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雨欲来

徐清风皱眉：“干尸？陆舟你缓一下，与我细细说来。”

        陆舟喘了一会儿，道：“山下的小村出现了咬人的尸鬼，已将不少村民感染了。这感染的村民，第一天上吐下泻，第二天就脱水变成干尸。全村只有一小女孩未被感染，刚刚跑上来与我们说这一事。”

        徐清风道：“陆舟，叫几个胆子大的人一起下山查看。”

        不一会儿，李闲乐便到了小村。此时，他们头上黑云翻滚，电闪雷鸣。这小村沉浸在一片迷雾当中，完全没有了半点之前的样子。李闲乐壮着胆子，摸着残垣断壁，走进迷雾中，只能看到四周空荡无人，所有房屋都破败不堪、血迹斑斑，像是被人用蛮力从里面撞开一样。

        李闲乐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她一看，立马喊道：“师父，你看这个！”

        徐清风奔了上来，蹲下来审视这个东西：这是一具新鲜的干尸，蜡黄的皮肤粘连在骨头上，显得整个身体十分瘦小。干尸的双目不翼而飞，只留下两个深凹的孔冒着黑雾。它的嘴巴微张，像是看到了什么，但没来得及喊出最后一声就被残忍地夺去了生命。

        所有围上来的人都似乎感到一阵恶心，便扶着能找到的任何东西干呕了起来。

        李闲乐用手帕捂着脸，凑上去又看了眼，道：“师父，为什么被这尸鬼咬了会变成干尸？”

        徐清风道：“尸鬼是怨念深重的死人经过邪气侵扰所化。它咬人时，会吸尽人的灵气，输给人自己的邪气，以净化身上的怨念。当怨念被灵气所化时，尸鬼就消散了。回到你的问题，若邪气进入体内，就会与灵气相斗。邪气将灵气驱逐了出去，这人也就没了生机，变成干尸了。”

        李闲乐道：“原来如此。但是我们怎么没有提前收到尸鬼来袭的讯息？我记得有两个弟子常年驻守在此村的，他们没去烽火台？”

        一名弟子上前道：“他们两位一直兢兢业业，看到尸鬼不可能不去烽火台。一定是被其它因素阻拦了。”

        李闲乐挑眉：“哦？其它因素？”

        那名弟子赶忙说：“李师姐，我，我与他们一同长大，深知他们的人品如何。要说他们是灵云最靠谱的驻守弟子也不为过。而如今他们双双失踪，肯定是遭遇不测了！”

        他说完朝徐清风跪下：“师父，您一定要信我！”

        徐清风对所有人喝道：“搜！大家把村民的尸体搬过来清点，陆舟负责后续安置。萧如许，你分组。那两名驻守弟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灵云弟子在萧如许的领导下分了小队，负责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徐清风带东，陆舟带南，萧如许带西，李闲乐带北。小队组长拿了信号弹，若遭到不测就放弹等待支援。众人忧心忡忡地出发了。

        李闲乐一队沿村庄大路行进，路上每遇着尸体就在上面标序号。到达北区时，已经标到十三了。这灵云镇北区，看起来曾经是个菜市场。但如今马车翻在地上，货架倒塌，地上的蔬菜瓜果已经开始腐烂。怎么看都像是个炼狱场。李闲乐看到小贩们倒在地上枯黄的干尸，心中绞痛，不敢想象这些人生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她把脚下的竹筐踢了老远，砸到了一排货架。那货架散架了，又砸到了一具干尸，那干尸“哇”了一声。

        李闲乐赶忙跑去。能哇一声的不是干尸，定是一个活人！

        李闲乐把那个人救了出来，将他平躺在地上。这人是个老伯，有几天没有进食的样子，已经面色蜡黄，神志不清。李闲乐给他缓缓注入灵力，他才半死不活地睁开了眼睛。哪知他一看到李闲乐，就惊恐地大叫“杀人啦”，朝相反方向爬去，可没爬几步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了。

        李闲乐感到一阵好笑，但想了想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就好声好气对那老伯说道：“老伯，没事了。尸鬼已经走了，我们是灵云的，来救人。”

        老伯一听这话又要晕过去了，李闲乐马上给他输灵力：“老伯，你听起来怎么那么怕灵云啊？”

        老伯愤怒地说：“你，你们！你们干了什么自己还不知道，啊？！还要问我？我的妻儿都死在你们手里了！你杀了我吧！”

        李闲乐心里咯噔一下，眼中的同情转为震惊。灵云何时干过此事？灵云怎么会？定是那个老伯有所误解。

        李闲乐道：“老伯，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偷偷溜了进来，专门来救人的。一会儿我就把您送到盘山镇那里去安顿下来。您在那儿有亲人吗？”

