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圆满结束

晚上江城的风还是很凉，春末的气息一股脑扑在陈北夏脸上，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她有些不高兴，虽然没有写在脸上，但她很清楚自己发自内心的不高兴。但是很难说，是因为林闲，还是因为陆亦凉对林闲问题的可能不真诚。

        她尽量把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清理干净，然后抬头去看陆亦凉。

        好好的一场聚会结束的很不愉快，陈北夏想，陆亦凉以前也不是一个会因为几句有些唐突的话就生气到走人的人，今天因为林闲这么失礼，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闲和陆亦凉之间，总是有陈北夏之流看不懂的瓜葛。

        作为同学们口中都十分认可甚至默认的一对，他们却始终表现得很客气。陈北夏是真的觉得他们客气，因为她曾经听到过林闲请陆亦凉帮忙，对着陆亦凉起码连着说了三声谢谢。这是陈北夏一度认为他们并没有牵手成功的佐证，因为她看宋韵洁对秦温善说话是不会这么客气的。宋韵洁要是想请秦温善帮忙，基本就是直来直去，毫不客气，秦温善也就基本就把宋韵洁的事当成自己的事，要是宋韵洁对他说一句“谢谢”，秦温善能惊得从凳子上滚下来。

        可是虽然如此，但林闲对于陈北夏来说仍然是最大的威胁，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灵光一闪，灵台清明，不知道怎么会觉得林闲是真的和陆亦凉很般配，小说里势均力敌的男女主就应该是这种配置。陈北夏初中的时候读舒婷的《致橡树》，内容是翻来覆去记了忘忘了记，到最后只有第一句话她不论何时何地都清楚——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这首诗后面每一句是怎样的，都已经遗落在陈北夏的回忆里，她差劲的功课还不足以让她一瞬间想起，她只知道，后面说的，是要做并肩的木棉花。林闲就很像那一株木棉，而陈北夏一直努力着要成为那样的木棉。

        陈母每次拿着陈北夏的成绩单都会忍不住皱眉，她觉得陈北夏不思进取，陈北夏也觉得自己不思进取，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会间歇地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不是个少女心爆棚的姑娘，但受辛杜瑞拉的故事荼毒不浅，所以她昏沉过。

        她在一天翻开旧书的时候，这首诗刚好出现在她眼前，第一句话下面还勾了红线。陈北夏把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觉得自己还不如从前理智。于是不切实际的一切都被打破，她没有机会做被青睐的凌霄花，只能默默努力，希望做一株木棉，站在他的旁边。

        她努力了整个高中时代，结果却是越发觉得林闲像那株木棉。今时不同往日，从前自认清高的时候过去了，现在学会了坦白与坦荡，所以陈北夏也可以承认，当初林闲对于自己来说，是确确实实的威胁。

        虽然承认起来真的让人难堪。

        陈北夏的心路历程，起起伏伏变化很多。最初是觉得陆亦凉遥不可及，然后就是拼命努力想要缩短距离慢慢靠近，接着又是沉溺于一段时间的温馨相处，最后因为陆亦凉说出来伤人的话结束整个高中时代略显艰难的喜欢。

        在平静过一段时间之后，陈北夏把自己曾经的一腔热血归纳为无疾而终。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都是无疾而终的。

        在陈北夏还觉得遥不可及的时候，林闲是可以与陆亦凉并肩的，陈北夏短暂地羡慕过林闲，也想过如果和林闲互换人生，会不会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她最后还是冷静清醒，抱着零食放进陆亦凉的抽屉，默默无息。

        她努力过了，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其实可以大气地当做无所谓。

        在那年夏天分别之前，陆亦凉与陈北夏有过温馨的阶段，陈北夏甚至一度想，陆亦凉应该也是有点儿喜欢自己的，当然这不排除有宋韵洁在旁边胡说八道扰乱陈北夏心智的功劳。不过这个猜想当初没有来得及证实，现在也并不重要了。正如她自己现在时常挂在嘴边的，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必纠结，也不必耿耿于怀，更不必为此执着不放下。

        但是现在陈北夏微微有些动摇了。她记得自己上次和陆亦凉闹出一些不愉快来，是因为彭幺幺说漏一些陈北夏不得而知尚且不明的事，而陆亦凉选择闭口不言，于是没有去看日出的陈北夏为此不痛快了一段时间。

        林闲说的话，完美契合了彭幺幺当初的话，陈北夏如果说一点儿没有在意，那是骗林闲的。她看着陆亦凉，心里其实有很多想问的话，但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他们此刻一起走在街上，陈北夏能感觉到陆亦凉因为这场聚会的不愉快而生的情绪不高，他再怎么是个不以物喜的人，生日被搅和成这样，也会多少会有些不高兴。

        陈北夏扯了扯陆亦凉的袖子，问道：“还好吧。”

        陆亦凉转过来，表现得倒是很轻松：“我没事。”

        假的不行，陆亦凉说起假话来太明显。陈北夏想了很久，终于股起劲，伸出手戳了戳陆亦凉的脸：“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生日应该是高高兴兴的，你好歹笑一下啊。”

