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五十九章塞德线-圣诞舞会（下）

赛德娜·莱斯特兰奇今天也想死去。

        宿醉过后，伴随着刺痛一起涌进大脑的还有昨夜的记忆。赛德娜无法相信，她居然那么直白地说要跟塞德里克复合，所幸结果是好的。她佩服于塞德里克的伪装，他答应得爽快能够证明他也留有旧情，而在平日里他又表现得仿佛她只是个陌生人。有时他会有一些超出的反应，但转瞬即逝，总让赛德娜怀疑她是不是自作多情。

        ……不，这些都不重要，关键的是——

        她昨天袭击了塞德里克，用嘴唇，并且在他的唇上留下了口红印。

        赛德娜狰狞地蠕动起来，把被子卷成了一条，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随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哟，醒了？”

        刚回宿舍的拉尼亚凯亚挑了挑眉，她手上还提了一个袋子，缕缕香气从那里飘来。赛德娜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闻到肉香后，她的喉头滚了滚。肚子也配合地发出声响。

        “你跟迪戈里和好了？”拉尼亚凯亚把袋子和一瓶单独的罐装药品放到了赛德娜的床头柜上，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

        赛德娜回宿舍后，没有与拉尼亚凯亚交流，她选择和枕头无言相触，这一碰碰到了下午，她才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跟它分别。

        那瓶药被拿起，拉尼亚凯亚握住它的盖子晃了晃，赛德娜听见了药片相撞的声音。

        “礼堂吃饭的时候，迪戈里把这个给了我。他拜托我转交给你。”

        瓶身上标注了作用，这是缓解宿醉头痛的药片。温暖漫上赛德娜的心口，她接过那瓶药，双手珍重地交握。

        “所以，你不仅晚归，还过量饮酒了……是吗？”

        身旁人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赛德娜心虚地瞟了一眼拉尼亚凯亚，后者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赛德娜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说：“……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在把昨晚发生的事情有详有略地复述了一遍后，赛德娜有些口干舌燥，她取下魔杖随手划了几笔，一壶水听话地飞到了她的手中。

        “意料之中的事，还比我预想得晚了很多。”

        不曾想到会收到这样的评价，赛德娜迷茫地停下喝水的动作。她想起魁地奇世界杯时，拉尼亚凯亚似乎便认为他们更应该在一起。

        “好吧，复合就行。这么说来，你要跟他一起参加圣诞舞会去了？”

        赛德娜点了点头：“你呢？”

        拉尼亚凯亚也往赛德娜的床上一趟，兴致缺缺地说：“我就不去了，没劲。”

        女孩的深色短发柔软顺滑，赛德娜的手指轻轻地穿过发丝，她的眼中闪过犹豫。前几天，拉文克劳的罗杰·戴维斯向她打探拉尼亚凯亚有没有舞伴，赛德娜想了想，决定不告诉拉尼这事。

        “你要去找小天狼星吗？”赛德娜问道。

        “我倒是想，”拉尼亚凯亚苦笑着说，“但是，你也知道，接触得越多他越容易暴露。”

        低沉的情绪在二人之间游荡。短暂的消沉后，像是被一道雷劈中，拉尼亚凯亚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说：“圣诞舞会那天，你隐身斗篷可以借给我吗？”

        面对好友的期待，赛德娜下意识地点头应允。

        “……你要去找小天狼星？”她怀疑地问。

        拉尼亚凯亚抬手点了点太阳穴，胸有成竹地笑着说：“想做就做嘛。几十年的反侦察不是白练的。”

        被精细打磨过的萤石表面光滑，呈现半透明的绿，犹如果冻。这两颗萤石在赛德娜的手指间辗转，她的眼里闪过怀念。

        这对萤石耳坠是二年级时，塞德里克送给她的圣诞礼物。自她收到这份礼物后，便没再开启过它。直到今天才让它们重见天日，由于保管妥当，它们看上去跟全新的也没什么两样。

        “要我帮你戴上吗？”

        镜子里多出一张脸来，拉尼亚凯亚面带笑意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赛德娜。

        “你不需要收拾东西了？”

        拉尼亚凯亚乘坐的列车班次不多，通往小天狼星藏身处附近的列车在天黑之后便停了。窗外天空已被落日染了半边赤红，时间接近傍晚，拉尼亚凯亚该出发了。

        “没事，不着急。”

        痒意从发丝传到头皮，她的头发正在一双闲不住的手之中绕来绕去。拉尼亚凯亚还有闲情玩她的头发，看来确实不着急。

        赛德娜闻言好笑地抬手，让身后的人可以取走耳坠。

        玉石轻轻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拉尼亚凯亚专心捣鼓起她的耳朵来，她的头发也得到了释放，顺滑地垂落在肩后。

