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笑容里的忧伤

从看守所里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厚重的铁门刚刚开启一条缝隙，吴雪一眼便看到看守所大门外竟然停了大大小小六七辆车，还有一帮人正朝门里张望着，警戒线的外，竟然还有一名女记者拿着采访机在跟武警战士交涉着什么。
“这些人难道都是冲着一凡来的吗？”她问身边的波昆。
波昆也侧身望了望，咂舌道：“十亿先生不光是长的帅，还很有号召力嘛。”说完，转头对吴雪笑道：“多亏咱俩换了这个车，要不然的话，明天你又得上网站的头条。”
开车的警官也插话道：“这几天，看守所门前都快成自由市场了，要不是昨天市局派人下来清理一次，估计这会儿车都能排到前面的桥洞了。”
“现在本就是全民娱乐的年代，十亿先生身上又具备了所有抓眼球的要素，受到关注是很正常的。”波昆也附和道：“他那段视频在网络上点击很高的，我大概看了下，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网友，还是持支持态度的，总体来说，这一架打得值。”
吴雪看了波昆一眼，心里想，这话要是当着夏一凡的面说，这个臭小子能牛上天去。
看守所距离市区比较远，等返回公司写字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两人下了车，看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吴雪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一天，除了吃了一顿饭，再就是去了一趟看守所，剩下什么正经事也没做。”
“这叫什么话，这两件事哪一件不是正经事？”波昆反驳道。
两人刚要迈步往楼里进，忽然看到刘伟急冲冲的走了出来。
“你们俩来的正好，走，赶紧跟我去疗养院。”他不由分说，拉着两个人的手便上了汽车。
“到底怎么了？”坐在车上，吴雪不免有些紧张。
刘伟拿出一些资料，递到吴雪手中，然后说道：“你看一下，这是今天的沪深的股票交易分析报告，远航可能有点问题。”
吴雪对股票并不专业，她认真的看了一阵，总算弄懂了其中的含义。
“有人在大量抛售远航的股票以引起股价的暴跌？”她紧张的问道。
“差不多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开盘，就会出现急速下跌，如果控制不好的话，远航可能面临着破产的局面。”
“有这么严重吗？”吴雪追问道。
“主要是现在远航的大股东都撤资了，几个有实力的基本上都加入了启航。所以，一旦局面出现异动，根本没有能力控制。”
“萧明东这是要干什么呢，总不至于把远航往死里搞吧？”
“这很正常，只有彻底搞垮了远航，他才能成为矿石进口行业的老大，否则，远航只要存在一天，五年之内，没有人能撼动我们在市场中的地位的。”
“董事长知道这些情况吗？”波昆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刚刚汇报过了。”刘伟答道。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离了市区，四十分钟之后，抵达了金秋疗养院。
众人进到房间里的时候，夏远峰正在挂着点滴，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和前几天相比，身体状况显然差了很多。吴雪心头一酸，连忙紧走几步到了床边，轻轻地握住了老人瘦削的手。
夏远峰睁开眼睛看了看吴雪，示意把他扶起来。刘伟见状也连忙赶了过来，俩人合力，将夏远峰扶着倚坐在床上，让吴雪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坐起的一瞬间，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突然又闪烁出犀利的光芒，所有的疾病与痛苦仿佛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令吴雪愕然，她想不清楚，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老人，让他还能有如此的精力坚持下去，同时，吴雪也无法将眼前这个人跟昨天爸爸所说的那个游手好闲、始乱终弃的徐亮联系到一起，但愿是爸爸记错了吧，或者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总之，她宁愿放弃眼前这荣华富贵，也不愿意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样一个人。
“老刘啊，我让你做的，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刘伟答道。
夏远峰又朝波昆点了点头道：“高先生，谢谢您照顾雪儿了，今天还特意去看了一凡，你想得真是周到。”
波昆也俯身应道：“董事长身体欠安，还是少说为好，我大概和您汇报一下吧，股权转让的事已经基本搞定，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向外界正式宣布了。”
夏远峰咳了几下，笑着说道：“明东想玩，我就陪他好好玩一把，他想要矿石进口的老大，要速战速决，我偏要跟他拖上一阵，看看他能不能拖得过我这个要死的老头子。”
