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死拳

江云起趴在初枭背上，感觉越来越困，眼皮千斤重，不知不觉合上了眼睛。初枭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终于到了江云生的坟前，他轻声提醒道：“到了。”

        背上没反应，他侧过脸去看，江云起脸搁在他肩头，睫毛一动不动，不是装睡。距离很近，他清楚看见了她脸上的红肿印，本来想站起身把她摔下来的，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耐心地把她喊醒：“江云起，你死了吗？”

        “我死也要拉你垫背！”江云起被喊醒以后有些烦躁，慢吞吞地还没从他背上滑落下来，嘴上却快了一步。

        “没死就赶紧下来，别把老子当驴使！”初枭受不了她的起床气，断眉微挑，她刚一离开他就用力拍打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江云起看到孤零零地一座坟，场景很是让人心酸，土包上长满了野草，没有碑，看样子也很少来人祭奠。想到云生就这样孤独的躺在里面，她心疼到无以复加，但是在初枭这个外人兼仇人面前，又不得不强装镇定。

        初枭不是个没眼色的人，毫不修饰地说了句：“我去那边走走。”

        江云起一点不领情，她故作轻松地说：“不用了，回去吧！”毕竟云生已经故去这么久了，说什么她也听不见了，来得太晚了。不能给她报仇，做什么都显得假惺惺。

        回去的这一路，江云起坚持自己走回去的，她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初枭又不傻，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

        回到寨子里，初枭送来一包东西，江云起看了看白色的粉末，透明软塑袋包装给人一种廉价感，可这里面的东西绝不廉价。

        她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觉得很渴，浑身骨头都在痒，坐立不安，无所适从，竭力不去看那包东西。

        初枭扭头望向窗外风景，末了，转身出去时好心好意般奉劝她：“别挣扎了，你戒不掉的。”

        林风眠看着车窗外霓虹灯飞速倒退，还是没忍住问了钟意：“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虽然之后那边传来消息，说江云起没事，可他心中还是隐隐感觉不安。

        钟意懒洋洋的倚在靠背上，拖着长音答道：“到了你就知道了。”他讨厌谈恋爱的人，更讨厌那种两情相悦，生死相许的，尤其是林风眠这种。

        汽车一路走的拐弯抹角，天色越来越黑，风景也是越来越模糊，最后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小胡同里。胡同外面就是大街，两边建筑灯光辉煌，似乎是接连矗立着两所大楼，不像是一般的娱乐场所。

        林风眠心事重重，冷冷地问道：“我要见江云起，带我来这做什么？”接到电话以后他不但通过钟意威胁了初枭，还要立刻赶回山寨，如果不是钟意以关沙的性命相要挟，现在应该已经见到她了。

        他越是挨不住，钟意越是开心，体内升腾起满满的优越感，冷笑道：“你乖乖听话就让你见她，否则，你只能见到她的尸体。”武功高强又怎么样，找准你的软肋，还不是乖乖被我摁在地上摩擦。

        这时，汽车在一处黑黢黢的宅院门前停下了。有人跑出来迎接，车门从外面被打开来，钟意自顾自跳下了车。

        林风眠随着他下去之后环顾四周，没看出什么门道，不过一眼之间瞧清楚了来路与去路，顺势又扫视了宅院的高墙，墙头挺平整干净，是个能落脚的地方，虽然是高，但是对于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走入院门后，他见到了十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看那姿势与衣着，大概是看家护院的打手之流。不过听呼吸如此粗重，想必身手也是一般。这时，前方的房门开了，放出了明亮的灯光。

        钟意轻车熟路的带他往里走，林风眠在经过时用手轻轻一扣，是木门，必要时合身撞去，也能撞开。穿过一间房屋，又走过一处院落。最后再次进门，向下走过长长的盘旋楼梯，就是一间俱乐部的地下室。

        地下室是一间宽敞大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正中央摆起擂台，正进行着一场地下拳赛！这让他神色一变，转身就要向上返回。

        而钟意一直留意着他，此刻就猛然用力攥住了他的手：“想走？”

        林风眠回想起抵达此处之前所经过的种种关卡，知道自己强行离开也是麻烦，便压抑着不满解释道：“云起不让我在人前暴露。”

        钟意一瞪眼睛：“云起，云起，男人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林风眠站在楼梯上，拧着眉毛，居高临下的低头直视了钟意，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你想丢也没人给你机会！”

        钟意没想到林风眠会这么傲娇，紧紧拉扯着他，针锋相对，丝毫不让：“你不是也被分手了吗？”

        这句话让林风眠心头一紧，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钟意吵架从来没有输过，十个泼妇围一圈他也没在怕的，心说：凭你，还嫩了些！

        林风眠极其不情愿，他向来对江云起言听计从，现在她不在这，只得自己拿主意，他思忖与其硬走，似乎打一场拳赛还更容易一些。

        僵持了一小会儿，他叹了一口气，随着钟意向下方场中走去。

        “这才对嘛！打赢了那个杂种，我就让你见江云起。”钟意指着擂台上那个高大的男人。

        地下拳赛，规则有限，不算正规。台上刚刚结束了一场格斗，胜者就是钟意口中的“杂种”，不知混了多少种族的血，东方人的面孔，西方人的身材，生的高大魁梧，身躯伟岸。打赤膊穿着骚气的紧身小短裤，周身的肌肉一块卯着一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输者被他打爆了一只眼球，满脸都是鲜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被人拉着双腿拽了下去。观众有黑发黑眼的，也有金发碧眼的，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历，然而统一的衣着体面，挥金如土，狂热的不像守法公民。

        钟意站在林风眠身后，这时就大声问他：“喂！要不要换衣服？我这里有运动裤。”

