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走近你的心里（2）

曾有钱为她安排了一场相亲，订在月上树梢酒店。她本不想去的，奈何抵不住曾有钱的软硬兼施。

        也怪她，一回来就坦白她和江词之间的过往。曾有钱听了是一天没缓过劲，又气又恼，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之间再有任何牵扯。

        “这次我给你介绍个好的，能过日子的人。”曾有钱为她杯中又添了热茶。

        林池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是挺能过日子的，迟到半小时了。”

        “唉，这不是雪天路滑么，再等等。”曾有钱也是急，哪有人相亲就迟到的，低头发了几条短信，又催促了下。

        一壶热茶下肚，林池饱了，一个没时间观念的人哪怕这个人再好，就算是三从四德的新好男人，她也不稀罕。

        她打算拎包走人，刚起身，一个年轻的男人向她走来。

        林池愣了一下，这不是东城派出所的新民警，余凡。之前因为店门被砸的事，没少同他打过交道。

        “你怎么把他介绍给我。”她小声地质问曾有钱。

        曾有钱给她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余凡打了招呼，拉开曾有钱身旁的椅子，落座。看样子来得过于匆忙，上半身套着黑色的防寒服，敞开着，里面是黑色警服内胆，下半身是黑色警裤、黑皮鞋。

        他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曾有钱客气了两句：“没事，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林池瞥了曾有钱一眼。

        许是因为当警察的，目光看人很是毒辣，他从上到下扫了林池一眼，然后说：“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

        要怎么才算正式认识？手机号、微信号她都有。林池等了许久，早都有了脾气，不咸不淡地问他：“怎么才算正式认识？”

        “我叫余凡，今年26岁。”

        “哦，那不好意思，我比你整整大了三岁，明年要过30大寿。”

        曾有钱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她一脚。她瞪回一眼。

        余凡静了会，眼中浮现笑意：“女大三抱金砖，还行，不算太老？。”

        林池想问候他一家老小。

        他又接着说：“我没爹就一个妈，独生子，一月工资6000，在故阳市买不起新房，有老房子待跟我妈一起住。有车没存款，就一小民警，你看能不能处。”

        曾有钱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你未免也太实在点了吧。”

        余凡冲他一笑：“我这说得是实话。”

        目光停在林池脸上，该她说了。

        林池沉默了会，反问他：“你们当民警的会有危险吗？”

        “会有。”他说：“我之前的同事在查酒驾过程中被一辆保时捷辗压过去，当场死亡。”

        “赚的也不多，又买不起新房，还要跟你妈挤在老房子里，又随时有生命危险。”她微眯着眼，问他：“你觉得我会看上你吗？”

        “看不上。”他如实的答：“你们做设计师的应该工资待遇比我好，而且你也很漂亮。”

        林池淡笑：“我没爹没妈，也买不起房，喜欢旅游，所以工资都被挥霍干净，没存款。”除了能赚点小钱养活自己，也是一无是处。

        两人静了一会儿，曾有钱看不过去，接着说：“池池，余凡这人是比较实在，也很简单，有什么说什么，跟外面那些心口不一，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男人不一样。他不会说那些哄人的话，但是做的是爷们该做的事，当过几年的消防兵，虽然工资不算高，倒也是体质内的，比大多数人强。”

        曾有钱又说：“前几天遇到个抢劫的，多亏了他帮我追回来，你知道那文件对我来说多重要吗，没了我都要跳河。”

        余凡说：“这是我该做的，没必要这么夸大。”

        曾有钱含笑看向余凡，对他颇有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样子，一人一句聊的兴起，反倒林池成了多余的。

        她端起茶杯，又灌了一口绿茶，目光漫无目的的在酒店内一扫。

        视线猛然定住。

        在不远处，顾一笑吟吟地瞅着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莫名有点心虚。

        后面林池是一句话也没敢说，余凡接个电话又火急火燎地赶回派出所。

        待人一走，曾有钱看向林池：“怎么样？”

        林池答：“跟你挺配的。”

