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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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祭坛上真的升起了一道阴影的屏障时,敌对的双方其实都没有意外。
意外的是那些弟子们。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电光劈下来,看着吴冕大法师似乎早有预料地一挥法箓,整个祭坛顿时被阴影合围笼罩,所有的人和物都跟随消失了。
这一切超乎了他们理解的能力。
怎么回事?祭坛上的人呢?血迹呢?怎的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狂风开始席卷,祭坛上方的阴云靠了过来,四周光秃秃的枝丫发出了瑟瑟的声响。正当弟子们的心情也同这骤然变化的天气一样飘摇不定时,他们看见了一道身影。
一道缠绕着电光、一手持长矛、一手呈托举状的身影。
那道身影乘着风,悬浮在祭坛的正上方,仿佛整个天空的主宰,仿佛至高至强的掌控者。祂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祭坛,俯视着因为祂的出现,而迅速销声匿迹的敌人,目光并无慈悲。
祂和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层次的生命。
噗通一声,魏平率先跪了下去;因为捆绑着绳索,他跪得歪七扭八,但他的声音至感至诚:
“弟子拜见清池仙君!”
愣神中的渎神弟子们先回过了神,一个一个跟着行礼;一旁的看守们惊恐呆滞,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是仙君啊!仙君竟然现身于人前!
便是观中飞升的祖师朝生子,都从未有人面见!
刚才还在徘徊不安的那些犯了包庇之罪的弟子们,也跟着受到了鼓舞,一个一个地叩拜起来;其余人有的惊疑带着犹豫,有的则对这样背叛的行为出离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祭坛的上空,那位仿佛能够主宰天地的仙君抬起了头。祂平静地看了一眼跪伏的弟子们,淡漠地说道:
“你们走吧。”
可以走了!可以生还了!这便是仙君的庇佑,是神灵的恩泽!
渎神弟子们满怀感激地抬头,那些犯下包庇之罪的,也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原本的队伍,走向了相熟的人群。他们的双眼中,希望纷纷涌现。
然而下一刻,原本还平静地注视着所有人的清池仙君,猛地向一旁闪去。
电光嗤啦作响,在短暂的爆发后纷纷围拢在清池仙君四周。祂的长矛被横在身前,可托举着某样事物的那只手,却已空空如也。
“咯咯咯”的笑声开始在坛场中回荡。清池仙君未有动作,神情在电光背后,令人不能看清。阴云更加密布,隐隐有闪电要劈下来。
那诡异的笑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声音尖利明显属于女性,其源头还在飞速地移动,在空旷的坛场中莫名传出了回音:
“你不是……清池吧?不过是个……不知哪来的……邪魔外道……占了……清池的身子……在这……招摇撞骗。”
“如今……清池的遗物……被我……拿在了手中……他们是不是……该叫我……清池仙君了?”
祂不是清池?!听到这样的话语,纵使是已经诚心投靠龙开念一方的弟子们,也有了本能的迟疑。
那我所效忠的是谁?真是那些被所有正道鄙夷的邪魔么?我今后,终要与正道针锋相对,行烧杀抢掠之事了么?
回答他们的,不是任何解答,而是坛场上空、弟子头顶,骤然劈下的一道道电光。随着一道尖利的惨叫声,一样蓝黑色事物落在了风中,被席卷着送回到清池仙君的手里。
电光之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夜幕中的景象。
那是一只形貌奇特的死灵。
她的左半边身体穿着鲜艳的嫁衣,戴着半副高耸的华丽凤冠,一张脸被铅粉涂得雪白,嘴唇和眼影鲜红妖异,佩戴的手钏和戒指繁复贵重;
但她的右半边身体,却未施粉黛,只披散着头发,穿着最寻常、最简朴的玄冥观弟子袍,上面有属于三品法师的纹饰。
而那只死灵的容貌,更是在电光下被照得清清楚楚。
这是……这不是……张祈道愣住了,于淼淼愣住了,所有在玄冥观生活了超过二十五年的弟子,都愣住了。
隐秘里,龙开念本能地向前走了一步,他的语气中,错愕大过惊喜或悲伤:
“我娘?”
他甚至有点不太确定,毕竟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龙开念的记忆更多地来自画像。
而除此之外,他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死在了和邪恶教派“辟乱宗”的对抗之中。
不过很快,龙开念有了本能的猜测:是爹在娘死后,用了秘法将她转成死灵了么?
可若是如此,她又怎会……
“她已经不能算是你的母亲了。”帕西提亚的声音在此刻响起,语速较平时偏快。
“既然她出现了,那么你父亲的情况不会很好。”祂似乎早就对这样的情况作出过预想,甚至推想过后续可能的很多步,“走吧,我们出去做诱饵。”
随着祂的话语落下,臧冉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向前一伸。
他抓出了两颗晶莹的绿色眼珠。
……
阿尔杰一路向西。即使远处的天空劈下了明显属于清池、属于高希纳姆的闪电,他也没有关注,没有停留。
在他的身后,木槿兰伸直左臂远离自身,将手中小茶盏的盖子,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滴幽暗的水珠就要从那条缝隙中飞出。
阿尔杰的灵性再次疯狂报警。他急忙张开嘴巴,发出了高亢但刺耳的歌声:
“冲激,冲激,冲激,
“大海啊,冲激灰而冷的岩石!
“冲激,冲激,冲激,
“大海啊,在岩石脚下崩裂!”(注1)
在这样的歌声中,木槿兰连同身下的凤凰死灵都是一抖,险些把永暗之河的河水倒在自己的身上。
她受到的影响,似乎比我预想中还要剧烈……或许是西大陆的非凡者依赖法箓,本质都只是得到强化的普通人。在精神的伤害下,他们沟通法箓的步骤被严重干扰,更加无法保护自身。
阿尔杰想通了这一点,唱得更卖力了。几只远处的鸟雀因此被惊起,尖利地叫着飞向最高空,又失去了所有力量地跌落到地上死去。周围的灵也纷纷远走,目之所及一个也看不见了。
失去了借力的对象,木槿兰只能自力更生。她将打开了一条缝隙的小茶盏靠近自己,利用其中的沉眠力量对抗精神上的暴躁,趁机借助法箓调动灵性,冒险驭使起一滴河水飞出,悬浮在自己身前。
这终于为她阻挡了歌声的影响。木槿兰看向前方的阿尔杰,再次轻轻推开了茶盏的盖子。
不能再容许他向前!前方乃是西山,乃是玄冥观先辈的陵寝,岂能由着他叨扰先辈亡灵!
就在她借助着这一滴河水的保护,将要再次释放河水发起攻击时,她的念头突然有了瞬间的空茫。
仿佛那个念头被偷走了一样。
而这对木槿兰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因为她的面前还悬浮着一滴永暗之河的河水!没了她的操控,那滴水就要撞在她的脸上!
在下一个念头到达的瞬间,木槿兰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自我施救。可等到一切再次稳定,那滴危险的河水回归了茶盏之中时,她发现,四周彻底安静了。
敌人呢?
……
注1:我随便搜了搜丁尼生的《冲激,冲激,冲激》,发现并没有乌贼老师节选的最后一句,迷惑……所以,选自《诡秘之主》第四部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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