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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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负捂着脸看向他,整个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那是谢致远留给她的身体记忆,现在,谢图南又一样还给她了。
她看着谢图南,他握着的拳头仍旧未松,握得连青筋都出来了。
“不要,不要……”
许负害怕的想要站起身跑,又被谢图南扯着头发拽了回来扔在脚边,“想跑?你还想跑!跟你那个妈一样贱,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知不知道,你活在这个世上都是多余的!”
谢图南骂着,把她提起了按在操场的铁网上,一个拳头接着一个拳头打在她身上,手打累了,就把她丢在脚边,用脚狠狠地踹着。
许负一开始还用手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地上,到后来也渐渐没了力气,躺在地上由着他打。
“谢图南,你干什么呢!住手,别打了!你再打下去她就要死了!”
乔旧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连忙跑了过去,谁知道竟看见了这副场景。
地上的许负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满脸的伤,奄奄的喘着气。几个男生把谢图南给拉开了,乔旧也不好耽搁,抱起她就先往医务室跑,让其他人顺带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过来很快把她接走,乔旧也跟了上去。
谢图南在操场把许负往死里打是很多人都看见了的,性质十分恶劣,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了结的。
自从上了救护车,许负就脑子就昏昏沉沉地,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谢图南的拳头和谢致远的拳头重叠在一起,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紧握着身下的床单,嘴里不停呢喃:“不,别打我,别打我……”
乔旧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送到了地方也该去上学了。
许负在这里睡了一个很长的觉,迷迷糊糊间,是被人摇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谢致远。
真没想到,这辈子能在自己的病床前看见他。
谢致远不多废话:“醒了就去跟你们学校说,你接受小南的道歉了。”
许负强撑着做起来,脸上的肌肉已经做不出其他的什么表情了,闭上眼,颤抖着说:“他什么时候道歉了?”
“你还想要小南给你道歉?”谢致远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他打你你就该受着!”
许负睁开眼,眼眶充血,红的跟什么似的,再也克制不住向他质问:“我是什么身份?我是许藤的孩子,我是许藤和你的孩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对我?我从哪个肚子里面钻出来又不是我选的,凭什么,你是生了我,可你有养过我吗,就因为你生了我,所以你做什么,谢图南做什么我都得受着?!”
从一开始的哽咽,慢慢变成了嘶吼。
谢致远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有什么不满吗?谁让你妈一定要生下你这个孽障。”
“疯狗,你骂谁呢?”
谢致远寻着声音往外看去,只见陈妄直直地站在门口,一双利眸紧盯着他。
他的气势弱了下来:“陈先生,你怎么来了?”
陈妄不打算跟他废话:“滚出去。”
“我……”
陈妄的音色厉了起来:“滚出去。”
谢致远虽然疑惑,但也不敢驳他的意思,毕竟这人手上还握着他们公司的命脉,总得顺着他离开了房间。
小南说许负最近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难不成就是他?
陈妄抬脚走到了许负的床前,把她搂进了怀里哑着嗓子说:“别怕,我护着你,谁也欺负不了你。他不疼你,我疼你。”
“陈妄,我是多余的吗,我是多余的吗?”许负哭得泣不成声,抓着他的手,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的问,“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是不是生下来就是错的,生下来就是有罪的?”