        老伯眼中带有警惕：“此话当真？”

        李闲乐举起手：“我对天发誓，此言千真万确。但可否请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伯此时面色才有一丝放松：“我今天早上去买菜，只见我们镇上那两个灵云弟子跑过来见人就砍，砍的还是眼睛！我连忙跑回家叫我老婆儿子不要出来，但是赶到家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出去了。诶呦，我心焦急得呀，然后我出门去找她们，找了半天才发现他们在街上装死，她们说躺了一个小时也没事。我爬到屋顶上装死，谁知刚上去就看到那两个杀人犯把我老婆儿子的眼睛砍了。我气啊，但我不敢出声。过了半天，他们没再来了，但是尸鬼来了，我就躲在货架的缸子里，逃过了一劫。”

        李闲乐想了想，对老伯说：“老伯，其他人马上要来了。听我说的做：你先躺进那个缸子里，等我回来，我把你送到盘山镇。”

        老伯感激涕零，连忙道：“好，好，好姑娘！”

        这事必须马上禀报师父，李闲乐想。这灵云弟子怎么会随便砍人？很可能是被什么控制了。但究竟是什么，她还得看到尸体才能判断。再说，这件事情传出去，灵云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李闲乐小队把周围的尸体都清点了出来，吸进了收纳袋里。

        再往回走的路上，李闲乐发现大路上的二号尸体不见了。难道是被其他人收走了吗？但一号尸体还在啊？她揉了揉眉心，这尸体难道还能自己动——

        “师姐小心！”一个身影挡在了李闲乐面前。顿时，一具干尸倒在了地上。

        李闲乐看着这挡在她身前的少年。他持仙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道：“多谢。你叫什么？”

        剑入剑鞘，少年转身道：“我叫谭卿。李师姐可还记得？”

        李闲乐笑着点了点头，这下不可能忘了。

        但还未等他们俩再说上两句，一号尸体立了起来，紧接着是三号，四号……整条街的尸体，都向他们围了过来。

        李闲乐喊道：“大家不要迟疑，上！”

        瞬间，小队的所有人都持剑砍向最近的干尸。幸好这些干尸刚醒来，并且还是低阶鬼，小队不一会儿就把它们解决了。但他们不一会儿也发现了：干尸源源不断地涌过来，砍一个干尸，外边又来一个。这干尸的数量多到有一些不正常，这一小小的灵云镇哪里会有这么多人？

        李闲乐喘着气，道：“我们放弃这里，去中央找师父他们汇合！”说完，就放了一串信号弹。

        李闲乐便跑边砍干尸，一砍一个准。她身旁的谭卿也命中率颇高，李闲乐生出了欣赏之意：这小子倒也得力，以后多留意留意他。

        小队跑到镇中央时，徐清风陆舟萧如许一行人已经在此等候。李闲乐简单说了老伯的话，徐清风皱眉。那之前为二人撑腰的弟子喃喃说：“不可能，不可能。”

        徐清风道：“那两人的尸体已经找到。两人双眼无珠，七窍流血，是被邪化。两人背后有玄冥剑痕，因该是死于玄山掌门手下。”

        李闲乐一阵头晕：这人还能被邪化？要命了。还有这玄山掌门怎么也掺和到这里来了？

        陆舟叹道：“师父，若是这件事传出去，那灵云，不知又要被扣上什么罪名……”

        徐清风抬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此事，与鬼有关，且用意非常恶毒。大家都能看出来我们灵云亦是受害者，相信大家内心自会有定夺。朝廷若认为我们无罪，我们便无罪。”

        他转过身看向漫天的黑云：“若是朝廷认为我们有罪，我们无罪也是有罪。陆舟，此事早晚会发生，不可避免。你叫一行人，将灵云珍贵法宝、书籍尽数带走，去天山藏起来。你定要守好这些东西，将来有朝一日，要重振灵云。”

        陆舟不可置信地看着徐清风：“师父，不要这样说！不会有事的！”

        徐清风笑道：“陆舟，你是大弟子，这些东西自然是懂的。去吧，按我说的做。“

        陆舟郑重地拜了拜徐清风，再转向萧如许和李闲乐做了揖。萧如许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陆舟领了一路人走了，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是跑着离开的。

        徐清风转向剩下的人，道：“你们在灵云修习，可以凭借学到的本领守护一方百姓的平安。灵云接下来的日子会暗无天日，你们想走的就走。记住，这不是叛逃，是为师让你们走，去发挥你们的本领。”

        一阵风吹过，没有人离开。远处的干尸也终于来了，似潮水般奔涌而来。

        徐清风道：“好，大家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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