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隔壁

打开家门，可以看到，隔壁的门，开着一条小缝。我紧紧的攥着从客厅水果篮里找到的水果刀，悄声拉开了隔壁的房门。

        里面是一片漆黑的客厅，只有在离客厅最远的那个卧室里亮着光。而在房间的门口，停放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这么大的行李箱啊，简直能装下两个我了。”我看着行李箱心里想。

        我摸着黑向着那个亮着光的卧室走去，如果有人在这的话，那最有可能就是在亮着灯的那个屋子里了。

        突然，我好像踢到了什么，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草！”。不过还好，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发出声响，我紧忙稳住了自己的身体，低下头一看，发现那险些绊倒我的是一双粉红色的运动鞋。

        经过这么一幕，我紧绷的心反而有了一丝放松，于是我壮起了胆子，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那个亮着光的房间。

        床上，此时躺着一个成年人，看我凑近前去看到了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原本松动的心，有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因为激动，我的手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水果刀。

        那是一具成年人的尸体，是潇潇的父亲，我之前见过的，只不过此时他的瞳孔睁得巨大，脖子上，有着明显的被人用大力掐过得痕迹，手印十分的明显。

        床单上一片的狼藉，很显然，他为了活下去曾经拼命地挣扎过，只是最后一切的挣扎都成为了徒劳。

        我在游戏里杀过不少人，在电影里也看到过不知道多少的血腥场面，可是此刻站在这里，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这个被人活生生掐死的人，我整个人的大脑一瞬间被恐惧所征服，浑身都失去了控制，我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发动。

        突然，我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本就绷紧的神经此刻好像突然断裂了一般，我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惊叫出声，不过好在，慌乱中，我低下头看见了一只女生的小手，从床底下伸了出来，握住了我的脚踝。

        我认出了那只手上的头绳，一个带有粉色小熊的头绳，那是属于潇潇的。她也是认出了我穿着的鞋，是他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而就在这个时候，洗手间里传来了冲水的声音，这个声音提醒着我危险还没有解除，我们还身处险境中。

        她的小手转了拽我的脚踝，我懂她的意思，于是我赶忙也躲进了床下。

        张潇潇，我的发小，住在我隔壁的女孩，也是住在我心中的女孩。

        此刻，我和她躲在床底下，视线被垂下的床单所遮挡，看不到外面的全貌。

        慢慢的，我看见了一双皮鞋，从客厅走进了房间里，我知道，凶手出现了，我不自觉地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

        突然，我的手被拉住了，我回过头，是张潇潇，此刻她稚嫩的脸上同样也写满了恐惧。

        那双皮鞋，不紧不慢的在房间里走动着，拖动起了原本放在门口的巨大行李箱。我听到了拉链被拉开的声音，而后我又看见，地上多了一双无力的脚。

        张潇潇的父亲，被那双皮鞋的主人抱起，塞进了行李箱里。在皮鞋的主人蹲下来和上拉链的时候，我才看清他的背影，是一个雄壮的成年男人。

        这个人体格强壮，举止轻捷，显得精力充沛，似乎身体里装满了蒸汽，并且直向上冲。我知道，如果被他发现我们，我们就全完了。

        此刻，我的指甲早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手心，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老张啊，你别怪我，我也没得选，如果你活着，那死的就是我了”那男人便忙着塞尸体，便自言自语着，好像是在对着尸体说话。

        终于，他站了起来，拖着那巨大的行李箱，缓缓地走出了房间，许久，我听见了大门被带上的声音。而我，早已大汗淋漓，接近于虚脱。

        张潇潇仍然死死地拉着我的胳膊，不肯放开。我等了很久，直到完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我才蹑手蹑脚的往外爬，潇潇也想跟着。

        我转过头，看着她，在她的手臂上，用食指轻轻地点了三下，她也明白了过来，松开了我，乖乖的留在了床底。

        我壮着胆子，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的观察着客厅的状况。

        客厅里，空空荡荡，只有那个行李箱，还在客厅。他离开了么？

        卧室的灯光随着我打开卧室的门，稍稍的照亮了客厅。潇潇那双先前被我踢到，差点将我绊倒的粉红色的运动鞋，此刻在微弱的光亮下，就安安静静的在那里躺着。

        一瞬间，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炸雷在我的脑海里炸响！

        那双鞋子，那个男人一定是发现了的，他一定是知道家里还有其他的小孩子！

        还没等我想完，就从门边猛地伸出了一双硕大的双手，抓住了我的头发，下一秒，我的头便被抓着，狠狠的撞在了门框上。

        这一下的力气极大，我的脑子被撞的昏昏沉沉的，身体也瘫软的摔在了地上，我艰难的支撑着自己睁开了眼睛，这才看清了他的身影。

        原来，他就一直藏在门外，贴着门框的墙边上，那个开门第一时间看不到的视野盲区里。

        他是有意在引诱藏在房间里的小孩自己出来！

        “刀我的刀”此时我的脑子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拿刀，拿刀

        可是我的那把小的可怜的水果刀，却被他一脚远远地踢开了。

        然后他蹲了下来，单手掐住了我的喉咙，就这么把我拎了起来，他手上的力量很大，大到我觉得我的喉咙都快被他给捏爆了，我的眼白直往上翻着，舌头也不自觉地伸了出来，嘴边也有一股腥甜的液体流了出来，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血可能，我就要死在这里了，与这个男人在力量上的差距，使我没有一丝丝反抗的余地。

