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
妙书屋小说推荐阅读:吻安,小娇妻!、霸道老公放肆爱、元尊、恰似寒光遇骄阳、尸命、名门隐婚:枭爷娇宠妻、惹上妖孽冷殿下、跑出我人生、漫漫婚路、侯门弃女:妖孽丞相赖上门
钟盈未曾料到荀安会直接拉住她的手。
奇怪的是, 她并未抗拒这个接触。
方才手腕的酸痛一瞬也像淡去了,心底甚还有难抑的愉悦。
骆丰替他们寻了个空位,钟盈抬头看去, 是《目连救母》的故事。
少年牵着的手便很快松开, 也抬头聚精会神看起这出大齐有名的杂剧。
钟盈方还觉得新奇, 逐而却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她一直在注意荀安的脸色。
这样骨肉亲情的故事, 荀安会不会也想到自己的母亲。
她记得原书中,荀家定案后,荀安的母亲于城墙上一跃而下, 当时负责荀家案的安王却说其母是畏罪自杀,竟着人将他母亲曝尸于城门前,示众三天, 说是以儆效尤。
钟盈不知道当时荀安有没有看到那些景象,但她猜测,他定是满腹怨恨。
可这些怨恨似乎并未生在这秀气的一张脸上,少年好像毫无所动。
甚至与寻常百姓一般,看得津津有味。
“殿下不喜欢看这个吗?”许是荀安察觉到钟盈的视线,他回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不是。”钟盈默了默,摇了摇头。
她视线扫至台上, 方演到目连跪于佛陀前, 乞求佛陀救母。
台上傀儡许是为了生动, 身上皆涂了厚重的油彩。
钟盈觉得有些诡异的刺目。
“你喜欢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反问。
“殿下忘了我是乐人么?这个故事,我看过多遍了。”荀安却笑了笑, “甚有一次, 伎乐班里找不到人,我还暂时扮演了一下目连的母亲。”
“目连救母,”少年喃喃自语了一声, “佛经皆言修满功德,可登极乐,世人究竟谁能至极乐,那极乐之地是琉璃遍地,鲜花盈目;或是残垣虚妄,皆为虚无,不过也是无人知晓罢了。”
“都是贪图来生的虚妄,这世间诸事,再怎么圆满,也逃不过枯灭。”
钟盈皱了皱眉。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说这些。
可这话里,她好像捉摸到了他那薄雾之下片角灵魂,她正能看见它残缺的模样。
也许,这偶尔流露的,才是真正的荀安。
台上戏散了一出,钟盈抬头看了眼一旁的骆丰。
这小将看得兴起,至动情处,还拿衣袖拭了拭眼泪。
“殿下,”骆丰注意到钟盈的视线,整了整面容,“某虽看了多遍了,但这故事实在是感人。”
“徐司丞,您说我说得是也不是。”骆丰看得认真,似未曾注意到方才荀安所言。
“骆将军所言甚是。”荀安额首,把目光转向钟盈。
“殿下以为如何?”
钟盈未曾想这话题竟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
“殿下是修道之人,所见凡世,自然与我等不同吧。”
他像是询问,也像是陈述。
“孝道是为人立身之本,若连此斩断,那便是为人的根脉也断了。”钟盈开口道,“我朝以孝治天下,世人皆存孝道,便是皆有良知,推己及人,那世间应当风清朗气。”
她从原身记忆里挑了一些,整合诉于口。
“殿下所言甚是。”骆丰敛眉肃容,点了点头,“我阿耶也曾说过,若这世间所有的官员都存孝心,视百姓为子女,视圣人为君父,由心而敬,尽忠职守,那这世间便能真正太平。”
“是啊,”钟盈看了眼台上,目连已入地狱,见其生母,声泪涕下。
“只是这世间之孝,不当只是愚孝,莫要将父母之错过于偏袒或自责,那便成了恶。”
“孝之一字,在本心。”
钟盈侧目看向少年。
荀安的视线落在台上,少年眉尾痣腥红,秀薄五官愈显浓丽。
“徐安,你想不想入朝堂?”钟盈问道。
“殿下说什么?”荀安仲怔,回过头来。
“我说,你想不想做大齐的官。”
“我?”少年人的瞳孔微微放大,“我这样的人,殿下是在于我说笑么?”
