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洼归六十五

隔日，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驶在九园公路上，不时，就停在了黄庄。旷野无际，冬给了这方天地辽阔坦荡。市作协的三位人物下得车来，直奔韩香的鱼塘，韩香心知肚明，果真来了，颁奖会上只是耳眼几句，不料人家大老远的就按图索骥寻了个正着，这导航真准！有客来，韩香按着老例，把客人热情地迎待着。客人中一个司机一个随从，那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正是那天为韩香的颁奖人。韩香的看鱼小屋显是有些寒酸，坐少得坐，喝少的喝，韩香手机一呼，把个韩玉叫来，言说叫韩玉把一干人领去镇上的晚香玉酒店，并嘱韩玉先订个包间，客人正把韩香夸赞，不想突兀而至了一个陌生男子，脸上笑容刷地没了，也没了方来的兴致。但还是容不得客随主便。小轿车上又多了韩玉，他做了向导，车启动后，车窗摇下，伸出了眼镜人的手，如是招呼着韩香，这厢鱼塘的主人飘过话去，言说一会准到。晚香玉酒店的天客来间，明面上半拉东家的韩玉尽了个全东家的份。按理说也该他出血，为顶替他领奖，耽误了人家韩香几多时光，他心中自有了不忍，此番招待，权当回报。平日没事，他尽是招呼过几个近人，呼天喊地的喝个尽兴，韩玉好酒量，想把谁拿下，必是随意叫对方倒下，即使不倒，也口中称服喋喋不休。今日有韩香，又有远客且生人，自不可另呼他人。
  凉菜四碟，已摆个周正，分别是：一碟炸蚂蚱，一碟炸河虾，一碟炸蚕甬，一碟水煮花生米。另外热菜还备而未上，分别是：一份红烧鳖鱼，一份红烧天鹅＜家养＞，一份清蒸尖嘴＜当地特产鱼＞，一份四喜丸子。四凉四热，韩香来后，若不尽意，容她再点加。对方司机和随员见状，已把高兴写在脸上，唯眼镜领导如似全不为之所动，兀自不坐，在屋内绕着桌踱步，不时的隔窗望远。口中吟着郭小川写团泊洼的诗句。日暮四合，倦鸟归林，不时，楼梯处传过银铃般的浅唱，少倾，韩玉声落人到，推门而入，人方进屋，眼镜赶忙就抢步迎候，主人般的把韩香让到自家坐旁，五人方才坐定，就起来了热菜。过来每临饭局，韩香是向来不点菜的，今日她见了热腾腾四个菜上来，已占了桌满，更是不再言声，只是从随身携带来包内连番掏出了几听露露饮料和一瓶盛世王朝干红。司机见状，连赞不已，说还是大作家想得周到。酒过三旬，菜也少半，也都是司机和随员大口吞咽而下，眼镜毕竟为主客，韩玉兄妹连番敬过，客人也就说了随意随意。随员正值年轻，见领导说了随意，也就和韩玉对开了大杯，少时高档三瓶津门酒就都见了底到。
  一桌狼藉，满桌残骨，酒气弥漫的天客来包房没了主客的身影。来客明是不可复返，已是大醉的随员被司机和韩玉架着上了三楼，这三楼是酒店的住房，有十几个包间，室内陈设不逊于三星酒店，两个包间早已订下，一个豪包一个普间，豪包归了领导，普间则住下了随员和司机。当下，韩玉照顾着那两位客人，韩香也就随了主客进了豪包。月上东天，夜空如洗，只闪着几颗寥寥的星星，远处时不时的传过几声狗吠。不知何时，砰的一声响，普间房门已被一脸怒气的韩香踹开，那大响声全没有惊动已酣睡的两位客人，独坐的韩玉见状，急闪身出屋，就被仍在哭泣的韩香拉扯着跌撞而去了。
  第二天的冬阳照常升起，不知津门来客是什么时间走的，量是没人送的。韩玉的获奖证书的碎片在韩香鱼塘的冰上飘零着，如一曲世态的悲歌翻捡着昨日星辰，而韩玉的期望值，也梦幻般的摞上了一叠一叠，如烟如雾、潮去潮来、冬至冬生。人，该吃哪碗饭就端哪碗饭，几分感伤，几分悲催，幸好，他的妹妹还冰清玉洁，但因了自己，也伤透了她的芳心！
  韩玉的心头好痛好痛！
  这个冬天，第一次冷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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