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什利谢利堡之旅

第八天，菲瑞的气色开始变好，蜡黄的脸变的白皙。

        为了省钱，她们啃了几天列巴和泡面。

        俄罗斯的中餐馆菜品价格普遍过高。姬晓棠还是一大早去旅店附近的中餐馆买了两碗馄饨，拎回房间里配着老干妈吃。

        她打算订后天的机票，早点返回中国。

        热腾腾的馄饨馅大皮薄，猪肉和虾肉的香气扑鼻而来，她舀了一个放在嘴里，大口的咀嚼着。饥饿使她觉得辣酱中的牛肉粒都有滋有味。

        “桌上的船票是你买的？”菲瑞问她。

        “不是。”

        “要去吗？”

        姬晓棠停下了咀嚼，眼睛瞟向那两张票。

        一张票的价格是200卢，合计人民币16元，还没有面前的馄饨贵。

        她用手机查询了一下，拉多加湖小核桃岛上的什利谢利堡，距圣彼得堡41公里，这个岛很小，但确是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恶战的战略要地。

        自古以来是关押政治和刑事要犯的监狱，太多人死在那个小岛上，包括列宁的大哥，那里还有着墓地。

        即使作为旅游景点，听上去也是阴气重重。

        “既来之，则去之。反正票也是白来的。”姬晓棠吞下最后一个馄饨说。

        拉多加湖小核桃岛上的什利谢利堡，是1323年莫斯科大公尤里·达尼洛维奇建造，俄语为“小核桃”。

        1611年至1702年受瑞典统治，后来彼得大帝将其改名为“什利谢利堡”。

        姬晓棠乘着的游船缓缓向岛上驶去，直到她可以看到岛上的风景。

        这个岛很小，覆盖着白雪。如果是夏天游览，岛上应该满是绿植。那座有些破旧的红顶城堡四面环水，想必上面的气候也十分潮湿。

        当天游客不是很多，当她买过门票，踏上岛的那刻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枯草丛生的砖红色石墙，摇摇欲坠，用它们破旧不堪的样貌宣告着一段历史静默的毁灭。

        冰与雪并没有美化这些建筑，反而带来更多的凄凉。

        那损坏的石头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

        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文艺青年，想到那本书上仅有的几句描写什利谢利堡的悲惨片段，她都觉得分外的狰狞，仿佛她站立的地方，就埋有一具尸体。

        阵阵冷风吹到脸上，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依旧用手机拍下了什利谢利堡每个建筑不同角度的照片。按照惯例，她决定买一件纪念品回去。

        不远处金发女孩的摊位上立着很多手工套娃。除了传统的俄罗斯女孩形象外，还有童话人物和历史名人肖像。

        摊主告诉游客，每一个套娃都有专属的含义和名字。

        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一个木头制成的士兵玩具孤单的躺在一边，画着一身蓝色的军服。

        姬晓棠之所以非常注意它，是因为其他套娃都华丽精美，价格昂贵。士兵玩具则格格不入。很明显，它有手有脚，甚至都不是一个套娃。

        “想要这个吗？”金发女孩把它拿起来说：“600卢布。”

        这价格便宜的不正常。而摊位上的其他玩具，全部是本土手工人耗时耗力打造，7000卢布起价。

        她问起金发女孩这个玩具的特殊含义。

        “也许是个不值钱的古董吧。”女孩带着猜疑的心情回答。

        接下来她解释说，事实上，她不记得自己上的货中有这样一件玩具，而且它看上去不是那么完美，很像是年代久远的制品。

        姬晓棠接过那只士兵，捧在手心里。细看上去，它虽然被努力的保存完好，玩偶的脸上和蓝色的军装上仍然有一点点掉漆与划痕。

        “帮我包起来吧。”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是个残次品，但囊中羞涩的她也只能选择这件小礼物。

        飞机起航的那一天，姬晓棠的心终于落地。

        持续了半个月的俄罗斯之旅终于结束了，这半个月0收入，但却花费了将近半年的工资。

        院里的社工评价她真的进行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把菲瑞安排在福利院的职工宿舍里，自己依然选择福利院与家之间两点一线的通勤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久了，刚上岗的姬晓棠觉得有些陌生感，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

        上午他们接收了一个被遗弃的先天心脏病婴儿，她抱着这个婴儿去了市里的三甲医院。ct室外，她安抚地抚摸着孩子，唱着那首熟悉的儿歌。

        下午她独自把一批来自社会捐赠的洗衣液搬到了仓库。

        晚上7点才仓惶逃回家。

        姬晓棠的父母在还在做饭，她与父母打了个招呼，就甩掉鞋子，进了房间，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

        她望着天花板，也许有一天，她会结束这种日复一日的辛苦生活，却又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士兵玩偶被她摆在床头，虽然没有什么特殊价值，但作为近期最实惠的一件礼物，她倍感欣慰。

        枕边的手机发出震动，她举起来，看到微信上显示着：在吗？

        这条消息来自区嘉曦学长，自从上周他收到了那本俄文书后，开始频繁与她聊天，虽然聊天内容都是关于沙俄历史。

        这也让姬晓棠那酷爱八卦的妈妈，以为母胎solo二十五年的她突然开窍。

        “在的。”她回复。

        她的初心只是为了感谢对方三年前帮自己修改论文，不然她根本无法毕业，对于一个直男书呆子来说，书是最好的礼物。

        接着，一行文字弹了出来：我在你楼下，快要过年了，带了点特产给你。

        “啊？”姬晓棠刷的从床上坐起，吃惊的张开嘴巴，表情异常凝重。

        区嘉曦居然按照快递邮寄地址找过来了？

        她赶紧跑下床，长发凌乱连拖鞋都顾不上穿。

        “不好了，大事件！”

        显然，当她冲到客厅时，却看到敞开的入户门以及笑容满面的区嘉曦，还有她笑容更灿烂的父母。

        后悔，当事人是非常的后悔。

        黑线，当事人是满脸黑线。

        “晓棠，你的大学学长来看你了。”妈妈热情的接过区嘉曦手中的鱼胶大礼包。

        爸爸当然也不堪示弱的说：“我家晓棠经常提起你，这孩子姓氏也挺稀有的，我们就叫你小区吧！瞧这姓氏的，咋一听是个房地产大佬。”

        “叔叔，这个字在姓氏里念欧。”区嘉曦突然认真又充满热情的说。眼神里包含对汉语文化的热忱于憧憬。

        气氛霎时间宁静了几秒。

        最终还是姬晓棠率先发言：“学长是澳门人，长在珠海，因为喜欢俄罗斯文化，千里迢迢来到冰城。”

        这句话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

        姬晓棠自信而频繁的点着头，只要她不尴尬，她就是解决尴尬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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