“我是认真的。”钟盈点头道,“圣人明岁会亲自举办策试,只要是大齐百姓皆可参加,我希望你能去。”
台上的唱词声线响亮,围看的人皆因救母团圆的结局潸然泪下。
唯独钟盈目光如炬,望向少年如旭日之光。
这是她准备了很久的计划,也是一直想于荀安说的话。
“你愿意么?”
……
过了秋日,邑京城寒气渐上,秋日的袍衫有些薄了,都需备起冬衣。
钟盈特别叮嘱了先给荀安量身量。
自钟盈提及要荀安去参加策试,少年并无任何反驳,态度之快都让钟盈惊讶。
元盈观中本就有诸多藏书,且道教为大齐国教,因而明岁的策试以庄子、老子、文子和列子这些方向为主。
钟谦想从寒门中逐而挑选人才以应对多数朝臣皆出自世家的局面,以道教为试题,也可堵住这些人猜忌之心。
这些话是前不久她进宫时钟谦与她所说。
少年天子的野心、狡黠、谋略,对钟盈从无任何遮掩。
钟谦的坦然,让钟盈觉得受宠若惊,也隐隐有些忧虑。
并非她对钟谦不信任,只是朝堂之事,所知甚少更好,可她又考虑到荀安将入朝堂,近水楼台,她还是想多了解些东西。
“殿下。”茗礼沿着秋风从散水踏上,将手里的绢灯递给檐廊下守夜的婢子,接而抬手将支起的杆子放下,室内寒气少了许多。
“徐安那处……”钟盈从塌上抬起头,她刚开口,茗礼抢话道,“已经按着殿下吩咐,先将冬日的袍子给他带去了。”
“靴子……”钟盈又开口。
“放心,都已办妥了,”茗礼谈及荀安便脸色不佳,但还是汇报道,“炭火都给的充足,左右绝对冻不着他。”
钟盈无奈摇了摇头,道:“那便好。”
自荀安答应钟盈参加策试,便于屋内苦读典籍,甚少出门。
甚至半夜,钟盈偶前去探视,荀安的屋子依然点着灯。
少年人细薄的声音映衬在窗牖上,若一层纸片,像是一转眼回随灯色而逝。
钟盈竟分不清自己是欣慰还是忧虑。
“药……”
“殿下安心,药已让婢女端去了,日日未停。”茗礼整了床榻,将手笼子递给钟盈,“殿下早些睡吧,深秋最是寒气侵体。”
茗礼吹灭了前头的一盏灯,理了理钟盈方才放在塌上的书册,一一对帧放齐。
随后,茗礼像是想到什么,手停了下来。
“殿下,我今日出门听闻,嗣冒王病重……已经去了。”
钟盈忽而见眼前的烛火越了一下,她跟着眼睛微微一颤。
“什么时候?”她开口问。
“今日晨里,说是圣人甚至派了奉御前去,但还是没留住。”
邑京城里皇亲戚里许多,茗礼本对这嗣冒王并无太多印象,只是那清源县主常常上门拜访殿下,皆被殿下各种理由推诿,茗礼才记住了嗣冒王家的二娘。
“徐安还在看书么?”钟盈将起了褶皱的被褥扯平,轻声问道。
茗礼转过身,拨了下炭火,道:“应当……应当还在的。”
她的话带着迟疑。
“殿下?”
待她意识过来,见钟盈已然站起身,朝屋外踏了几步。
“殿下怎么不着外衫。”茗礼拿过衣架上的厚袍追了几步。
见钟盈在距离门外几步停了下来。
“殿下?”