“我骗了你,我骗了你,我是私生女……我不该被生下来,我,我不该……”
陈妄看着她的样子,嗓子里翻起一直酸涩,张了张嘴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摇着头,把她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中,“不是的,你不是,许负,你不是这样的。”
他把手指伸向自己的脖子,将里面的玉坠勾了出来,捧起她的脸,将玉坠熨帖在她的掌心里面,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
“许负,这是我妈送给我的,上面是度母菩萨,她也从来没有怪过我爸,她跟我说过,人来这世上一遭,都是生而无罪的。许负,你也是,你也是生而无罪的。你没有错,这不是你的错。”
许负慢慢止住了眼泪,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有泪,里面含着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怜悯,慈悲,疼爱,他因为她的伤痛而伤痛,因为她的悲恸而悲恸。
他告诉她,许负,你生而无罪。
他之前,没有人说过。
他之后,也再没有人会提起。
许负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了,只能闭起双眼,不知不觉地,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唇瓣碰撞在了一起。她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干涩苍白的嘴唇覆在她的嘴唇上。
异样的感觉传来,陈妄被她弄得心里猛一个激灵。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他抱住她,却并没有拿以前对付其他小姑娘的法子,只是任由她亲着,自己不动声色。
陈妄明白,她什么都不要,她要爱。
许负刚受了伤,又大哭了一场,也渐渐没了力气,不久就睡了过去。陈妄见她睡着,才轻手轻脚地从病房里离开。
一出门,陈妄就看见谢致远还等在外面,一脸异样的看着他。
“陈先生,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陈妄瞥了他一眼,确实恶心的要死。
“你这两年对她做了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她念着你是她爸不想撕破脸,我可没她那么好的耐性。”陈妄低着头点烟,狠狠抽了一口,“我要是背着她处置了你,估计也要生我的气,你以前做了什么我不追究,但谢图南这件事不能这么罢休,要是她不高兴了,我只能按照我高兴的法子去做了。”
“您也知道我是什么路数的,我要是不高兴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到时候你的宝贝儿子是缺胳膊少腿的可就说不定了。”
谢致远当然知道他是什么人,虽然他只不过是个副总,但也高低有点消息,陈妄,孟澄,杀人越货,确实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在沄市,他们就是法律,没有什么能管得了他们。
看来这次,那个许负撞了大运了,竟然有陈妄来给她擎天护着。
许负在医院里养伤的时候谢图南就来了,其实那次动完手之后他也挺后悔的,只是当时气得实在厉害,就没收住手,把她打成那个样子。
谢图南一进门,就看见了窝在被子里睡觉的许负,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就连脸上也全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的,全都是拜他所为。
许负听见门响声,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看见谢图南后,手猛然一缩,下意识地往后退着,眼里满是恐惧,遮都遮掩不住,甚至还能看见她在轻微地颤抖着。
“谢图南,你来干什么?”
谢图南看她那样子,脚步怎么也迈不开了,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她,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来给你道歉。”
许负不说话,警惕地看着他。
“当时我……是我冲动了。”谢图南生硬地挤出这几个字,又说道,“他好歹也是你爸,你也不该那么说他。”
闻言,许负猛然厉色起来,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就砸了过去:“滚!”
谢图南也恼了:“我来道歉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许负也不愿意跟他装门面,又拿起桌子上的水果朝他脚边猛砸了过去,气得浑身都颤抖着:“滚!”
谢图南脾气上来了,摔门就走,嘴里还念叨着,“自己妈不检点还不让人说了……”
许负心里清楚,他来道歉只是为了打她的事,而不是因为他对她母亲说过的那些话,骂过的那些难听的词。
既然这样,又何必呢?
她不求他们的怜惜疼爱了,不求所谓的父爱,所谓的亲情了,她不需要了。
有人疼她,陈妄疼她。
后来的几天,陈妄天天都来看她,给她做好吃的。他问过她的意见,许负倒是不怎么在意,不打算跟谢图南深究什么,毕竟也算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真的打破了那层油皮到头来谢致远也不会向着她,何必自取其辱呢。
许负也伤的不是很重,没伤到骨头,只是脸上身上挂了彩,在医院住了没多久就出院了上学去了。
一到学校,就少不了人问,许负也不知道说什么,叫他们只管去问谢图南。闭上嘴,什么都撬不出来,学校里的同学们也渐渐都识趣了,不再在她身上下功夫。
她也才知道,谢图南被人打了,进了医院,听说断了腿,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陈妄的手笔。
虽是这样说,但哪个明眼人看不出来,肯定是许负家里不想善了,背地里下了黑手了。
她也难得了个清净,一直安生地待到了期末考试,开开心心地考了个试就放暑假了。陈妄虽然不和她住在一起了,但还每天都来给她做饭,看着她不让她喝酒,跟个老妈子似的管着她。
许负倒也乐意让他管着,酗酒酗少了,生物钟也慢慢给调回来了。
“水壶有热水,别喝凉的,也别喝酒。”
许负一睁眼,就看见陈妄的消息明晃晃地躺在手机里,时间是七月零六号的八点十分。
从罗茵那里回来之后许负就老老实实在家做起了饭,这些天让陈妄惯的手都要生了,切菜也没以前利索。
正切着菜,许负就接到了孟澄的电话,心里一惊,手上的菜刀还在自己手上留下来了个血口子。
“什么事?”
