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马上就不是了

　　既然询问，就意味着已经关注到了。
　　苇庆婵一下子兴奋起来，赶紧拿手机给李婉仪打电话，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坐在自行车上接到了这个电话，应了之后，挂掉电话，对苇庆凡道：“你姐说今天上午省里打电话来询问这件事情了。”
　　“效率挺高啊？”
　　苇庆凡有些意外,  然后卖力蹬着自行车，又笑道：“我很好奇这些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李婉仪问：“如果他们把全部奖金都给我呢？”
　　苇庆凡想了一下，道：“这个确实有点麻烦，不拿的话，要是之后不给了咋办？要是拿了，回头再捅一刀会不会显得我们有点过份了？”
　　李婉仪沉默了两秒，道：“反正我就实话实说。”
　　“有道理。”
　　苇庆凡先夸一句,  然后再说话,  “要不我们失踪几天？”
　　李婉仪还没说话,  手机再次响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小声道：“陈老师的电话……”
　　苇庆凡正要提醒她不要接，就听见李婉仪“喂”了一声道：“陈老师。”
　　“婉仪，你还在县里吗？”陈雯的嗓音依旧温柔，语气却显得有些着急。
　　李婉仪道：“嗯，在。”
　　“那就好。”
　　陈雯似乎松了一口气，“你在哪里？店里面吗？我去找你。”
　　“不在店里，我在路上呢……陈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你不是考了全县第一嘛。”
　　陈雯语气仍有些焦急，不过平稳了许多,  带着温柔的笑意说道,  “我查过了，7月底还有一次补录的机会,  你还是可以上大学的,  学校领导知道了你的情况,  给你批了十二万的奖金，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吧。”
　　“十二万？”
　　李婉仪被吓一跳，前面蹬着自行车的苇庆凡听到了她的话，也被吓一跳。
　　县里拨了四万，也就是说学校又拨了八万，在这年头绝不是一个小数字，可以在县城挑一套很好的房子了。
　　这大概是发现有机可趁之后才决定的数额，如果是正常给李婉仪奖金，肯定不会给这么多。
　　结果现在听见风声，知道事情败露，又赶紧补救，想把钱塞给李婉仪。
　　“嗯，你不是需要钱吗？这些足够你四年的学费了，还可以补贴一下你家里。”
　　陈雯笑着解释道，又问：“你在哪呢？我现在去把钱给你吧。”
　　李婉仪有些犹豫，苇庆凡低声道：“先见见吧，让她过来。”
　　李婉仪抿了抿唇，道：“我还在原本租的房子住,  陈老师你到这个巷子里来就好了。”
　　“行。”
　　陈雯问清楚了巷子位置,  然后挂掉了电话。
　　苇庆凡载着李婉仪回到家,  将事情跟爸妈讲了一下，不过只说学姐的班主任来给她奖金。
　　王淑华和苇鹏早就等着了，听说钱要到了，都很开心。
　　李婉仪洗了手帮王淑华一起做饭，刚弄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苇庆凡拿了她的手机送过来，李婉仪接通之后，拿着手机出了院门。
　　苇庆凡知道她是去迎陈雯，也跟了过去，正好看到一辆白色捷达慢慢驶过来。
　　今天没有太阳，此时暮色已经降临，苇庆凡只能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副驾驶位上是个女人，却看不到模样，但猜着应该就是陈雯了。
　　果然，白色捷达在门口停了下来，陈雯打开车门从里面下来。
　　驾驶位上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人，也下了车，白白胖胖的样子。
　　“陈老师。”李婉仪招呼了一声。
　　陈雯向她挤出个笑容，又介绍那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道：“这是财务科的梁主任。”
　　李婉仪正要打招呼，苇庆凡抽出揣在裤兜里的手，笑道：“陈老师，到家里说吧。”
　　陈雯心事重重，此时才看到他，表情显得有些意外。
　　苇庆凡笑着解释道：“学姐租的是我家的房子。”
　　陈雯看向那位梁主任。
　　梁主任笑呵呵地道：“那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嗯，我高二，不过马上高三了。”
　　苇庆凡笑着回答，将梁主任和陈雯都引入客厅，与爸妈打了个照面，然后领着来到楼上客厅。
　　“梁主任，陈老师，这里坐，楼上安静一点。”
　　苇庆凡很热络的招呼着坐下，又道：“学姐倒两杯水。”
　　楼上有暖水壶，不过这个天里面灌的都是把冰箱里面冰过的凉白开。
　　李婉仪应了一声，从茶几抽屉里面拿出一次性杯，到了三杯水，她这些天不喝冰的，就没有倒自己的。
　　梁主任对李婉仪不熟悉，只是到了楼上坐下，灯光明亮，看清了她的样子，有些惊艳于这个学生的漂亮，随口客套了两句。
　　陈雯教了李婉仪两年，对这个学生的性子却是比较了解的，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不禁打量两眼苇庆凡，看看他，又看看李婉仪，显然猜到了些什么。
　　苇庆凡把倒好的水依次拿给梁主任和陈雯，笑道：“陈老师刚刚说，学校又给批了奖金？”
　　梁主任笑道：“不是又给批了，每年全县第一，都有奖金的。”