        陆亦凉的脸被陈北夏戳出一个窝来，他的坏心情而在这个时候消散了大半，于是顺着陈北夏勾了勾嘴角：“笑了。”

        挺好，勉强的有些不如不笑。陈北夏被他弄得很无奈：“笑得真丑，从来没见你这么丑过。”

        陆亦凉无法否认，就只是还看着陈北夏，不知道希望能从陈北夏脸上看出什么来。陈北夏被他那双眼睛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看时间，想到了什么，和陆亦凉说：“现在离宿舍关门还有三个小时，从江大打车回去加上堵车不会超过半小时，那就至少还剩两个半小事，我们去江边放烟花吧。”

        陈北夏的思维一贯是比较跳跃的，陆亦凉也只能勉强跟上：“去江边放烟花？”

        看陆亦凉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陈北夏只好解释道：“是啊，今天这样的日子不值得放个烟花庆祝一下吗？我觉得是应该大肆庆祝的，不过整个江城只有江边可以随便放烟花，现在赶过去刚好，走吧。”

        陈北夏拉起陆亦凉的袖子，带着他快步往前走，这是她为中心的时候，总保持的距离。她以前没有主动牵过陆亦凉的手，甚至没有生出过哪怕是触碰陆亦凉掌心的想法，她认为感情就该干净神圣，虽然这有些偏激。

        此时陈北夏牵着陆亦凉的袖子，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碰到陆亦凉的手掌，但是她知道，她们现在还不需要用牵手证明什么。而陆亦凉被她拉住，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跟着她，任她安排。

        两个人到了江边，卖烟花的店没什么人，陈北夏干脆大肆采购了一番。他们买好烟花，陆亦凉看着手边的两个袋子和脚边的两个箱子，眼角微微抽了抽：“买这么多，要放到什么时候？”

        陈北夏点燃一根仙女棒，塞到陆亦凉手里：“两个小时之内，放完为止，把所有的坏心情都放掉，烟花化为烟尘之后，会把所有的烦恼都带走。”

        陆亦凉在火花中看见陈北夏止不住的笑意，也顺着她问：“这又是什么说法？”

        陈北夏故作高深：“一点点迷信，一点点玄学。”

        唯物主义的人，偶尔也是可以唯心主义的。

        他们两个一人一把仙女棒拿在手里挥舞着，陆亦凉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自己竟然在江边玩起了仙女棒。他看着陈北夏因为火花绽放而欢呼雀跃，也被感染着，仿佛手里握着的不是燃烧着的仙女棒，是能最终得到幸福的钥匙。他不曾设想的陪着喜欢的女孩子疯闹的事，虽然似乎是在时间长河里不经意达成了，但直到现在，才是真的为此实践。

        他觉得这个感觉很好，是让人留恋的感觉。

        那晚的烟花是放完了的，陈北夏把买来的两大箱子烟花一齐点燃，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开的时候，江边都是惊叹喜悦的声音。没有什么比这个礼物更好，在如此特别的一天，让路人都为此高兴，他们不用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只需要感同身受。

        烟花绚烂耀眼，转瞬即逝，正如美好的过往，散落时间之中。在烟花销尽之前，陈北夏拽着陆亦凉让他再许一次愿，希望他的愿望能够跟着烟花消散的烟尘，直达上天，心愿成真。

        陆亦凉很听话地再一次许愿，至于能否成真，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烟火会结束，不仅在陈北夏计划的时间内，还绰绰有余，于是陆亦凉坚持送陈北夏回学校，他的时间来得及，陈北夏没有办法拒绝。任何人在生日当天拒绝寿星，都是很不礼貌的。

        陆亦凉送陈北夏到宿舍楼下，两个人站了很久，陈北夏才率先开口：“陆亦凉，再见。”

        她转身走进大厅，却有想到重要的事，所以停了下来，站了站。她心里在挣扎，一个晚上都没有问出的问题，还要不要问，最后她还是转过来，在看见陆亦凉的一瞬间有些鼻酸。

        已经想到了，但她还是走过去问：“你怎么还没走？”

        想看着你走。

        想等你背影消失。

        陈北夏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回答，她意料之中自己回头会看见陆亦凉，但却意料之外有些难受。她觉得自己难受的莫名其妙，又好像很合常理，她重新站到陆亦凉面前，眼睛里似乎带着水光。

        陆亦凉回道：“大概是因为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所以准备回答你。”

        陈北夏有一瞬是真的觉得自己被陆亦凉看穿了，她难以置信时至今日自己竟然还能被陆亦凉看穿。她脸上是一丝苦笑：“你未卜先知，我甘拜下风。”

        陆亦凉深吸了口气，在陈北夏略显挣扎的期待中说：“我今天的确有不高兴，情绪应该影响到你了，抱歉。不过我想说，那一瞬间的情绪可以忽略不计，我今天很开心，蛋糕很好吃，烟花很好看，今晚的风很惬意，月亮也很美。”

        话很好听，但不是想听到的。

        陈北夏把自己的失落藏起来，郑重说道：“陆亦凉，趁着你生日，我也借一个愿望吧。希望你永远开心，永远快乐。”

        希望这个借来的愿望，一定要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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