“算了。”钟盈叹了口气,转过身。
女子的身影踌躇,凝滞在烛光里像是被定格。
茗礼以为钟盈放弃了心思,也跟着退后了几步。
钟盈却忽而迅速转过身,拿过她手里的外袍,毫无迟疑大踏步朝外走去。
“拿绢灯来!”茗礼招呼守夜婢女拿过灯,疾步至钟盈身前,“殿下小心脚下。”
但茗礼走了两步,钟盈忽而又停了下来。
“茗礼。”
“殿下。”茗礼应。
“你前去看看,徐安此刻,在屋子里么?”
“啊?”茗礼愣了须臾。
“你替……你去看看,他在吗?”
茗礼有些不解,殿下再走几步便能到徐安的院子,既然已至此处,为何不亲自过去看看?
“是。”但她还是应下了这声。
“灯笼你提着。”钟盈提醒道。
钟盈见茗礼身影消失于山石后,她垂了垂眸。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要是与钟蕙有关,她便下意识抗拒。
钟蕙登门多次,都被她各种理由拒绝。
可她又想办法给荀安足够的空间去见钟蕙。
往往在这个时间里,她便坐立难安。
女子摩挲了一下手指,抬头见茫茫夜色,毫无星辰点缀。
嗣冒王离世,钟蕙守丧,荀安若是去见她,也是人之常情。
她又怎能生出这般自私心。
想到这里,钟盈便转过身。
还是,回去吧。
脚下方往前一步,身后却传来少年的声音。
“殿下?”
她先是愣神,接而惊喜。
方才自己心头的那点自责被这声问候带起的喜悦淹没。
钟盈转过身。
见茗礼身后跟着荀安,他对着钟盈叉手一礼。
今日无月,她只能虚虚看清他的轮廓。
“殿下既已到此处,怎么不进去呢?”
荀安问道。
茗礼将绢灯塞给荀安,退后几步悄声离开。
“我……我就,此处走走。”钟盈有些尴尬,“你,你怎么出来了?”
她转移了话题。
“这几日看书太久,恰巧茗礼姑娘说殿下在寻我,便顺道出来走走。”
少年就着秋叶寒风,轻柔道。
“嗯。”钟盈应得轻,她不知要怎么接下面的话。
荀安又走进几步,她能看清他的脸了。
“殿下怎么,脸色有些不好?”
他身上带着墨与药的味道,却被带水露的秋风一过,成了冷涩的寒香。
他身上本有的瓦肆间的风情气,似也在书墨间悄悄消散。
此刻看着他,愈觉得是哪家端正的小郎君。
“没……没有。”钟盈后退一步。
本能退开二人距离。
“那……是我有什么事惹殿下生气了么?”荀安靠近一步,继续追问。
“你明日……明日有空么?”钟盈最后开始出了声。
她手心一松,下了决定。
“殿下有什么吩咐?”荀安皱眉。
“明日,我要去嗣冒王府一趟,你随我一起去吧。”
身前的少年忽而不说话了。
四周一时万籁俱寂。
钟盈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这长久的沉默里,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他拒绝,还是接受。
“好。”
良久,荀安开了口。
得了这声应答。
钟盈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可与此同时,除了松懈的这口气,她觉得胸口又觉得酸疼。
闷在那处说不上来。
“那便,那便没事了。”钟盈转过身。
“殿下。”身后的少年忽而叫住她。
少年的声音清晰。
“殿下要问我的,我定知无不答;殿下要我做的,我必倾尽全力。”
“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拒绝。”
“因为,我是殿下的人。”
他最后一句话,似又恢复了他们初见时,少年眉尾那点殷红的痣。
字音与字音相缠,如情人间的耳鬓斯磨时的情话。
钟盈发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手指在道袍里缩了起来,她转身迅速逃离。
https://www.msvvu.cc/21967/21967550/1717168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