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踏上旅途的第一步

开学日转眼间就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热闹程度不亚于开学前的对角巷。赛德娜垂头丧气地提着一只小皮包，身后跟着的奈哲尔拖着拉杆箱，嘴里还念叨着嘱咐。

        “好啦——莱斯特兰奇先生，我耳朵要生茧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距离火车入口还有几步，奈哲尔把皮包递给了赛德娜，“好好活着。”

        赛德娜不由得去看奈哲尔的眼睛，那双与自己颜色完全相同的翠绿眼睛里写满了认真和期盼。

        “我很难保证，奈哲尔。”

        莱斯特兰奇小姐接过皮包，她不想许下违心的诺言。她一直以来都很想死去，不久前，她预见自己死亡的地点是一处庞大的魔法学院，这是她收取到霍格沃茨学院录取通知书时没有立即撕掉的最大原因。

        这次她前往，就是为了寻求自己难以觅得的死亡——她不会刻意自杀，赛德娜更乐意将自己的生命交给死亡和存活的二选一难题，她时时刻刻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参与这场赌博。

        不敢再去看奈哲尔的眼睛，赛德娜匆匆忙忙上了列车，但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包厢。在火车启动，即将离开站台时，她忍不住看向窗外，奈哲尔在朝她挥手，她想给予一些回应，但一根柱子飞驰而过，原先站着奈哲尔的地方已无人影。

        再见，奈哲尔。

        身后的包厢里传来夹杂着欢笑的交谈声，赛德娜注视着窗外，仿佛喧闹与自己无关。她并不急着找个包厢坐好，等人都进入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慢悠悠地提着皮包拉着箱子找了个人少的房间。

        “我可以坐这里吧？”

        房中只有一个男孩坐着，他一只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撑在窗框边上，目光扫了眼赛德娜，随后轻轻点头。

        赛德娜调整了一下姿态，背朝着男孩抽出魔杖，口中轻念出一串咒语，行李箱乖乖地漂浮起来，赛德娜猛地一推，便把它塞到架子上了。

        “赛德娜·莱斯特兰奇。”

        秉着既然同坐一个车厢就是缘分，赛德娜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面前的男孩仍旧一脸深沉地看着窗外，没多大反应，赛德娜也没盼着得到回应，她从皮包里抽出一条小毛毯，盖在了自己身上。

        裹紧毛毯打算睡去的赛德娜注意到一束目光黏在自己的手上，她犹疑地去看对面的男孩，男孩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吉尔伯特·赫尔曼。”

        “好的，赫尔曼先生。”

        赛德娜头一摆靠在墙上，眼睛一闭，干脆地睡起大觉。

        女孩像是丝毫没有警惕心，被予以厚重信任的吉尔伯特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却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了赛德娜几眼。

        他有听说过莱斯特兰奇家族，上次这个姓氏被大肆传播时，还是与另一个连名字都不敢被提起的人有关。听说那个家族已经近乎灭亡，遗留下来的血脉中只有一位年纪很轻的女孩和一位年纪更幼小的男孩。即便如此，莱斯特兰奇也仍然是高贵纯血，至少不必担心会被欺负。

        沉睡的女孩发出一声叮咛，吉尔伯特吓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但发现女孩只是翻了个身后，他又偷偷把目光移转过去。那条毛毯已经滑落在身侧的沙发上，吉尔伯特犹豫片刻，慢慢地提了提毯子的一角，给她盖上。

        莱斯特兰奇，吉尔伯特上次听到这个姓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他都忘了女孩长什么样，但是还好，在这几个字母冲入脑海时，那份回忆还是很快地涌现了。

        他记得她。

        赛德娜是被香醒的，她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到了天空中央。

        一块坩埚蛋糕被放在桌面上，香味便是从那里飘来的。赛德娜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手指揉过惺忪的眼睛，面前的男孩仿佛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依旧是深沉地看着窗外。

        阳光不刺眼吗？

        赛德娜困惑地伸展腰肢，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放在比起男孩来说，距离自己更近的那块蛋糕，随意地开口问道：“这是我的吗？”

        “顺手帮你买的。”

        “谢谢。”

        赛德娜颇为诧异地翻掏出了几枚银西可推向了男孩，吉尔伯特眼睛动了一下，僵硬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去拿。

