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分尸

　　一道紫红色的妖气冲向赵府，赵府屋顶上的数盏天灯全都被扑灭。

　　“她来了！”箐卿纵身飞向赵府，北溪赶忙跟过去，虽然不知道箐卿这次为何如此主动去掺和这件事，但北溪清楚一点，箐卿上仙的修为不高，自己须得保护好他。

　　尚善仙门的弟子又结灵燃起了天灯，府中各处也相继亮了起来。箐卿跟着女妖去到了赵府正堂，但见堂中聚了满满一屋子人，一堆丫头、小子围着中间那团人。

　　中间那群人个个都穿得光彩亮丽，华贵异常，有的人头上盘着金丝络，发上插着翡翠彩金钗，耳上挂着明月珰，还有的人帽上嵌着墨玉珠，手上带着羊脂玉，腰间佩着白玉环，一看便知他们是赵府的老少爷们。

　　十多名尚善仙门的弟子结灵困住那团妖气，乘风扬剑一砍，谁料妖气四散，乘风砍了个空。四下流散的妖气从庭院中慢慢涌向堂中，箐卿忙道：“快散开！”

　　箐卿的话音未落，但见那些分散的妖气似发了疯的野兽一般缠住堂中众人，一些被缠之人拼命叫喊，表情痛苦狰狞，但凡是被妖气碰到的地方都开始淌血。

　　尚善仙门的弟子急急结灵救人，北溪亦冲上去帮忙救人。一个身量苗条的紫衣姑娘逃而不及，被妖气裹住了脚跟，这姑娘向前边的一个身着黄裳的公子哭喊道：“四哥，救我！”

　　赵家四少爷赵无双回头一看，赵家五小姐赵无忧满腿渗血，赵无双不禁吓得大叫一声，在后退过程中打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数股妖气直逼跌倒的赵无双，乘风上前抵挡，箐卿冒险救下了赵无灵，赵无忧瘫倒在地，血泪不止，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两个胆大的丫头上前拖了赵无忧便跑，尚善仙门的弟子结出灵阵，妖气成形，却仍旧辨不清模样。

　　一弟子呵道：“妖孽，莫在作恶，赶快束手就擒！”

　　那团扭动的妖气哂笑道：“既称我妖孽，又劝我罢手，我不知是你们当我傻，还是你们尚善仙门真愚蠢！”

　　乘风怒道：“废话少说，灭了她！”

　　众弟子齐齐攻去，仍不是女妖敌手，众人皆被打得吐血倒地，身受多伤。箐卿看准时机祭出捕妖网，捕妖网瞬间张大，这女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赵府一家人及尚善仙门的弟子身上，因而未曾注意到后边不吭声的箐卿。

　　捕妖网一出，女妖躲而不及，被直愣愣地困在网中。箐卿忙地结灵收网，女妖拼命挣扎，在众人以为事毕预备松一口气时，女妖兀地破网而出。

　　“臭男人！这笔账老娘记下了！”女妖撂下一句狠话之后逃离了赵府。恶狠狠的余音还在半空回荡，血色大雪止住，原本铺落在地上的红雪亦消失不见。

　　箐卿一把抓起捕妖网查看，竟破了一个大窟窿。气得箐卿一阵捶胸顿足，想当初为了这张捕妖网，箐卿可是为天枢星君栽了一庭院的星葵。心痛矣！心痛矣！

　　“乘风道仙，乘风道仙……”一个颤抖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拐角传来。北溪回头一看，是一个头戴毡帽，面有胡须的中年男人。

　　乘风道：“妖女已逃，你们可以出来了。”

　　得了此话，男人颤颤而来，躲在其身后的男女亦颤颤而来。这男人的穿着不凡，身旁又围着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想来他便是这赵府的当家人赵士郎。

　　赵士郎向乘风及箐卿作揖道：“多谢各位道仙，多谢各位道仙今夜救我全家。”箐卿不语，只自顾自地心疼那张捕妖网。

　　乘风道：“无妨，降妖除魔，救死扶伤本是我尚善仙门的职责。”

　　一个丫头跑过来哭喊道：“老爷，您快去看看五小姐。”

　　“无忧！”赵士郎大惊，一个小妾模样的女子亦慌得不能自已，跟着赵士郎急急奔到廊角去，只见赵无忧面色发白，满头冷汗，双腿上尽是血，地上也留了一滩血渍，看着着实怕人。

　　“乘风道仙，劳烦您救救小女，我已失了一子，万万不可再失去这唯一的女儿了。”赵士郎顾不得抹老泪，他拉了拉衣摆便向乘风下跪。赵士郎一跪，他身后的小妾、儿子、丫头等人皆跪。

　　乘风上前替赵无忧搭了搭脉，然后捻指化出两瓶药递给赵士郎：“她的伤并不重，一瓶内服，一瓶外敷，休息片刻就会醒转。”

　　“多谢乘风道仙，多谢乘风道仙。”赵士郎连磕了三个响头，乘风道：“赵老先生，你且起身来吧。”

