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布局

林黛玉也想不出来什么人选，未成亲的肯定不行，已经成亲的吧，尤氏不会说话，秦可卿那么个身份，更加不能让她去北静王府上了。

        想来想去，倒是只有邢夫人或许还能够用。

        这邢夫人是续弦，又因为无子，平日里就那么不上不下的，太太该有的份例，她必是有的，但是在母凭子贵的光景，太太该有的风光，她却是没有的。

        于是眼界见识慢慢的就变小了，如今就是个普通内宅妇人，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凑一凑，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头先她撺掇王夫人夺管家权，后来闹得王夫人倒贴了几千两银子进去还没落着好，跟她也就生分了。

        生分还是浅的，怨上了才是真的。

        王熙凤跟宝玉病后，邢夫人便找了个轻省活计，去各处的庙里、观里填香油，一日倒有半日在外，不必在贾母跟王夫人面前讨嫌。

        这会儿老太太突然找她，心里一个咯噔，便是觉得不好，只当自己的这点小心眼子被发现了，慌忙就过去解释。

        “近日京里乱的很，到处都是查岗的，那些说是灵验的寺庙道观都在远郊，往日只需要一个时辰的路，如今竟要走出两个时辰来……”

        邢夫人拼命表现，贾母只手一挥：“谁问你这个了，今日找你来是为了别的事……”

        便说了这阵子北静王府的节礼都交给邢夫人打点。

        邢夫人高兴不已：“真的呀？那我这就回去准备着。”

        她是个续弦，跟王夫人又隔着年岁，平日里贾赦也不肯带她出去，倒是跟外头没什么交游。

        如今能够出去交游，别管是谁府上，好歹让外头知道贾府里还有这么一位主子。

        邢夫人欢天喜地地去了，贾母不放心，命鸳鸯过去瞧着。

        林黛玉也没管，反正北静王不在乎她送什么，而北静太妃，送什么她都看不上眼，所以也根本不操心。

        林黛玉眼下最担心的便是王熙凤跟贾宝玉了，在原著中短短章节，只说二人看着大势已去了，但是到底不如现在放在眼前这么震撼。

        如今撑了十来天，烧是不烧了，可是还是浑然不知世事的样子，一入夜就嚎哭尖叫，没个安宁时候。

        白日里强喂了参汤下去，又施针做法才让他们昏睡过去。

        这么些日子，两人都瘦脱了形。

        王夫人眼睛都要哭瞎了，老太太已经不哭了，可是却越发的沉默起来。

        看着这个往日最是爱说爱笑爱热闹的老人，林黛玉真是心中酸涩。

        “老太太，你也用些参汤吧，若是等凤姐姐跟宝玉醒了，见老太太为了他们成了如今模样，他们该多难，怕是又要闹一场的。”林黛玉低声劝道。

        王夫人那里她不去讨嫌，却也让紫鹃送了参汤过去。

        老太太见是她劝，才肯用一二分，但是到底满府的女主子，都快要倒下了。

        林黛玉也忍不住哭了几场，不为什么，光是这些年在贾府里的相处，她没办法把这些人当做是按照剧情走的傀儡。

        贾母对她的疼爱是真的，王夫人的尖酸刻薄也是真的，王熙凤跟贾宝玉更是，他们如今已经做了很多原著中没有的事情。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跟她有命运交织的人。

        林黛玉哭了一场，也不肯去歇息，就守在老太太这边。

        王熙凤那边平儿也是日夜不歇的，贾琏求了多次，倒是已经能进屋了，只是平儿也不肯跟他说一句话。

        贾琏看着往日那样骄傲如孔雀一般的王熙凤，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再想起那个掉落的男胎，心中悔恨无处开解。

        虽然都知道王熙凤跟贾宝玉这是邪祟作祟，但是该罚的人还是都罚了一通。

        只是这些人里头，却没有袭人，袭人依然稳稳地占据宝玉房里大丫头并通房丫头的身份，并不曾见到有半分的责罚。

        林黛玉看了一圈，倒是去提醒了探春：“如今二/奶奶那里有平儿照看着，鸳鸯姐姐同我也是时常去的。倒是宝玉这里，人都挤在老太太这里，院子里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多看顾着些。”

        探春便留了心，别说，这还真叫她发现了一些迹象。

        也没声张，只悄悄来回了林黛玉：“近些日子袭人格外的爱出府。”

        “可知道她都去了哪些地方？”

        “大约不过是回家，但是路上也会经过药铺医馆什么的。”探春特地点出此道。

        林黛玉便知她们想到一处去了。

        往日袭人可是宝玉最衷心大丫头，便是连她家人找上门来都不多见的，离了宝玉一刻就要往回赶的。

        人都道袭人是跟定了宝玉，连带着跟家里也不亲了。

        但是这宝玉病了，袭人倒是一趟一趟地往家跑，也没见说不亲近啊。

        若是她们没猜错，袭人恐怕是已经开始转移财产了——从前老太太赏的，还有宝玉赏的，并着宝玉房里的东西也是她收着的。

        若是这里开了口子，怕不是要让她占了大便宜了。

        探春气道：“我们不能搜她，她又次次都往一贯去了，若是老太太问起来，肯定说是去寻医问药了。”

        以往不管家，见着什么异样也不好说，如今她管着家，这些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闹将出来，她是不能忍的。

        林黛玉道：“你先记下来，她出了几次府，去了什么地方，这会儿大家都没心思收拾她，若是赶她出府反而便宜了她，待宝玉好之后，老太太有精神了，再回老太太去了。”

        探春面带思量地看着林黛玉：“你为何从来都觉得宝玉能够……”

        能够醒来？

        别的人虽然嘴上都是宽慰，说一定会好的，一定没事的，但是谁心里不在担心啊。

        可是林黛玉，虽然没说什么场面话，可是一言一行都像是很确定王熙凤跟宝玉一定会醒来一样。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念头，跟其他人的忐忑完全不一样。

        林黛玉笑笑，正要说话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来报：“北静王来了！骑马来的！这会子马都该到大门外了！”

        没坐轿子，没坐马车，骑马来的，可见事态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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