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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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酒会就是一帮悍匪头子装文艺,模仿欧美上流社会的联络方式,但模仿的不伦不类。它看似秉承了那种经济简便与轻松活泼的招待形式,实则尔虞我诈,相互算计,拉帮结派,抱团取暖;言语之间也多是敲山震虎,指桑骂槐,你来我往,挑衅试探。
一帮大佬恬不知耻,挑个血贵的酒店,包下一层,带上保镖,女伴,人一到齐就开始了推杯换盏,虚与委蛇的表演。
初枭领着江云起姗姗来迟,宴会已经开始了,各路来宾早已到齐,当他推门而入时,屋子里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门口。
与几年前桑通邀请的鸿门宴不同,这次初枭是不请自来,而且气势不小,大有以客欺主的意思。面对这种不速之客,整个大厅的人都默不作声——几年前他杀了桑通之后,销声匿迹,在老挝境内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韬光养晦。看现如今这个情形,大概是刚干完一票大的,很有底气,开始风光无限的露面了。
初枭走在江云起前面,款款迈进大厅中央,他扫视一圈,在场不但有桑通的旧部,还有当年聚众碰他瓷的各路毒枭。
江云起难得这么没存在感,因为头一次穿礼服很不适应,觉得身上的大露背长裙太暴露了,就一直假装高冷。可进来看到一群高贵冷艳的女人,她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满厅男人跟没长眼一样,对眼前活色生香,热辣滚烫,狂暴禁忌的美女视而不见。江云起看得仔细,一个都不放过,她们着装时尚,如同走秀,低胸低到肚脐眼,开叉开到咯吱窝…
初枭觉得有些丢脸,正要提醒她注意形象,沙海就越过人群走了出来:“枭老弟,好久不见!”
初枭是来找军火商的,并未想到会遇到掸邦的人,心下就觉得有麻烦,这个沙海,真是狗揽八泡屎,哪都有他。
“令千金没来么?”初枭看了下四周,没见沙雪的身影。
提到沙雪就想起在勐腊丢人现眼的事,感觉初枭这是在敲打他,沙海狗脸立刻沉了一尺多长,变成了一头愁眉苦脸的驴:“小女向来不爱参加这种应酬。”
“父亲大人。”沙雪领着关沙气场十足的应声而来。
沙海脸上万种颜色开花,只好轻咳一声:“你不是说不来么?”
沙雪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没轮到他们父女表演,江云起就先炸毛了。
这真是一场不期而遇,她一眼就认出了关沙,于千万人之中,遇见她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做梦都想碎尸万段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到了她的手里。
关沙差点吓尿,几乎升起某种被捉奸的惶恐,可他没来得及解释,江云起兜裆给了他一记撩阴腿。关沙在这么多人眼前,前所未有地大幅度蹦了起来,丧权辱国地夹起了腿,然后一个屁蹲坐到了地毯上。
江云起还想冲上去再来一顿拳打脚踢,但被初枭束缚住了。如果不是力气跟不上,江云起还想倒拎着他的腿儿,把他卷成一个麻花,然后下到油锅里炸他个外焦里嫩!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沙雪也不想了解个中恩怨了,当即要与江云起大战三百回合:“八嘎,哪里的精神病院玩忽职守,竟放出这种女人来危害社会。”
初枭不管内心有多么腥风血雨,也不会大吵大闹的发泄出来,可江云起就不一样了,满心的苦大仇深,一直在任性妄为。
她拼命要挣脱初枭的束缚:“放开我!我要弄死他,就是他卖给我的炸弹!!!”
人生苦短,何必留仇。
这回生意谈不成了,初枭彻底认命,在手指被江云起咬掉之前松了手,她就是个长了腿的麻烦。
江云起冲上去喊打喊杀,沙雪挡在关沙前头,当场跟她撕在一起。她不认识沙雪是谁,只觉得这女人碍事,想揪住她的□□旋转着把她扔出去。
俩女人头发乱糟糟,嘴里油腻腻,撕成了疯子,旁边站着俩束手无策的男人,大厅里定格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吃瓜大佬。
事态平息以后,坐在小包厢里,初枭已经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对面是掸邦的人,江云起君子动口不动手,变着花样的用‘摆事实讲道理’和‘问候祖宗骂娘’两种方式,双管齐下冲着关沙开炮,角色转换自然得体,仿佛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日娘捣老子的话听了一堆,在场的人对江云起肃然起敬,有生之年见到了活的中国式泼妇,也算开眼界了。
沙雪对林风眠心存幻想,就跟沙海说了江云起的来历——用她可以控制一个武林高手,于是沙海趁火打劫,表示掸邦受了欺辱“要把这个女人带走。”
初枭当场就怒了,你一个外国人还想在我面前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起林风眠的主意了,当场言简意赅的给他指条明路“滚。”
小军阀习惯了以权势压人,惦记别人的东西还不直说,别人不给就要强取豪夺,简直一无是处的少见“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或许是血还没凉下来,或许是脑子一热,又或许是时机到了,初枭按耐不住冲口而出;把十八年前与掸邦的恩恩怨怨,黑吃黑等事都翻尸倒骨的抖搂出来了,最终与沙海彻底翻脸。送客之前还奉劝他一句“□□里面耍大刀,鸡飞蛋打!”