        曾有钱笑骂：“去你的，他说话是直了点，但是人实在，在新闻报道里没少见过他救人壮举，是个真英雄，比那个什么心口不一的什么医生的好太多。”

        林池沉默。

        “你是找人过日子，不是找个爷。”曾有钱恨铁不成钢：“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找哪个爷过日子啊？“顾一端着杯子，大咧咧地坐在林池身旁，乐呵呵地瞅着她：“相亲呢。”

        一场好戏落了幕，好在他这个观众从头到尾看得清楚。他点评：“人是穷了点，贵在真诚，是不如江美人那张小嘴会哄人。”

        林池瞥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婆，喜欢偷听人家说话。”

        顾一笑：“我在自己的店内，怎么能算是偷听了。”

        “月上树梢是你的店？”林池诧异，这个店在当地也算是数得上名的高档酒店，她刚来故阳市没几个月这个店便开业了，像他们做服务行业，跟材料商和开发商都是光顾这个店。主要贵，高档，显得有面子。

        顾一淡淡“嗯”了声，转而对着一旁阴沉着脸瞅他不放的曾有钱微微一笑：“曾老板，借你妹子聊会天。”

        他着重咬重“妹子”二字。

        曾有钱对林池说：“晚上9点之前必须回家，我会查岗。”

        “哟，当哥哥的对妹子管这么严？”顾一笑：“你妹子今晚借给我了，明天再还你。”

        “开什么玩笑？”曾有钱怒吼，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跟林池关系匪浅，但是具体什么关系，他不清楚。

        “大池，咱俩的关系，你是不是没跟你哥说啊，”顾一凑近她，眨了眨那开过眼角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她切齿地说：“顾一，你能别恶心人吗，要吐了。”

        顾一坐直了身，晒笑：“喝了一下午茶，吐什么？”

        曾有钱再三叮嘱到家了给个短信，瞪了顾一一眼，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江词病了，在我家躺着了。”顾一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没打算跟她拐弯抹角，直接说：“从西藏回来就病了，之前一直扛着连上了几天手术，硬是把小小的感冒熬了成重病。”

        他又说：“不去看看他吗？他只听你的。”

        一壶绿茶泡了又泡，淡得一点味也没，喝在口中索然无味，就如同顾一口中的话。她淡淡回句：“管我屁事。”

        料想她会如此，顾一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有些无法言说的情绪，在胸腔，憋得难受。她是怎么喜欢江词的，局外人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跟江词是打小的交情，同她也只是高中才相识，两人闹了脾气，他总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他们分手后，他有五年的时候没曾搭理过江词。

        顾一怅然：“你是真的变了。”

        林池笑，我都要30出头的人了，还当我十五六岁了。

        这时，服务员将菜单拿上来，顾一接过递到林池手边：“想吃什么？”

        顺便不忘霉人一把：“我这人向来大方，那能相亲只请喝茶的，想吃什么随便点。”

        林池接过菜单，翻了翻，嘴里念道：“也不知是谁，曾经抠门的请我在路边摊闻了一夜肉香，是一根串都舍不得买。”

        那是一段不能回首的往事，少年人穷，所有的钱都花在黎末身上，他没钱又贪肉。两人住着校，偏偏离寝室楼不远处有一家烧烤摊，一到晚上那香味啊顺着空气肆意蔓延。于是半夜两人翻着学校的院墙，本以为她口袋里会有几个钢板，没想比他还穷。

        两个穷鬼愣是在烤串前闻了半宿肉香。

        顾一窘意上涌：“好汉不提当年勇，说吧想吃什么，随便点。”

        林池合上菜单，试探性地问：“要不，点一本？”

        搞笑，他一个堂堂地产公司老总，一本菜单请不起说出去还笑话了。他对服务员说：“去，开个包间，一本菜单全给我抄了。”

        处在一旁的服务员没见过这个老总，但看男人穿着

        也是质地考究，一身名牌，想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她想了想，还是建议性地说句：“您好，就您们两位恐怕有点多，吃不完。”