        林风眠先没理他，单是转过身来，抬起一只脚踩到了身旁的一把椅子上，解开鞋带，脱了鞋子，随后望向钟意，一言不发。

        钟意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拳赛规定拳手不能穿鞋，但没规定不能穿衣服。还真是为你的云起守身如玉啊！

        在铃声响起之前，林风眠刻意隐瞒轻功，一手抓住绳圈，一脚踩住擂台边沿，纵身一跃翻过绳圈跳到了台上。即使如此，他这身轻如燕的一跃，还是激起了一阵惊呼。台下的观众有瞬间的诧异，看到长发飘扬还以为是个女人，晃动的身形定下来以后才看出来是个相貌俊美的男人。

        两位拳手同时出场，林风眠那身材已经算是高挑结实，然而在杂种的对比下，立刻就被衬托成了弱鸡。台下男人发出了一阵哄笑，因为林风眠刚才在台下脱掉了鞋子却没脱衣服，如今的服装竟然是t恤长裤，还束着一头长发，仿佛是被人从街上临时拉过来的洗剪吹，送死鬼。

        观众笑，杂种也笑了，唯独林风眠笑不出来。他不想这样把自己暴露于人前，于是他深深的低下头望向地面，等待着开始的铃声响起。

        铃声一响，擂台上的两个人就很明显的一起振奋了起来，仿佛统一受到了那铃声的刺激。“杂种”向林风眠进一步，作为整场的霸主，他将在今晚应付三场挑战，所以并不打算在这么个可怜家伙上浪费太多时间。虎虎生风的挥出一拳，他准备直接揍晕面前这个娘炮。

        然而林风眠飞快的侧过身去，躲开了这一击。他紧跟着补上一拳，林风眠一低头，又成功的避开。杂种接二连三的进行了追击，可林风眠连连后退，就是不肯接招。

        台下隐隐起了大声的咒骂，因为在擂台上，林风眠的行为已经堪称卑鄙。钟意也急的喊了一嗓子，希望林风眠快点拿出一点本事来，给自己撑起面子！

        就在此时，杂种已然将林风眠逼到擂台角落处，飞起右脚踹向了他的腹部。观众们对杂种的威力十分熟知，如今见到此景，立刻预料到了林风眠的悲惨下场，不禁一起惊呼起来，钟意一口气提到胸口，也登时变了脸色。

        哪晓得就在杂种那只脚已经踢到半路之时，林风眠却是猛然侧身，向前一把搂住了杂种的腰，同时将浑身力气都运用到左腿上，狠狠踹向了对方的腿弯！杂种猝不及防，一个趔趄险些就要跪下，幸而他功夫超群，瞬间便想要收回右脚撑住身体。怎料林风眠在他那身体向后微晃之时，抓紧时机接连绊出几脚，招数和力量都运用的刁钻古怪，竟是有那力大无穷的效果，杂种到了这个时候，回天乏术，只得是随着他的力道，仰面朝天的向下摔倒。

        而林风眠在他后仰之时一跃而起，捧住他的脑袋顺势向下拼命撞去。只听“咚”的一声大响，杂种的后脑勺就这样结结实实的磕在擂台台面上了！如此一击显然是力道极足，导致杂种躺在地上怔了能有一两秒钟。就在这一两秒钟的时间里，林风眠后退一步单脚踩住绳圈，在那粗绳的弹力下飞身向上跃起，然后仿佛一道闪电一样，他从天而降扑向正要起身的杂种，用膝盖与手肘狠狠的击中了对方的胸膛！整齐的“喀吧”声响起来，杂种发出了凄惨的哀嚎，他的肋骨，几乎是所有肋骨，都被林风眠打断了！

        台下立刻起了惊惶的喧哗。钟意兴高采烈的大喊了一声！半死的杂种口鼻喷血，被人拖了下去。林风眠孤零零的站在台上，知道自己是赢了，但是并没有自鸣得意。避开观众视线低下头去，他实在是不愿被别人看。

        比赛还没有完，接下来上场的拳手，是个黝黑的泰国人。这人士气高昂，本来是打算要和杂种一较高下的，没想到会横里杀出一位陌生拳手，竟然在他之前打败了战无不胜的杂种。于是他把注意力转向了这位完全不像拳手的陌生家伙，愿意和对方决出生死。

        黑市拳赛，不讲那么多繁文缛节，生死即输赢。

        然而林风眠已经没有耐性了，他受够了四面八方射过来的好奇目光，想要立刻隐身消失！铃声再次响起，观众们都发现林风眠换了打法。

        他发疯似的快速攻击那位黑皮肤的对手，用雨点似的拳头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而当那拳手表现出顽强不屈的特性之时，他收起拳头，骤然飞身做出了一个力量惊人的回旋踢！小腿准确的击中了对方的脑袋一侧。拳手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头颅已经以一种奇异的角度歪了过去。

        在林风眠收腿站稳之后，他还坚持站立了几秒钟，然后才像一根被伐断根部的树木一样，颓然倒了下去。林风眠踢断了对方的脖子。

        擂台下面沸腾起来，新拳手的出色表现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而在裁判宣布了输赢之后，林风眠并没有像一般胜者那样在擂台上张牙舞爪的示威。低头翻过绳圈跳下去，他凭着感觉把赤脚伸进鞋里，一言不发的拨开人群，他微微弯腰，快步向楼梯处走去。

        钟意兴奋的双眼闪闪发亮，见状先是遥遥对那操纵拳赛的大老板招手做了示意，然后便紧紧跟上了林风眠。

        顺顺利利的出门见了星光，钟意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刚想张口夸他两句，林风眠截断了他的虚情假意，冷冷开口：“我要见江云起，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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