        “好了！”

        半透明的绿色萤石在灯光下熠熠闪烁。黑色的礼服长裙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出一种接近病态的绵白，使得她看上去脆弱多病。而她的面部轮廓里透出的一股锋利冷漠的气质又与此矛盾，她仿佛可以刺穿一切障碍与不需要的怜惜。

        她的美丽像是一场不容堆砌的雪。

        “放我们那会，你一定是舞会中最惹人注意的女孩。”

        “那现在呢？”

        “现在……”拉尼亚凯亚佯装郑重其事，“你是我心目里最美的。”

        拉尼亚凯亚又补了一句：“我相信也是迪戈里心里最美的。”赛德娜正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打量自己，她听到这话后险些崴了脚。

        三强争霸赛的选手们与他们的舞伴有一个任务，他们的舞蹈标志着舞会的正式开始。赛德娜去得很早，她到达时礼堂里还没有多少学生。

        等待了一会后，挤在一起的脚趾发出了抗议。她穿了双高跟鞋，现在有些后悔了。

        “赛德娜，你真——你怎么了？”

        她看到了赫敏。赫敏今天也精心打扮了一番，俨然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公主了。赫敏本要感慨些什么，但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口吻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可能是被赛德娜的脸吧。在时间的流逝下，不适感与疼痛积累，她逐渐忘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脚疼。”

        赛德娜勉强挤出一个笑，近乎咬着牙蹦出了一句。

        赫敏垂头看了眼她的鞋子，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来，她同情地说：“我懂。”

        “聊得很开心吗？希望我不会打扰你们。”塞德里克温和地笑着走近了她们。

        男生的礼服是千篇一律的同款黑色长袍，明明是一样的服饰，穿在他身上便显得是高级服饰店里模特展出的招牌。

        如果她看到塞德里克跟别的女孩跳舞，她一定会嫉妒死的。

        “不会。”赫敏跟塞德里克打了个招呼，离开前朝赛德娜使了个鼓励的眼色。

        塞德里克走到她身旁，自然地把她的手挽到臂弯中，抱歉地说道：“没有久等吧？”

        当然没有。

        “你真好看。”心声与本要说出口的话调了一调。赛德娜在心里锤了自己一拳。

        塞德里克猝不及防，他被这直白的赞美震住了。舌头不知所措地在两排牙齿间犹疑，过了几秒，他的嘴角绽放出一个动人的笑容。

        “谢谢，你也很美。不是客套，我很庆幸你是我的舞伴。”

        “如果不是，你会嫉妒吗？”

        “会很嫉妒。”塞德里克神色认真。

        她和塞德里克站在礼堂门口候场，与一位位相识或不相识的人打招呼。足尖的疼痛难以忽视，她表现得一定很明显，因为塞德里克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

        塞德里克微弓身体，温热呼吸与刻意压低的声音一同落在她的耳边。赛德娜克制住下意识躲避的欲望，小声地告诉了他自己的难处。

        “去换一下吧，你过会还要跳第一支舞呢。”

        塞德里克牵住她的手，便往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方向走。

        “不行，舞会快开始了。”赛德娜连忙拉住他。

        如果开场塞德里克缺席，不知道斯基特会把这事歪曲成什么刊登在报上。

        塞德里克停下了脚步，纠结地蹙紧了眉。他是霍格沃茨的勇士，受众人瞩目，假若他舞会迟到，也会使霍格沃茨的荣光受损。

        赛德娜思索了一会，一个点子闪过她的脑中，被成功捕获，她的眼睛亮了亮：“其实……我有个想法，你带魔杖了吗？”

        “没想到能在这时候用上召唤咒，幸好我学了。”

        一双平底鞋飞到了他们眼前。她和塞德里克找了个人少的房间，两人坐在一条椅子上，好方便之后赛德娜换鞋。

        “也幸好我把魔杖揣兜里了。”

        赛德娜笑了笑。她弯下腰想换鞋，但是束腰马甲发出了悲鸣，紧跟其来的还有腰肉被挤压的痛意。她立时定住，维持一个僵硬的姿势，而后缓慢起身，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塞德里克面露疑惑，他看了看赛德娜的腰部，顿时明白了什么。他善解人意地说：“我帮你吧。”

        赛德娜愣住了，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塞德里克便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像是要为她换鞋。

        他的手扑了个空，女孩的羞耻让她缩回了脚。

        “没关系的。”他劝慰道。

        脑中思维激烈的碰撞持续了几秒。僵持到舞会开始还没赶回去是舍本逐末的，赛德娜轻微点头，没再抗拒。

        印在她脚腕的指腹带来几点灼热，寒风散去的热度便在此时被弥补。塞德里克体贴地没用更易使力的手掌，防止女孩因过多的身体接触而感到尴尬，由于需要花费更多力气，他手背上青筋微微鼓动。

