《真相正义与美国大道》的拍摄日程。

        然后他发现，《珍爱泉源》剧本大会的事件似乎还是造成了一点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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