　　两个丫头搀起赵士郎，赵士郎横袖抹了一把老泪泣声道：“还请诸位道仙一定要除掉那只作恶多端的女鬼，以还我赵家安宁。”

　　“只要不做亏心事，半夜就不怕鬼敲门。”箐卿插了一语，他没有看那赵士郎，也没有看乘风，仍旧在看捕妖网上的那个洞。

　　乘风没做声，赵士郎的脸色微变，箐卿继续道：“这偌大的扶桑城，即便是没有千家，也有万户，为何这女妖不去祸害其他人，偏偏就抓住你赵家不放？”

　　空气凝固了片刻，周遭都充斥着肉眼可见的尴尬。赵士郎立马应道：“道仙，我赵士郎是个正经的商人，我本本分分地做生意，从没有做过什么烧杀抢掠的事儿啊。”

　　“你做生意正不正经我不知道，我只知那女妖缠上你家必定是有缘由。”箐卿收了捕妖网继续道：“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什么样的因才会结什么样的果。此妖女的道行深厚，不易对付，你们若想早日求得安宁，还须赶紧找到根源才行。”

　　赵士郎没应声，只连连点头。东边的天空已然泛白，箐卿望了望天，大袖一拂，轻语道：“北溪，咱们回去吧。”

　　北溪应了一声便同箐卿跃墙而去，乘风跟了过来：“箐卿上仙，烦请留步。”

　　北溪道：“你有何事？”

　　乘风向箐卿施礼道：“今夜多谢上仙出手相助。”

　　箐卿道：“无妨。”

　　“上仙，苍穹山上的斑叶竹开花了，师尊酿了好些竹花酒，待我了结此事，上仙可否随弟子一同回苍穹山去？”乘风毕恭毕敬。

　　箐卿砸吧了嘴，整个苍穹山上也就只有斑叶竹花酒让箐卿念念不忘。乘风满脸笑容，箐卿却道：“这次不得空，下次再说。”

　　乘风的眉宇之间尽是失落，却又不敢勉强。箐卿将走之际补了一句：“记得帮我向你师尊问声好。”

　　“是。”乘风应了声。

　　箐卿和北溪悠哉而去，此刻天已放亮，街巷中又有了来来往往的人流。北溪道：“难怪箐卿上仙流连于人间不肯回仙界，原来是被好酒绊住了。”

　　“净瞎说。”箐卿嗔了北溪一声：“不止是好酒，还有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遍布四海的景秀河川，南北迥异的风俗文化，说到底人间才是我的最好的归宿。”

　　“让开，快让开！”一声冷呵从背后传来。箐卿仍旧信步前行，北溪回头看了一眼，是十来名带刀的官吏。

　　官吏匆匆前行，路上行人交头接耳道：“看这阵仗，定是又有人死了。”

　　“你也不掰着手指算一算，自那赵府的马夫死后，昨夜又是三日之期。”

　　“不知这次死的人是谁。”

　　“跟上去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晦气！晦气！我才不去看那吓人玩意儿！”

　　箐卿快步跟去，北溪亦加快了步伐。昨天是三日之期，女妖也如期出现，昨夜一战，虽有人受伤，但并无人死亡。如今这死人，出现得实在蹊跷。

　　箐卿与北溪赶到事发地，周遭已被一群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箐卿挤进人群，但见满地鲜血，血泊中躺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被剜去了双目，十指全都被折断，四肢被砍，尸首分离。

　　“师父。”鹿茗同南溪从人堆中挤了过来。箐卿道：“你们俩何时来的？”

　　鹿茗乖乖应道：“来了一会儿了。”不待箐卿开口，鹿茗便将方才听得懂消息一一道出：“这姑娘名缓赵小小，是赵家马夫赵四的小女儿赵小小。”

　　“可看出什么眉目了？”箐卿盯着血泊中的赵小小，面目表情。鹿茗道：“双目被剜，十指折断，尸首分离，其死法同过去死的那十个人是一样的。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听他们说的，我也没见其他死去的人，所以我也不晓得真假。”

　　箐卿低低地应了一声：“不一样，她的眼睛不见了。”

　　“眼睛不见了？”鹿茗似乎想到了什么。身旁众人连连哀叹，一面说女鬼狠毒，一面说女子倒霉。未过片刻，乘风带着六名弟子来了，白衣蓝带，如此配色着实显眼。

　　乘风仍旧毕恭毕敬地朝箐卿施礼，众官吏同乘风等人见礼过后又向箐卿施礼。乘风上前查看完之后，一官吏上前施礼，乘风点了点头，众官吏这才上前收捡尸身。

　　乘风道：“上仙，您可看出什么了？”

　　箐卿应道：“只看到了一滩血和一堆分离的尸身，你之所见亦是我之所见。”

　　乘风似乎有些尴尬，箐卿道：“你快去忙吧，昨儿个没睡着觉，我乏了，先回去歇一歇。我如今老了，此不得你们这些小年轻了。”

　　“师父，你等等我。”鹿茗忙的追上去，北溪和南溪慢吞吞地走在后边。南溪搂着北溪的肩膀低声道：“昨夜你和箐卿上仙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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