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深度观察（19）

这是一个漫长又激烈的吻。

        他们借着吻抒发肾上腺素飙升后还没完全释放的力量，索求和给予，盲目拉扯。

        布鲁斯用舌头强硬地挤入对方的口腔，然后凶猛地舔舐每一寸沾满血液的粘膜。休斯顿则迫不及待地搂住他的脖颈回应。

        他们几乎是遵循本能般啃噬彼此，牙齿磕在嘴唇上，舌尖相互挑逗。休斯顿口中的血腥味刚被对方的唾液冲淡，布鲁斯就又咬破了他的嘴角，制造出新的伤口。

        接吻中布鲁斯加重了呼吸，他狠狠掐住休斯顿的腰，几近粗暴地带动两人跌跌撞撞地挪向没有那么狼藉的沙发。唇瓣有那么零点几秒分开，休斯顿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布鲁斯扑上来再次俘获了嘴巴，于是他只能含糊不清地嘟囔几个单词。

        唾液来不及吞咽在安静的室内里发出暧昧的声音。

        这完全不像昨晚那几个甜蜜的吻，布鲁斯此时吻他就像一个快窒息的人重新吸入空气，带着愤怒和贪婪。

        肾上腺素飙升过后他的每一块肌肉都格外有力，他野蛮地像一头野兽。

        休斯顿被推倒在沙发上。

        他嗅到记忆里的气味，那种带着咸味、酒精和古龙香水的荷尔蒙刺激着他的犁鼻器，以及更隐秘的，独属于蝙蝠侠的皮革和哥谭硝烟的气味。这让他晕眩了好几秒。然后所有思维都消失了，他体内的什么东西突然爆发出来响应，得到满足，甚至索求更多。

        布鲁斯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接吻。血腥味和汗水交织，混合成一张黏腻的网裹在他们身上。

        在哥谭夜晚昏暗的月光里，布鲁斯的眼睛是半蓝半灰的，休斯顿大口喘着气，头微微后仰，望进它们深处，他试图去抓住那眼睛里拍打着暗礁的巨浪、那海面上的飓风，还有那潜伏在对方躯壳里的灵魂。

        但他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倒影。

        胸口传来一阵痛痒。

        专心点。布鲁斯把右腿挤进他的膝盖之间，然后抓住他的衬衫底边直接扯了上去，把稍尖一点的牙齿刺进他的皮肤警告他。

        休斯顿没有叫疼，只是把手指插进了对方被浸湿的黑发里。

        夜风刮过，他颤抖了一下，然后急促地喘息了几声，原本应该稍稍加强的手指力度却变弱了，因为布鲁斯突然停下了动作。

        所有变得朦胧而遥远的一切又重新流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布鲁斯仰起头问他。

        休斯顿的左胸上有个明显的枪疤。布鲁斯贴近用唇轻轻蹭着，呼吸间带着滚烫的气息。

        “你知道我是个特工，有时候我也会受伤。”休斯顿简略地说，他用舌头舔了舔牙根，血腥味仍然在口腔里蔓延着。

        布鲁斯骤然感到一种深切的痛楚，绝不是因为他们不久前打的一架，也绝不是因为他们之间不正常的关系。

        只是因为，“它在心脏上。”布鲁斯说，他喘息了一下。

        “可是我活下来了，我很幸运。”休斯顿把双手往后伸撑在沙发上，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布鲁斯看着他的眼睛，它们色泽清浅，那些圆圈状的纹路清晰可见，颜色蓝得不像天空却像极地破碎的冰块。

        然后他看着它们从中间逐渐变深，仿佛那些碎冰融进了大海。

        休斯顿推开了他。

        “布鲁斯。”金发男人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

        休斯顿微微抿住嘴，收紧下颌，露出一种布鲁斯很少看见的表情。他此时的神色看起来像为了捍卫什么东西而使出全部力气去接住对方投过来的目光，然后把他自己缩在一个圆圈里。

        他们喘着粗气互相注视，房间恢复了暂时性的平静。夜风刮起布鲁斯的头发，露出他眼角细细的纹路。

        然后休斯顿说：“我们只是一时冲动。”

        布鲁斯没有吭声，他冷静下来了，这样的温柔和温情根本不应该，至少他知道休斯顿是这样想的。

        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痛，休斯顿打他的时候可真的是毫不犹豫，不过布鲁斯也没有留情。地上掉落的杯子和各种杂物混合在一起，地板被砸得微微凹陷。

        u盘静静待在地毯上，离他们很近。他们都没有去捡，甚至吝啬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仿佛那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休”他想说些什么。

        然后房门就被撞开了，布鲁斯紧闭上嘴巴。

        “shit！”他听见进来的人愤怒的叫喊，那声音极其熟悉。

        布鲁斯扭过头，看见拿着枪一脸目瞪口呆的杰森。

        “这他妈怎么回事？”