        他认真地为她换鞋。从前所未有的角度看，他的面庞更为轮廓分明。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浓密的睫毛投下的阴影遮去眼睛，英挺的鼻下是一张红润的唇。哪有一个男生会有这样好看的脸？赛德娜情不自禁地看入了迷。

        当合脚的平底鞋贴上她的足底时，她也未能发觉。完成任务的塞德里克抬眼，逮住了她的视线，他眉毛一扬，神色微妙。

        赛德娜轻咳一声，她站起来走动了两步，煞有介事地说：“我感觉现在可以跳穿整场舞会。”

        圣诞舞会的第一支曲子响起时，她搭上了塞德里克伸出的手。

        双方的手指与腕部短暂地相触，掌心的纹路互相交错，犹如交织的命运。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一瞬间，她在塞德里克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除她以外没有任何人。

        她想，她的眼睛里一定也只有他。

        腰后多了一只手，塞德里克揽着她的腰，神情专注。礼堂里回荡的歌曲优美舒缓，被所有人共享。平底鞋按着节奏踩在光滑地板上，哒哒哒，她的心脏在跳动，咚咚咚，这些声响编织出的简单又不成调的曲子只属于他们两人。

        一首曲子有多长？一段舞步有多久？白驹越过一条细小缝隙，他们的舞蹈即将收尾。双脚离开地面，她被塞德里克举了起来，这是舞步的一部分。交错的视线分离时拉扯出粘稠的丝线。被放回到地上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塞德里克微微偏头，他的唇擦过了她的额角，触感转瞬即逝，却留下余温。

        她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第一首曲子还没有结束，她压下即将流溢到脸上的情绪，跳完了最后一个动作。周围响起掌声和喝彩，塞德里克微微地笑着，缓慢地动了动唇，做了一个口型。

        “revenge”

        他在报复她昨晚的举动。

        跳完舞会的第一支曲子后，她和塞德里克便离开了舞区，走到了放置食物的圆桌旁。

        “尝尝这个。”

        一块样式精致的小蛋糕被递到了她的嘴边，奶油的甜香与烘焙品特有的香气窜入鼻中，轻易驱散了口腔里油腻的肉味。

        赛德娜咽下嘴里的鸡肉，她直接就着塞德里克的手咬下一口。

        “怎么样？”塞德里克期待地问。

        原本用来说话的嘴正在执行它的另一项任务，赛德娜只能竖起大拇指表达肯定。

        然而，与她所想不一样。塞德里克没有把小蛋糕放到她的盘子里，他的手也不收回，就那样托着小蛋糕便于她接下来食用。他这姿势像是会持续到她吃完。

        ……这怎么好意思！

        与心理压力大增的赛德娜不同，塞德里克的嘴角快活地勾起，像是比被喂食者更享受这个举动。三口并做两口吃完剩下的小蛋糕后，赛德娜鼓着脸，艰难地咀嚼着嘴里过量的食物。

        塞德里克把手里的蛋糕垫纸放到一旁，他眼底有愉悦的浪扬起，他说道:“真可爱，像松鼠一样。”

        赛德娜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服气地从旁边拿过一块渗出蜜的蜂蜜糕点，也学着塞德里克的样子送到他嘴边。

        “尝尝。”她唇角微弯。

        讶异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塞德里克欣然接受。温热鼻息喷打在了女孩的纤细腕部，一股电流窜过脊背，她佯装镇定地移开视线。

        比起她刚刚的慌乱，塞德里克倒是自然得多，他的呼吸平稳，嘴角提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这是他期待的事。

        ……她的不甘心是不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揣摩塞德里克心思的她，不知不觉中感到手部传来僵硬的酸疼，她的手臂轻微地颤抖，幅度很小，很快也被她控制住了。

        “噢，抱歉，是我吃得太慢了。”

        即便是再小的异况也会被他发现，塞德里克不好意思地微吐舌尖。

        “你不需要为此道歉，是我——”她的话因他接下来的一个动作止住了。

        他抬手托住了她的手，掌心贴在了手背。

        他低垂眉眼将最后一点蜂蜜糕点卷进口中。隔着薄薄的垫纸，赛德娜甚至感觉到温热的舌尖轻轻擦过她的手心。

        “谢谢，很好吃。”塞德里克笑得眉眼弯弯，捻起她手里的垫纸放到了一旁，神情放松。

        即便再不甘心也要承认，与塞德里克相处时，她总会成为更易失态的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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