        “管那么多干嘛，让你上就上，吃不完老子打包带走。”顾一不耐烦的回了句。

        林池拍拍手：“豪气。”

        月上树梢的菜是出了名的贵，但是贵得理所应当，环境好，菜品极佳，特别是糖醋排骨做得那是一绝，每次来店必点。

        包厢内，一张大圆桌，两人挨着坐，满满一桌菜，林池紧盯着面前的一盘红烧排骨，大快朵颐，顾一一边嫌弃一边还不忘给她夹菜：“吃了多久排骨，怎么就吃不腻了。”

        “这可是排骨啊，我的最爱啊。”她说。

        顾一夹起面前的青菜，吃了口，以前的他也是排骨的忠实爱好者，他同林池的志同道合也就在一盘排骨上，他爱吃那种小排，中排，而林池只要是排骨，不管小排、大排来者不拒。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做得再美味的排骨他是一块也吃不进去，吃过太多，再见竟是厌恶。

        一个人一生只爱一种菜，一个人一生只爱一个人。在快餐时代，想想就觉得匪夷所思。

        桌边的手机响起，顾一接了，说了几句便挂断，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江词等会过来。”顾一慢悠悠地说。

        嘴里的骨头吐在小盘中，她仿若未闻，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她平时想吃又舍不得吃的。服务员推门而入，又端上来一盆大龙虾，桌子的菜没怎么动，实在是没地方下盘。

        “还有多少道菜没上？”林池问。

        服务员答：“还有10道。”

        “别上了，留着我下次来吃，麻烦桌上剩余的菜给我打包，我带回家。”

        服务员为难的瞅了瞅她，目光又落到顾一脸上，很明显这位像是付钱的主，待听他的。

        “别听她的，剩下的菜该上上，”顾一看向林池，一乐：“怕了？”

        “怕什么？”林池心虚。

        顾一瞧了她一眼，没打算回她。径直夹起盘中剩下的仅有的一块排骨，饶有兴致的吃起来：“帮我尝尝龙虾，进口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林池想起来他海鲜过敏，曾经吃了一只小龙虾起了一身的红疙瘩。有钱也没那个命享受。

        怪可怜的。

        “这么多年过敏就治不好？”

        顾一说：“治不好，看过太多医生，江词他自己也是医生不还是芒果过敏。”

        “能别提他吗？，听着烦。”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顾一偏头，冲江词拍了拍身旁的位子：“来得挺快嘛。”

        江词目光落在林池脸上，短短的一秒，走过去，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刚你们在聊什么呢？”江词开口，声音沙哑。

        “大池说别提你，听着烦。”顾一弯了嘴角，幸灾乐祸得笑。

        江词瞥了林池一眼。

        气氛有些静，服务员再次推门上菜，是一盘糖醋鲤鱼，卖相惊艳，炸的色泽金黄，浇着粘稠的红汁，空气中都是甜甜的汤汁味。

        “来得正巧，你的最爱，尝尝味道如何。”顾一转动圆桌，将糖醋鲤鱼推到江词面前。

        江词拿筷子夹了一块，吃过才说：“还行。”

        顾一睨了他一眼，从桌面上捡起一盒烟和打火机，取了一根出来：“老子花重金聘请的五星级大厨，在你口中就还行二字。”

        “没林池做得好吃。”江词说。

        烟叼在嘴里，顾一低头点燃，想起来什么缓缓地道：“确实，在默镇尝过的红烧鲫鱼和糖醋排骨，当真是一绝，后面再怎么也没尝过那种口味。”

        转而目光对上林池：“什么时候再显一手做一顿给哥们尝尝。”

        与其说是怀念那个味道，不如说是怀念那时的人。刚相交尚不熟悉，这种感觉最致命。

        江词将烟盒捻在手中，刚取出来一根，顾一劝他：“嗓子坏了就少抽点烟，早上还在输水。”

        江词指间夹着烟，在烟雾弥散中，哑哑地说：“没事，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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