“爸......”吴雪只说了一句，眼泪就掉了下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夏远峰却笑了笑，轻轻擦了下吴雪脸上的泪水，然后对她说道：“明天糖酒会闭幕，皇朝万豪的客房会空下来很多，你一会回去，把所有的客房全都包下来，后天，把工商界主要的客人都安排在那里。”见吴雪点了点头，他才又道：“这几天你要注意休息，其他所有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作为启航集团的董事长，你要向全中国宣布起航集团的诞生。”
“嗯。”吴雪点点头：“可是，刘总说的股票的事怎么办呢？”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而且，我们也有很充分的准备，股价一定会跌，而且会跌得很惨，但是，那也不代表我们一定会输，我告诉过你的，最后的赢家一定属于最有耐心的人。”夏远峰笑着继续问道：“先说说你去看守所的情况吧，一凡怎么样？”
吴雪叹了一口道：“他还真就没什么事，住着一个单间，还有电视可看，除了行动受限之外，我看脾气一点都没见小。”
“那就多关上他一阵，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吧。”夏远峰缓缓说道：“还有楚楚的事，你要想办法搞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吴雪一愣，苦笑着道：“这事可有点难，我总不能亲自押着她去医院做孕检吧？”
“如果你不能，那我就更不能了。”夏远峰还是很平静地说道：“比起工作上的事，这应该是比较容易的，动动脑筋，会有办法的。”
“好吧，我想办法。”吴雪无奈地点点头。
几个人又就后天开新闻发布会的细节讨论了一番，针对各种突发情况做出了应急预案，一直到深夜，夏远峰还是精神抖擞、没有停止的意思，众人怕他身体吃不消，纷纷起身告辞，这才结束了讨论。
回到皇朝万豪，已经是是后半夜了。吴雪却倦意全无，久久不能入眠。她关好房门，打开手包，将那个小包裹拿了出来。
包裹是当年很常见的一块碎花小布，红色碎花图案因年代久远而褪色不少，布料也稍显粗糙。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犹豫了一下，吴雪还是轻轻把它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页纸和一张泛黄的照片。
纸上的字迹虽然潦草，但是却显得很娟秀。上面写着：1977.12.13上午7点23分。这应该是自己的生日时辰，再下面写着一个“雪”字。应该是为自己起的名字，别的再就什么都没有了。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半身像，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侧身微笑着，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照片的背后有两个小字：田甜，字体和那张纸上的完全一致，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就是我的亲生母亲，夏远峰和爸爸都提到的甜姐？吴雪认真的端详着照片，是的，第一眼的感觉和自己非常相像，笑容确实很甜美，可是眉宇之间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忧伤，而这些都被永远的定格在照片上了。
没有人知道拍照的时候，她的笑容里蕴含着什么，那一瞬间就随着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变成了永恒。
吴雪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她无法想象这个女人当年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感觉自己的心头好像压上了一座大山，直让她喘不上气来......
那个晚上，她做了好多奇怪的梦，梦中到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自己背负着一个沉重的行囊，艰难地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连腿都抬不起来的时候，抬头一望，山巅还是那么遥不可及。她想把身上的行囊卸下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成功，最后天空中忽然飘下了漫天的雪花，而每一个雪花中，竟然都是母亲那带着忧伤的笑容......
她大喊一声，终于放声痛哭起来。随即惊醒，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波昆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
她摇摇头道：“还可以吧，就是睡得有点不踏实。”
“天快亮的时候，我好像隐约听到你在哭？”
“怎么可能，好好的睡觉哭什么。”吴雪说着抬起头朝波昆微微笑了下。
“你的笑容里好像有一丝忧愁。”波昆望着他，轻声说道。
“是吗？”吴雪将化妆镜拿了出来，边照边道：“你可真厉害，还能在笑容里看出忧愁来......”话刚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住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笑容僵在了脸上。
自己的笑容，竟然和照片里的母亲一模一样，果然带着一丝忧愁。
谢谢您的阅读，多收藏下吧，我都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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