“苏市长答应跟我们见面了,郑冕让陈妄去,你陪着他去给挑个礼物吧,到时候万一喝醉了,你也好把车给他开回来。”孟澄道,“等会陈妄就去接你了,你收拾一下。”
“好。”
许负放下了手中的菜刀,去房间里给自己换了套装备。看了看表,还不到十分钟呢,陈妄就给她发消息说要到了。
上了车,陈妄就先带她去了一家专柜,苏市长是个男的,许负只能提点意见,还是要以陈妄的想法为主。选来选去,陈妄给他挑了个表,很传统的礼物。
到了定的地方,许负刚要下车,陈妄就把她给按住了:“这次是素场子,用不到你这个荤菜,且等着吧。”
许负点点头,老老实实在车里睡着等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妄就从里面出来了,看着也没喝多少酒,身上只沾了点酒气,还远远不到醉的程度。
“没喝酒啊?”
“和那群人说点有的没的的话,给躲过去了。”陈妄道,“我来开车吧。”
许负也没拒绝,躺在副驾上让陈妄给她当司机。
车上了外环,才发现今天的车出奇的少,只有他们几辆,除了陈妄的车,边都是饭局上的那几辆。
许负的心紧了紧,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有点不对。
“陈妄,要不等会下了外环我们换条路走?”
陈妄皱着眉:“你也看出不对了?”
“怎么就这几辆车?”
陈妄没接她的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两个人的眼睛都紧盯着前面,那几辆车还在一个紧咬着一个。
忽然,就在许负的面前,“砰”的一声,一辆车炸开了花,其他几辆车也未能幸免,“轰隆隆”的接着爆炸了。
许负被吓得呆在了座位上,看着里面被炸出的残骸说不出话,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她眼前被炸死了。
“许负!”陈妄晃着她,“快跳车!这车被动了手脚,快跳车!”
陈妄也不管方向盘了,直接把她的安全带解开越过她的座位打开她那边的门,“许负,抱住头!”
许负回过神照他的话做,下一刻,陈妄就一把将她推下了车。
她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可陈妄已经来不及跳车了,直愣愣地冲向那一堆火海。
“陈妄!”
许负嘶吼着,挣扎从地上站起来,已顾不得腿上的血痕就朝那里冲了过去。陈妄的车门松动了一下,发出砰砰的声音,是从里面撞的。终于,门被打开了,陈妄从里面滚了出来,满身的血。
“陈妄,陈妄……”
许负跑的太急,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又撑着地,弓起自己的身子,强站了起来。
陈妄也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爆炸的车前,打开那扇尚且完好的门,里面的人连肠子都流了出来,混着血,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像是滚在热水里的死鱼,血从嘴里面浪接着一浪的吐了出来,人还没死透,对着陈妄伸出手:“陈,陈妄……救我……救我……”
每说一个字,就吐一口血。
陈妄看了一眼,闭上眼,又把车门给关了上去,走了两步,便再也撑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许负赶过去,连忙叫了救护车把他抱在怀里,嘴唇不住地颤抖着:“陈,陈妄,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你撑住啊,陈妄……”
救护车来了,来了好几辆,最终却只有陈妄和许负被拉走。
许负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陈妄,抱着自己的膝盖还未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快一点,快一点……”
到医院的时候,孟澄和周渡也赶了过来。
许负的伤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轻微的擦伤。可陈妄就不一样了,当即就被推进了icu里面抢救。
她也不让医生给她包扎,就站在外面等他,谁来也没有用。看她这样子,孟澄也不逼着她听医生的话了,他看的出,这小姑娘是真的喜欢上陈妄了。
孟澄把她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监控我看过了,有人在他的车上动了手脚。这件事是有人设计好的,前面那辆车上坐着的都是跟我们交好的,全都死在了里面,肠子都被炸出来了。陈妄算是好的,只是被冲了一下,怕就怕伤到要紧的地方。”
许负呆呆地看向孟澄,哑声问道:“他会死吗?”
孟澄不想骗她:“可能会死,也可能会醒不过来。如果幸运的话,会活过来。”
他又说道:“爆炸的时候,有一块铁片扎进了他肺里,活不活,很难说。”
许负听着他的话,耳朵里爆炸一样的响了起来,她哭不出来了,也喘不上来气了,扶着墙,像是刚沾到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呼吸着空气,那句话在她脑子里盘桓着挥之不去。
陈妄会死。
她不能接受。
孟澄抱她抱的紧了些,轻拍着她的背脊,“没事的,没事的……”
许负挣脱他的怀抱,趴在玻璃窗上看着陈妄,看着他的心电图,一下一下,慢一点,快一点,一点都不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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