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修文）崽崽的满月礼

觉禅氏住在永寿宫的侧间，一宫之主是宫中当下唯一的贵妃，自佟氏去年进了位份为皇贵妃后，钮钴禄氏也进了贵妃。

        崽崽见了，只觉得永寿宫真是个风水宝地，穿了这么久在宫里多多少少也见了些美貌的宫女，但与永寿宫一正一侧这两位娘娘相比，便只能淹没在众人之中了。

        宫中由太皇太后、太后共同定下了规矩，不可铺张浪费，因此即便今日是小公主满月大礼，德妃都没有浓妆艳抹，只微施粉黛，自然装扮显出些好气色来。

        皇贵妃平日虽飞扬跋扈的娇俏模样，在这样慈宁宫的太后太妃们都会出现的庄重场合，也只穿得拘谨，面上也是素妆淡抹，自显出独属于皇贵妃的端庄来。

        因此觉禅氏入座时，惊得众人皆不由得目光朝她瞧去。

        一袭朱红莲纹细俏身段，裹得如一众绿叶所衬的娇花，面上浓妆美艳，眼尾如凤凰之翅般描上狭长的丹红花钿，额上亦贴有淡淡的鹅黄。

        霜雪般的肌肤上盈盈似水，只这一出现便足以惊艳了众嫔妃。

        随之进来的便是面无表情的钮钴禄氏，她穿戴得体但丝毫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俨然如此，那凝脂般的肌肤与一张五官紧俏美丽的瓜子脸作配，即便是毫无装饰，也能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钮钴禄氏率先开口，但只是淡淡地，连手都抬得十分低，瞧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道：“永寿宫给德妃姐姐贺礼了，祝小公主长命平安。”

        钮钴禄氏贵妃人虽话不多，但崽崽首先被她一副高岭之花的美丽模样吸引了，随后便更喜欢这位贵妃了，因为她虽性子淡淡的，却给了一大箱贵重东西。

        崽崽偷偷看了看德妃，瞧着自己的额娘面上没有异色，恐是早已习惯了钮钴禄氏的性子，并无什么意外的，因此这才放下心来。

        嗯，崽崽并非见钱眼开！也并非喜欢漂亮贵妃！

        崽崽还是个好崽崽！

        钮钴禄氏贵妃的模样和做派更衬出了觉禅氏的刻意来，满月礼毕竟是永和宫的大礼，她一个毫无干系的嫔妃却在此将自己打扮得风头最盛，一身浓艳甚至压过了德妃、贵妃、皇贵妃。

        德妃面色虽有不悦，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瞬她便恭恭敬敬迎来了太后，将太后迎入上座，这才开礼开席。

        各宫的孩子们单独坐了一桌，虽是兄弟姐妹，却也十分生疏，互相之间胆怯着并不说话。

        而年纪较长已读书了的几位阿哥，自然是不来的，他们陪着自己的皇阿玛在御花园内见外臣。

        因此惯礼之后，佟氏率先将四阿哥喊了过来，手里捏着一块青团递给他，温柔道：“来额娘这里吃你最喜欢的青团子，今日是你妹妹满月大礼，你也不必拘着自己，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便和额娘说。”

        四阿哥将头埋进了佟氏的臂弯里，脆生生道：“谢谢额娘。”

        佟氏并不瞧德妃一眼，只将四阿哥往自己怀里又掖了掖，用不太大声，又恰恰能让德妃听见的声调，嗔怪四阿哥道：“不过自己可要注意身子，可千万必别吃得积了食，又在额娘怀里哭成了个泪人儿。”

        四阿哥忙摇头，小心翼翼道：“额娘放心，儿子不会再让额娘为我这般操心。”

        崽崽叹气，女人，非要这样刺激着德妃你才开心吗，究竟图什么呢，崽崽不明白。

        太后只淡淡瞟了一眼德妃，二人瞬间对视片刻，随后太后便抬起手来，一片慈爱地笑着指上佟氏和四阿哥，欣然笑道：“你们瞧这母子二人，虽不是亲生的，皇贵妃却将这孩子养得比亲生的还亲呢。”