　　苇庆凡笑道：“这个我知道，不过不是据说今年情况特殊，说是学姐没填报志愿，不符合条件吗？”
　　“没有这样的事情。”
　　梁主任立即摆手，表情严肃地道：“没有填报志愿是很遗憾，这是我们学校工作疏忽，没有能够早一点发现这件事情。
　　“当然，我们国家政策全面，没有填报志愿，接下来还有一次补录的机会，李同学还是可以上大学的，考了全县第一，如果上不了大学，那就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失职了。”
　　苇庆凡笑道：“梁主任说的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梁主任表情一滞，不知道他说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是怎么想的，是老师的失职？
　　他压下怒气，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叠又一叠的现金，放在桌上，笑呵呵地向李婉仪道：“这是十二万，县教体局批了四万，我们学校知道李同学家里困难，又特意比往年多批了不少钱，八万，加一起十二万，李同学你收下吧，好好准备补录的事情，努力学习，争取以后报效祖国。”
　　李婉仪看向苇庆凡。
　　苇庆凡笑道：“陈老师，你上次找学姐的时候，给了她几千块钱，都要签一个什么条款，这次要签吗？”
　　陈雯听他提起上次的事情，心里一抖，之后听见他说的是“几千块钱”，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看向梁主任。
　　“这个还是要签的，这也是应该有的流程嘛，毕竟这么多钱。”
　　梁主任笑呵呵地道，从包里拿出了纸笔，道：“毕竟金额重大，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可负担不起。”
　　他又看向李婉仪，笑呵呵地道：“李同学，你签个字，就可以把这些钱拿走了。”
　　苇庆凡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仍然是上次的那张，不过“已领取学校发的奖金”后面添上了“十二万元”的金额。
　　他笑道：“梁主任，这也太不正规了吧？连日期什么的都没有，很容易被人改啊。”
　　梁主任望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很快就又露出笑容道：“同学你想多了，哪有这么麻烦，这就是个证明，反正钱是真的。”
　　苇庆凡点点头，然后笑了一下，起身回了房间，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个相机，道：“那要不这样吧，学姐你签字拿钱，不过得一式两份，然后我再一起拍个照片，保证不会有人乱改……梁主任，这样可以吗？”
　　梁主任望着他，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苇庆凡脸上笑容不变，还带着些无辜而天真的疑问，跟他对视着。
　　过了几秒，梁主任收回目光，又瞥了眼李婉仪，道：“这位同学，这是给李同学考了全县第一的奖金，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你管的有点多了”
　　苇庆凡还没回答，一直沉默的李婉仪轻声道：“我听他的。”
　　她声量不大，嗓音更是圆润甜美，十分悦耳，但这句话说完，整个客厅再次陷入沉默。
　　苇庆凡回到沙发上，坐到李婉仪身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欣赏着这个梁主任的表情。
　　梁主任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看着李婉仪道：“李同学，你要考虑清楚，这些钱在县城都可以买两套房子了，你买一套房子，剩下的钱都足够你上完大学，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苇庆凡笑道：“梁主任，你误会了，学姐没说不要钱，就是你们这个签字太不规范了，要不你们去打印一份合同？这样大家都放心，按手印都可以。”
　　梁主任瞥了他一眼，没搭理，继续对李婉仪道：“你能考全县第一，脑子肯定是很聪明的，这对你没有任何坏处，何必较真呢？签了吧，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李婉仪跟他对视了两秒，然后脸上慢慢露出个笑容：“我听他的。”
　　“你……”
　　梁主任差点被这句话给憋死，白胖胖的脸涨得通红，握了一下手掌又放开，深呼吸了两口气，继续劝道：“何必呢？钱是你的。”
　　“梁主任……”
　　“你闭嘴！”
　　苇庆凡再次开口，但还没说完，就被梁主任愤怒的打断。
　　他瞪着苇庆凡道：“这里没的事情。”
　　苇庆凡望着他，脸上露出个不见丝毫情绪的灿烂笑容，连语气都是温和的：“你小点声，这是我家。”
　　“……”
　　梁主任再次被憋了一口气，深深呼吸了两下，压住愤怒的情绪，盯着他道：“我是学校主任。”
　　苇庆凡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轻飘飘的递来一句绝杀：“马上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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