        “嗯？怎么是个男孩？”可是他看清我的脸后却是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猛然回头，朝着卧室内看去。

        “啊！！”女孩的惊叫。他看到了床底下的潇潇。

        接着，他松开了已经快被他掐死的我，我只觉得喉咙一松，便开始大口大口的想嘴里吞咽着空气，他也不管我，一脚将我踢到一边向着卧室内冲去。

        我被他这一脚踢出了足有一米远，脑袋重重的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意识几近模糊。

        模糊中，我看见，潇潇惊叫着爬出了床底，她大声的呼救，可是刚刚发出了第一个音节，便被那人猛地扑倒在了地上，牢牢地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的身体剧烈的挣扎着，可是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

        我我只能想到一个办法救我们了。此刻得我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用尽全力的在地上爬着，用尽所有力气，往客厅的窗边爬去。

        我只觉得这段路程从没有这么难过过，我的脑海中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我，让我快一点，再快一点终于，我爬到了客厅的窗边，我用尽全部的力气抓着窗帘摇晃着爬了起来，艰难的支撑着身体，趴在了窗边。

        “救命”

        “救救我们”

        “来人啊救救我们吧”

        可是，这该死的，明明我已经用力在喊了，可是被掐坏的喉咙，哪怕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所能发出的声音却始终那么小，那么的沙哑，根本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回过头，看着被那男人压在身下，濒临死亡的潇潇。

        我也说不准，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张潇潇的。

        可能是在学校里，我被其他男孩子欺负的时候，她会站出来帮我主持公道。也可能是当班主任突然出现在后门窗口的时候，她会轻轻地点三下我的手臂。也可能是我每次被我妈揍的时候，她会偷偷给我那红花油擦的时候，说起来，她好像总是在照顾我。

        现在，轮到我了，轮到我来照顾她了，哪怕，是用生命。

        是的，我记得，客厅的窗户外面，是车棚，下大雨的时候，可以听到雨滴落在车棚顶上劈啪作响的声音。

        我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颤抖，我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翻上了窗户，那是我的身体，最后能爆发出的力量了。

        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重重的咳了一下。喉咙中传来的巨大的撕裂感，好像有刀片在我的喉咙里划动一样，接着一大口血便再也抑制不住，喷在了边上的窗户上。

        而此时，那个男人的双手，青筋暴起，而他身下的潇潇，也只剩下了微弱的颤抖。那男人听见了我的动静，缓缓地转过了头来。

        看着他转过来的脸，我笑了起来，嘴里满是鲜血得我，此刻笑的一定很吓人吧，但是邻居们一定会听见的，到时候就该你逃了，我就能救潇潇了。

        那男人也明白了我要做什么，潇潇终于被他松开了，他猛地朝我冲了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向后一仰，失去了重心，向下坠落了下去。

        墙壁，窗户，窗边男人的身影，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眼中急速的向后退去，短暂的几秒之后，就只听“砰”的一声。

        我的身体狠狠的砸在了车棚的顶上，轰然的一声巨响发出。

        我残存的意识最后看见的，是楼里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很多人的脑袋都探了出来，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是都是我的邻居们。有人向上看去，想找寻我是从哪里跳下的，但是这向上一看，就看到了窗边的陌生男人。

        窗户上正在往下滴着血，被看见了吗？应该是被看见了吧，因为我听见有人大喊了起来。

        “我去叫救护车！！你们去看看那孩子！！”

        而那个男人的身影，慌张的消失在了窗边。

        也许，那天晚上，我死在了那里，那样的我，应该会是个英雄吧。

        我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

        2006年的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夏夜，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上一秒我还好端端的玩着游戏，下一秒便跑到了隔壁去。

        后来的故事就是，我从窗户坠下，砸在楼下的车棚顶上，惊醒了所有邻居，而那个男人，也别无选择，只能用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接到报警后，警方很快就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上设了卡，那个男人东躲西藏了一段时间，甚至睡过下水道，睡过工地的水泥管。

        不过，令人胆寒的是，有两个小孩因为疯跑着闹着玩，无意间发现了他的行踪，他竟然丧心病狂的将两个小孩残忍的杀死在了那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添命案，警方震动，出动了所有警力，又从市里抽调了武警，地毯式搜索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就这样，没出第三天，在警方的权利搜捕之下，他无处遁形，最终落入法网。

        而我，因为跳下的高度不算很高，也算是侥幸活了下来，然而，摔坏的腰椎，坏死的神经，却是不可逆的，我活了下来，却也成了一个永远只能瘫痪在床的残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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