这要是在掸邦的地盘上很有可能就直接开打了,可惜这是泰国,沙海得罪的人多,为防有人趁人之危,伺机报复,不便惹是生非,他拂袖离去“咱们来日方长,你等着我的手段!”
林风眠与钟意一行人所做的运输工作相较简单,运个几十公斤的东西,对于林风眠来说,小菜一碟。只是顾云缺实在烦人,林风眠对他是又怕又腻歪,只是摆脱不得,不然早跑了。
这次带货的酬金是十万,林风眠估摸着,再打几场拳赛,就凑够江云起卖房子的钱了;哪怕再加一倍他也能挣回来,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人家还肯不肯卖。
钟意觉得他挺不要脸的,人家都说分手了,还恬不知耻的倒贴。林风眠知道他被池月甩了之后看谁都不顺眼,所以随他嚣张,无心争论。只是自我排解——不能要脸了。
林风眠心里明镜似的,江云起是铁了心的要跟他撇清,不想拖累他,他若敢矜持,她能立马失踪,他非得放下身段死缠烂打才能维持住双方的联系。
自他来到这里,‘无能为力’似乎要贯穿他生活的每一天。江云起像带孩子一样帮他戒毒,带他回家,即便后来沾上毒瘾,也都是为了他。林风眠心重脸皮薄,忘恩负义的事是做不出来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还在,没被狗吃了。
沙皮看到林风眠这么情深义重,又相信爱情了。他算看出来了,林风眠自从江云起注射毒品以后,长期处于一个谨慎而又隐忍的状态,整个人仿佛平衡在一个危险的,一触即发的临界点上。他抓紧时间吸收一切能吸收的知识,积累经验,看样子绝对不会一直任人摆布。
于是他好心给林风眠出谋划策:“哎,叫我说,分手也没啥大不了的,把她追回来啊,跟她求婚,不做男女朋友了,做夫妻!”
林风眠听了他这个别出心裁的提议以后,瞬间醍醐灌顶,当即回了沙皮一个帅翻天的笑容,然后不耻下问:“如何求婚?”
沙皮就给他做了一个长达两个小时的解说与现代求婚文化的全面科普,还放了几个求婚现场的小视频,看的林风眠心潮澎湃。
翌日清晨,林风眠盘算着路线,决定走一趟景洪,买一枚求婚钻戒。
沙皮陪同他开车进入景洪,连走了几家金店银楼,虽也见到几只尚可入眼的戒指,但因想到这是要戴一辈子的东西,故而格外挑剔。末了,他在一家珠宝行里,倒是看到了几枚上等品质的好钻戒。
星星点点的大小钻戒被嵌在了黑丝绒板上,有方有圆,宝光璀璨。店员又格外打开了一盏小小台灯,钻石反射了灯光,越发光彩夺目,其中有一颗最大,像枚小豆子似的,形状是方中透圆。
钻石当然要越大越好了,林风眠当即决定就要这个了。店员问他手指的尺寸,他并未回答,因为自己估量了戒指的大小,仿佛正适合江云起的无名指。林风眠买下这一枚小小戒指,心里很快乐。戒指被店员用软布仔细擦拭了,放在一只方方正正的红丝绒小盒子里。
沙皮脸上泛着刚喝完喜酒的红光,还给林风眠当了一回司机。他留意到林风眠把小盒子揣进裤兜,仿佛是不甚在意,然而在上车之后,他忍不住掏出盒子打开来,拿出戒指反复又欣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好看,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随即又觉得不该太过喜形于色,所以干咳了一声,硬是把上扬的嘴角扯平了。
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这枚两克拉的求婚钻戒,花了林风眠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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