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战火

沙海是个军阀，军阀是啥？丘八之王，他这一生，强取豪夺，身经百战，躲过无数暗杀，怎么说也不该死的这么轻巧。可事实摆在眼前，这回是彻底吹灯拔蜡踹锅台了，于是掸邦就六神无主般乱了套，从很久以前就跟随他的几个老部下开始蠢蠢欲动。都说一起扛过枪的交情最铁，可沙海的这些老铁们当初都是为了利益才聚集在一起的，所以不改初心。

        无论什么时候，人与人之间，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一看老大没了，留下个说话古怪的黄毛丫头，老铁们就按耐不住了，都肆无忌惮的露出了自己的丑恶嘴脸，跃跃欲试，各怀鬼胎。

        沙雪是最后才得知消息的，她一回来，爹就没了。揭开白布，她先是不敢相信，看了两分钟才接受事实，平地炸雷般哭了个惊天动地，死去活来。

        小姑娘家没了爹，怪可怜的，老铁们属于长辈的同情心泛滥了一会，但很快就被属于中年人的冷漠和精明压了下去。

        他们有人用直接现实的语言让她认清现实，有人用委婉和煦的态度暗示她表明立场。沙雪眼看爹还未葬，这几位叔叔就要倾情演绎一出惊天权谋的大戏，也顾不得伤心难过了。

        作为掸邦第一特区的少主，眼下主持大局才是最重要的。如今身边可用之人不多，她爹留下两个心腹吞钦和丹拓，忠心耿耿，自己收的小弟关沙，也算听话，这就足够了。

        对于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虽然沙雪暂时不知道该怎样对付他们，但是上吊也要喘口气，一样一样来。

        她洗了把脸，然后让吞钦叫来了目击者，听清楚沙海被刺杀的整个过程之后，沙雪的脑子一点一点冷静下去，心也一点一点坚硬起来。

        长头发男人，身手奇佳，相貌极好，沙雪想不出，这世上除了林风眠还会有谁。可林风眠与沙海无冤无仇，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来掸邦杀人，无异于火中取栗，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对他自己来说毫无意义的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人裹挟，他为初枭卖命，这对沙雪来说不是秘密。

        沙雪破案，关沙听出了一头冷汗，连擦都不敢擦，心说：林兄弟，你这回可是要害死我了。但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是多想了，沙雪丝毫没有迁怒于他，于是关沙对这位少主更添了几分赴汤蹈火的忠心。

        沙雪是个‘知进退，明得失’的，身边就这么三个可信之人，这个时候千万不可自乱阵脚。但是不牵连归不牵连，毕竟少年心性，血气方刚，杀父之仇当然是不共戴天的。

        她下定决心要取初枭和林风眠的人头，与吞钦、丹拓商议打仗的可行性。

        二人表示：毒枭又如何，高手又如何，吃了枪子一样会死，当即决定打他娘的！

        下葬当日，沙雪拿出了少主的气度，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直言要取初枭人头，然后接替沙海的位置。

        这时候自然有人是不服的，其实对付老油子们还是很简单的，说几句话敲打敲打，再指桑骂槐的撩拨几句，然后他们就很上道了。

        果然有俩自持甚高的感觉老脸挂不住倚老卖老，沙雪当场跟他们撕破脸，谁不服请谁吃枪子儿。

        两枪打死了两个老家伙，血红脑白的喷了一地，一群人都趁机裹乱，有造反趋势。

        吞钦和丹拓护主心切，只好对他们使出了武斗绝技。要说沙海的这些老铁们，毕竟年纪大了，一招黑虎掏心，足以使他们安静一个礼拜。

        演了一场敲山震虎和杀鸡儆猴的戏码，沙雪不但丧父之痛得以缓解，而且还找回了久违的安全感。她用一种剑走偏锋的方式建立起了自信与胆量。

        她在血腥与暴力中不断自我加强，乃至于后来在别人畏惧的目光下以强者的姿态横空出世，危险的气场与之前判若两人。

        个别有意见的叔叔们在沙雪凉嗖嗖地扫视下禁了声，她已经完全摸清了这些人的尿性，并十分擅长对付他们了。

        同时又因为涨了军饷，士兵们也非常拥戴她，这位少主现在在军中可以说是颇有威望了。

        沙海购置的一批军火可算是派上用场了，他本来也是打算用到初枭身上的，但是目的不是他的山寨，而是他的罂粟种植地。

        初枭盘踞深山老林，势必易守难攻，关沙知道这是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这可让他挠了头。沙雪要是单纯的糊涂倔强，那倒也好办，他有耐心慢慢劝；可沙雪现在的头脑挺清醒，心里还憋着一股子驴劲——这人一旦满腔热血，那就不好摆弄了。