        没得到回应，赛德娜便啃起了蛋糕，一边嚼一边又翻起课本。似乎是这幅样子实在不常见，对面射来了略带震惊的视线。赛德娜也没管，她吃完便出门了。

        倚在通道的窗户边吹风，她似乎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霍格沃茨的巨大屋顶了。在占卜中所得知的，她的葬身之处。

        赛德娜以前多次趁奈哲尔不在的时候做一些危险动作，但次次她都没有迎来渴求的死亡，甚至连残疾病根都没落下。

        霍格沃茨……进入了之后，一定可以参与更多与危险擦肩而过的活动吧。

        “是你？”

        上方突然传来熟悉的男性声音，赛德娜被吓了一跳，撑在窗台的手肘险些一滑，她循声看去，是那个曾经在魁地奇精品店遇到的古怪男孩。他很有兴趣地注视着自己，一双尾部微微垂下的眼睛干净纯澈，没有别的暗示意味。

        “你好，上次在店里有些冒犯，我叫赛德娜·莱斯特兰奇。”

        想着以后在学院里碰到也不会太尴尬，赛德娜打算至少报上名字道歉，但对方摆了摆手，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样。

        “那没什么。我是奥利弗·伍德，格兰芬多院的魁地奇队长。”奥利弗上下打量着赛德娜，她今天穿了宽大的袍子，因此看不出具体身材。确认这一点后，奥利弗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过于冒犯的视线。

        “期待你来格兰芬多。”

        注视着奥利弗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后，赛德娜松了口气，她刚刚差点因为那束可怕的目光而拔腿就跑了。下次要是她看到那丛短发，她一定提早避开。

        又在通道里站了一会，腿部隐隐发酸，坐下来或许会更好。

        但是赛德娜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刚刚那间包厢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后，她绷紧着脸，开始沿着通道前进，目光偷偷摸摸地通过门上的窗户扫向包厢内部。赛德娜感觉自己跟麻瓜学校里检查学生状态的老师一样。

        还是老师·没底气版。

        走了一整条通道，期间还跟一个金发男孩对上眼睛，后者似乎显得非常惊恐。还有一些别的注意到自己的人也纷纷投来了怪异的目光。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找到。

        赛德娜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走反了。

        “赛……莱斯特兰奇？”

        后方的包厢门刷地打开，又是十分熟悉的声音，这次赛德娜记得起来，是那个赫奇帕奇老好人的声音。

        “迪戈里？”

        在这种情况能见到靠谱熟人十分让人心安，更何况对方比自己更熟悉这节车厢的高年级。赛德娜下意识放松了肩膀。

        对方已经穿上了内衬是黄色的校袍，显得更为正式而成熟。塞德里克微笑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你。”

        “因为…你看上去好像有些迷茫……”塞德里克斟酌着用词，在他印象里，这类大家族的少爷小姐们都很要面子。如果措辞不当，反而有时会引起他不愿遇见的争执。

        “是，我迷路了。我忘记原来坐的包厢在哪了，”赛德娜倒是相当坦然，她疑惑地看着似乎松了口气的塞德里克，坏心眼地勾起嘴角，“怎么，学长要帮我一起找吗？”

        她特意加重了某两个字，因为她记得，对角巷那天她出于礼节的称呼引起了相当意想不到的效果……

        刚刚还一脸温和的男生面上笑容消失得很快，他抬起手，遮了一下爆红的耳朵。

        对，就是这样。

        “咳……你要先进来坐会吗？我看你似乎已经在外面有站了一会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站了挺久？”

        “我之前出门去拿了瓶水，碰巧看到伍德跟你在那边说话。所以没有上前打扰。”

        赛德娜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声地嘀咕了句：“你应该来的。”

        “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没什么。”赛德娜清了清嗓子，“我个人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以塞德里克的性格，他待的包厢应该有不少朋友。

        “所以，不好意思，我只能拒绝——”

        “塞德，遇到朋友了吗？”一颗脑袋从未完全关闭的包厢里探出来，披着蓝色外袍的长发女孩友善地笑着。

        还未说出的半截话被赛德娜硬生生吞回去：“拒绝我的习惯，接受你的好意。”