        “德妃呀，你更是应该高兴呢，你瞧瞧皇贵妃将四阿哥养得多懂事，这般悉心尽力的教导，便是生母都未必能待阿哥如此的好。当年你的位份低，四阿哥需交给位份高的去养着，哀家还担心着呢，如今一瞧，这孩子许比你自己养得都懂事、知礼，便是这模样，也是端端正正的，不像五阿哥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管不住的淘气，如今头上还长着赖疮疤呢。”太后自贬了几句，桌边的五阿哥听不大懂汉语，他日日只学蒙语，还以为太后夸他呢，笑得裂开了嘴，更显一副呆傻的模样。

        众嫔妃听了，皆不敢出声，听着太后敲打的意思，那是直打德妃的脸呢。

        但德妃今日一反常态的，与平日那副争气模样不同，她只笑着走至佟氏身边，亲热地伸手拉起了佟氏的手，温柔地笑道：“老佛爷说的一点也不错，皇贵妃如此尊贵的身份，教养四阿哥的时候却毫无懈怠，将四阿哥教的这般懂事大方，实在是他几辈子的福份。往后你我二人还需多多来往，也让臣妾学学这教子有方的法子，永和宫这六阿哥呀还是个只会吃糖的孩子呢，还全无他四哥这般有模有样。这孩子生出来天资许差的不多，全得靠谁养着他教导他，往后才能体面呢。”

        谁也没想到德妃竟软软的说了这番话，连佟氏自己都有些震惊哭，面上惊愕了一刹，平日这番子火药味德妃总是要咬着牙的，如今这副模样，连她都看不懂了。

        于是皇贵妃只觉得面色突然火辣辣地烧起来，竟微微脸红着，不好意思道：“咳咳……是，老佛爷说的是，咱们都听老佛爷的。”

        太后话锋一转，又对着佟氏道：“听闻从前四阿哥也得过风寒，久久的不好，你可是有法子好好照料？”

        佟氏听太后一夸，心中更加得意，微微清了清嗓子便道：“那是自然的，臣妾不敢说自己是个多好的额娘，但四阿哥从前病了，臣妾是一步不离地守着他，便是太医也做不到臣妾这般的关爱。四阿哥虽高烧不退，却渐渐的好了，还懂得哭着用小手抓着臣妾，说额娘辛苦呢。这孩子这般懂事，臣妾这当额娘的，做什么都值了。”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略抿了一口茶，目光也未离开佟氏半点，只如她们二人聊会子话般，淡淡道；“既如此，若是任宫里哪位做额娘的，能像你这般对待孩子，那自然是心诚有灵的。哀家听说永寿宫的八阿哥断断续续病了一年了，如今还是日日病榻缠绵。哀家和皇帝从前是发了善心，心想无论如何，阿哥自己的生母照料着，这孩子定是比旁人照料的强些。如今瞧来，这宫里头照料孩子，恐还是你最有心了。今日宴散后，你便收拾出新屋子来，今晚便将八阿哥抱进承乾宫吧，从此你便是他的亲额娘。”

        说这些话时，太后的语气始终淡淡的，甚至从未瞧觉禅氏一眼。

        当然，觉禅氏的位份连嫔都不是，便是生了皇子，未照料好爱新觉罗的孩子，自然也是罪过。

        觉禅氏的脸上控制不住地抽搐，手也在微微发抖。

        此刻佟氏瞟到了觉禅氏那一副已经快要爆发的模样，轻蔑不屑道：“本宫原还纳闷儿呢，如今满月礼这么大的宴席，便是什么贱奴都来得么？原来是八阿哥的生母，倒是命好，长着一张狐媚子脸才有的八阿哥。这孩子倒是可怜，生来便是这么个出身，便是本宫抚养了他，往后长大了知道了他的生母，还是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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