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往事不可追

方氏从屋里出来左顾右盼，没见到何彦章的身影，看人已经走了，这才径直走到满意跟前，满脸笑意，“婉娘，何公子呢，走了么”

        满意手下的活没停，虽然知道方氏是关心她，但是还没有定的事情都做不得数的，她也知道她这个娘到底想问啥，故意有点答非所问道：“娘，上次的笤帚卖的还行，但是我们能做，别人应该也能做，所以还是要尽快考虑其他可以长久的东西”。

        她不是不想说，只是害怕方氏后面空欢喜一场，别人眼里林婉娘身无长物，其貌不扬，是怎么也配不上17岁就考中秀才的何彦章的，但就是方氏没有觉察到她和何彦章之间的差距，她现在是真心疼爱林婉娘的。

        见满意没有直接回答，方氏表情也有些悻悻，颇有些委屈，转身回屋去了。

        满意本身是学艺术出身的，在农村长大，虽然不愁吃穿，但是也并不富裕，父母竭尽所能支持她学了画画，学生时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总觉得自己未来能成为艺术家，毕业后才是真的彻底被打回了现实，工作转行做了插画师，也不能按照自己的审美去做设计，只能听从甲方的要求，稿子一改再改，她也不能反驳，更不敢松懈，虽然父母不求她有大的出息，但是也不能连自己也养不起吧，只能白天工作，再额外接一些私活改善生活，空闲时间静下心来拿起画笔再填充梦想，因为她害怕有一天连梦都没有了，只剩了挣扎。

        即使每一天都很累，每一天都看不到头，但是每一天又都很充实，生来乐观也是她的优点了。

        满意思考再三，决定可以做打扫床铺的小笤帚，因为在这里大部分人都是用的鸡毛掸子掸灰的，这两者也不冲突，而且北方大部分家里都是土炕，窗户又不严实，室内地上也是被夯实的土地，灰尘一般都很大，这个东西实用，材料现成，最重要的是造价低，完全可以做成不同尺寸的，用在不同的地方，就跟衣服的尺码一样，供不同的人选择。

        就在满意比比划划量尺寸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隔壁冯大娘的声音，“婉娘在么？”

        满意走到门口，探出身去，冯大娘端着一碗冒着香气的鸡肉，要知道，农家人养鸡都是为了下蛋好增加收入，要么是给家里小孩老人吃点增加营养的，平时谁会舍得杀鸡啊，常人看来就是败家行为，就她自己这些天压根就没见过肉，闻着了就感觉口水都控制不住在口腔内分泌。

        冯大娘笑意盎然的走到满意跟前，“婉娘啊，大娘家现如今就大娘一个人，杀了鸡炖点肉的也吃不完，这不，咱们邻里邻居的，就给你们送来”，说着还不停的透着门缝往院子里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来了，她也不好意思不让进，连忙接过碗，错身让冯大娘进来，等人看到院子里成型的笤帚时，左瞅瞅又看看，弯腰仔细端详，但是又不好意思拿起来看，满意没说话，笑着迎她坐下，朝屋内喊她娘，“阿娘，隔壁冯大娘来了，您出来一下”。一般这种村里长辈来家里，还是要喊家里大人出来招呼的，要不然人家说你不懂规矩，除非你家里大人不在。

        方氏应声出屋，看着人家上门还带着吃食，殷切招呼，“咋了，大牛娘，今天咋没赶牛车出去，是有事还是？”

        这冯大娘本身是个爽利的性子，今日里却来回搓手，神色迟疑，支吾磨蹭，等到方氏都皱起眉头准备问时，才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昨日见满意这笤帚卖的这么好，呵呵，今日就来看看是咋做的”。

        她娘见问她这事，自己不好回答，拿眼瞅满意，这事是女儿自己弄得，她也把家交给满意打理了，况且生计的事情，谁都比较在意，不好替这孩子做主。

        满意接收到她娘求助的目光，有点不怀好意的笑笑，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她自己也不想藏着掖着，不是冯大娘，还会是其他人，对她来讲也没差，于是对冯大娘说：“大娘想学？”

        冯大娘听她这么问，觉得有戏，欣喜的点头。

        “那我也不端着拿乔了，我们是邻居，教呢我免费，但是您要答应我，卖出去一把给我抽成一文钱，每个月结一次账，”顿了顿又说道：“我信您，字据什么的也不需要，怎么样？”满意自己也没多想，大部分人还是比较淳朴的，若是她想占便宜，也随她去，她自己是不在意，只是以后多半不再打交道了就是。

        冯大娘赶紧激动的点点头，她以前多有瞧不上林婉娘，今日给她的愧疚感就有多深，这人跟人她自己活到现在算是看的透透的了，表面上甜言蜜语的，说不定在背后等着给你捅刀子呢，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才是能干大事情的人。

        “那您今日就过来吧，我正在捆糜子呢，待会一步步跟您说，其实是很简单的”。她知道背地里很多人嚼他们两家舌根，说她母亲克夫的，说他们一家子出了这事还出来丢人现眼的，有时候你根本不能和每个人去较真吧，只有你过的好了，那别人才能闭嘴，从古至今都适用。

        冯大娘看着嘴皮子厉害，最后出乎意料的放阿香走了，没有人在这件事里面得益，都是受害者而已，手段再厉害还是抵不过人心。

        等日头上来了，这冯大娘也回去做饭去了，两个小的今早上一想到有鸡肉吃都兴奋的不得了，方氏拿来碗筷，给每个人的粟米饭里都放了一块鸡肉，这还是满意来这么久第一次吃到肉，她想过了，等到下一次赚点钱，第一就是要要吃肉，要不然连点白米白面肉蛋奶都没有，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点，小喜阿平还在长身体，就更不能忽视。

        还没等其他人吃完呢，这阿平就把饭快速扒完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看来真的是给馋坏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还不算特别太平，偶有战争，所以吃的东西都贵，满意也只能想着暂时勒紧裤腰带，给身边留点钱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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