        “什么？”赛德娜突然的话锋一转让塞德里克愣了一愣，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好，请进。”

        赛德娜点头致意，矜持地拐入包厢，但是她步伐的速度比起平常，显然加快了不少。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迫切的内心是藏不住的。

        要说遇到了什么感兴趣的……她看到了漂亮女生！赛德娜最喜欢与美丽的女孩交朋友了。

        “你好，我是拉文克劳的秋·张。”女生皮肤偏黄，但莫名有种健康感，赛德娜伸手与她的交握。秋的手骨感有力，掌心有茧，显然是常做运动的。

        “赛德娜·莱斯特兰奇，叫我赛德娜就好。”

        身旁传来隐隐的目光，赛德娜轻咳一声，没有去看塞德里克。

        “赛德娜，很好听的名字。不，塞德里克，你那是什么眼神？”秋责怪地看向塞德里克。

        “啊，我刚刚露出什么怪表情了吗？”塞德里克慌乱地移开目光，连同手脚都规整地并在一起了。

        “相当哀怨的表情。”秋忍不住评价。

        赛德娜装作没有听见，视线游离向窗外。她可能知道为什么塞德里克会表现怪异。

        因为在对角巷那次，她多次纠正对方要称呼自己为莱斯特兰奇，希望熟络之后再互道名字。

        结果……咳。

        “说起来……秋，你是东方人？”赛德娜转回视线，好奇地开口。

        “是的，我是华裔。你对东方感兴趣吗？”

        “先前读过一些书，对中国的神灵文化相当感兴趣。”

        “居然是这方面的吗？”秋讶异地说，“或许，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好好聊聊？”

        秋的笑容总是真诚而灿烂，赛德娜会不由自主地被感染，也露出一个笑，但回答仍保留了余地：“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终有一日要死去的话……她希望自己与朋友不要交涉过多，至少自己死后不会太久都走不出来。

        赛德娜转过头，想提起离开的事情，视线碰巧撞见了一直在安静观察着的塞德里克的目光，男生的眼睛仿佛也会微笑，赛德娜能看见他的眼中有一个小小的自己。

        先前的对话不在他的兴趣范围，但即便如此，塞德里克也没露出不耐的情绪，而是安静地倾听着。

        现在他开了口说道:“你与我想象中的莱斯特兰奇很不一样。”这句话在他喉咙口盘旋了很久，他自然而然地吐露出来。

        赛德娜歪了歪头，没有立即回应。塞德里克平和的面容慢慢被惊恐扭曲了:“抱歉！我并没有评判你的意思。”

        “没事，刻板印象，很正常。”赛德娜摇了摇头，十分宽容——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

        “唉，真是服了你了。”秋长长地呼了口气，虽然她这么说，但笑容仍在面上挂着。这只是朋友间的打趣。

        “……我送你回去吧。”

        沉默蔓延片刻后，塞德里克忽然意识到刚刚女孩转身时的倾向，他拉开房门好让赛德娜出来。他注意到好友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揶揄起来。

        赛德娜朝秋挥了挥手以作告别，秋眼中尚未褪尽的具有打趣意味的神色也被她看到了。

        “是我先前拜托了迪戈里先生，可别误会他了。”赛德娜笑着解释完后，才伸手关门。

        木门被拉到一半，却突然被什么隐形的东西挡住了，赛德娜疑惑地加大了一点力气，但木门仍是牢牢地卡着，纹丝不动。

        “我来吧，这扇门是有点问题。”身后传来的声音温厚可靠，又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塞德里克伸手用巧劲推了下木门，随后顺利地关上。

        男生前倾的身体轻靠在赛德娜的肩上，有力坚实的肌肉一触即离，却留下无限想法。不熟悉但好闻的清香侵占了周围的空气，赛德娜的喉头滚了滚，不知所措地抓紧了外袍衣角，干脆让自己神游天外起来。

        “……赛德娜？”

        “哦！我没事，走吧。”

        女孩背对塞德里克噌噌迈开步子，似乎以为不让自己的通红脸颊被看到，对方就不会发现自己的异样了。

        不过，赛德娜忘记了一件事情，相当细微的一件事，但塞德里克记得呢。

        哎呀，她没有纠正我的称呼呢。

        他这么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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