        战火迅速燎原。

        弹压下了这批无耻老儿，沙雪以少主的身份领兵亲征，虽说头一回调兵遣将，但也头头是道，毕竟日本留过学的人。

        掸邦一区，兵分三路，一路留守后方，看家护院，以防有人趁人之危，背后放冷箭。一路待命，留作随时支援。一路前去老挝山寨剿灭初枭，顺便屠他满门。

        沙雪很熟悉初枭在老挝深山的寨子，南西北三面都是山，丛林密布，便于分散，主力在东面湄公河边的密林里集结。

        方圆二十七里中间河道，纵横二三十人扎进去，化整为零并非难事，掩人耳目，再好不过。

        沙雪：“传令下去，所过之处，人畜不留。”

        这天夜里两点，一辆装载着满箱黑火药的车率先冲进山寨，在寨子后面空场引爆了火药，寨内大乱。紧接着主力围攻进去，巡夜的人首先被干掉了。

        沙雪看关沙实在是怕，端着枪不敢往前冲，也不为难他：“你去补枪，有倒下的，你负责别再让他们站起来。”

        关沙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上战场，心里一直祈祷：林兄弟，快逃命去吧！

        山寨里的这帮毒贩都是亡命之徒，大大小小的枪战是经历过的，但没想到掸邦的火力这么猛，上甘岭也不过如此了！

        加上掸邦装备精良，来得突然，他们毫无防备，在千人围剿之下，节节败退。

        初枭的求生欲一贯极强，同时又随时预备着横死。杀戮场是他最好的坟墓，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掸邦打来时他冲在最前。反正迟早是要死的，不如豁出命去，死也是死得其所。况且阎王不收恶人，他轻易死不了！

        寨子上空忽然爆开了一枚□□，明亮的光芒骤然升起。在这一刹那间，沙雪看到了那个万分熟悉的身影。初枭！

        隔着一片最血腥的修罗场，她看到初枭立于摇曳火海和苍茫夜空之间，高挑单薄、面目模糊。

        孤注一掷，无法无天的杀意，一瞬间点燃了她的肾上腺素，沙雪利落而从容的转过身去，一边往前冲，一边大声吼着吩咐道：“跟我上，让这群土匪见识见识，什么叫正规军。”

        山寨的人伤亡惨重，因为近战机枪发挥不了作用，战力必将大打折扣，所以没死的想退回竹楼，同里边的人一起进行抵抗，但大部分人都在外面，面对多方面突袭，紧急汇合的手忙脚乱。

        林致趁乱跑了出来，四下寻找初枭的身影，混战之中终于看见了他。她只急急忙忙往他身边跑，临到跟前才注意到沙雪举枪瞄准了初枭，来不及思考，她扑了上去。

        沙雪侧身抬手，握枪瞄准了初枭，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过后，子弹穿过林致的胸膛，嵌入了初枭的皮肉。两人在子弹的冲击下像稻草人一样向后仰去，最后沉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快走！”这是初枭最后一次听见林致说话，她是贯穿伤，胸口开了一个血窟窿，不过没有受罪，即刻就死了。

        子弹早没了，初枭几个比较血性的弟兄迎着枪林弹雨冲过来，要打白刃战！见状就怔住了，从眼下的危急形势来看，他们恐怕要筹划一下逃窜事宜了。

        他们平时是不敢在初枭面前妄动的，不过此时实在是急得很了，就伸手推开林致一把拉起初枭：“大哥，快走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统一的认为不能浪费林致的牺牲。几人生拉硬扯的带了初枭逃命，同时觉着浑身热血都在往头上涌，四肢百骸充满了浮躁的力气，恨不能把他强行扛起来走！

        沙皮见势，对着剩余的人一招手，然后扭头就往山下跑——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老大都跑了，大家就受了鼓动，懵里懵懂的也跟着逃，不一会，就只剩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

        掸邦这边也死了百十多人，活着的士兵们都血淋淋的。

        没受伤的士兵翻着地上的尸首，沙雪拄着一杆枪，气喘吁吁的行走在死人堆里。关沙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双腿发抖到了不听使唤的程度。于是他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爬一边扒开身旁那层层的尸体，心惊胆战，最终没有见到林风眠。

        丹拓：“少主，初枭跑了，林风眠也没找到。”

        沙雪：“找到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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