        杰森的手指颤动，他枪口对准的方向也不断变化。

        不久前他听到了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像是打斗，但之后又诡异地安静起来。杰森觉得不对劲，他走过来敲了几次门，但室内的人似乎根本没听见。

        于是之后他直接撞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面前的场景——房屋一片狼藉，他曾经的养父布鲁斯韦恩正压在他新交的朋友身上。

        休斯顿胸前的扣子都扯没了，而他后腰的衬衫简直被撩到肩膀，衬衫上有几道血红色的晕染痕迹，还有他脸上和嘴角的伤口，胸膛前的淤青，以及腰边明显的青紫色手印

        这看起来就像一场虐待。

        值得庆幸的是休斯顿的裤子还在他自己身上。

        但杰森仍然恶狠狠咬紧了牙齿，他扭头去看布鲁斯韦恩。那人已经捡起面罩戴了上去，重新变成了蝙蝠侠。杰森只能发现他的下巴被打了一拳。

        于是他越发觉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待。

        “这他妈”

        “jay，”休斯顿及时开口拉回了他即将失控的情绪，“一会儿我会向你解释的，绝不是你现在想的那样。”

        杰森把话音咽回了喉咙里。

        布鲁斯对此感到诧异，他在杰森和休斯顿两人之间打量了一会儿，察觉到他目光的杰森挺起胸膛，竖起拇指，越过肩膀向后指了指，示意他赶紧滚蛋。

        于是布鲁斯把目光挪到了u盘上。

        他下意识抬头瞥了休斯顿一眼，对方也同时向他投来了眼神。他们再次对视，和以往无数次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这次休斯顿很明显瞪了他一眼，布鲁斯的心脏剧烈跳动，那双冰蓝色的双眼就像匕首般锋利，直指他躯壳里的灵魂。

        布鲁斯的嘴打开了一秒，他眨了眨眼，又闭上了。

        然后他走上阳台射出蝙蝠钩索，披风展开如黑翼，他与夜色重新融为一体。像是落荒而逃。

        u盘躺在地上，泛着金属光泽。

        休斯顿把衬衫扯下来，走过去把它捡起来，然后对杰森说：“我们打了一架。”

        “就这么简单？”杰森皱起眉头，十分怀疑地问。

        “就这么简单，”休斯顿摩挲着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使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就这么简单。”他又喃喃重复道。

        布鲁斯回到蝙蝠洞，一把拽下面罩，因为扯到头发而皱眉。

        阿福把医药箱递过来：“布鲁斯老爷，听起来你度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布鲁斯把面罩远远扔开，它落在桌面上，旁边是正在自动运转、制作恐怖毒气解药的机器。

        “当然不同寻常，小丑失踪了。”他开始拆卸贴身的护甲。那护甲很轻便，也很薄，方便了他的行动。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阿福捡起护甲，他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人：“好吧，小丑逃跑了。按照平时您应该会一整晚又一整晚地找他，而您今晚显然没有这样做。”

        “我只是意外去了那里。”布鲁斯的眼神有些空洞，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心虚。

        “意外？阿卡姆疯人院和东区公寓大楼可不在同一个方向。隔着十万八千里。”阿福镇静地回应他。彼此都心知肚明。

        布鲁斯仍然固执地说：“没有那么远。”

        他攥着披风的一角，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泄恨般地把它扔到了地上。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老爷？”阿福不慌不忙地问，“依我看，应该生气的是休斯顿先生。”

        “他是个特工！”布鲁斯叫起来，他的声音在颤抖。

        “他是个特工，那么一个特工和超能力者、外星人甚至是神明之子相比，哪一个更危险呢？”

        阿福捡起他的披风：“他对你没有多少威胁，他甚至想去帮助你，而你却直接呵斥他想让他离开哥谭，甚至动起了手。不管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韦恩，一个有修养的人都不应该这样做。”

        布鲁斯一屁股坐在屏幕前的椅子上，“我本来不想这样做的”他打开监控，手在一个按钮上滑了一下。

        “但是小丑逃狱了，他在哥谭的某个地方。在暗处。”布鲁斯狠狠按下按钮，咬着牙齿说，低沉的声音透出一丝怒火。

        “他随时都可能现身，对蝙蝠侠和他亲近的人发起致命一击。”

        “休斯顿他，”布鲁斯的舌头打了结，“他太特殊。”

        “我不能冒险。”他耗尽所有力气说完这句话，疲惫地倚着椅背，仿佛这成了唯一支撑他的东西。

        “你在担心他，想让他离开哥谭好保护他，”阿尔弗雷德几乎是恳求道。“那么就告诉他。告诉他你最真实的想法。”

        布鲁斯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我怎么告诉他。”他从喉哝里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

        “他是个愚蠢的一心想拯救别人，又在打动别人后自私地缩回自己壳子里的愚蠢的家伙。”

        布鲁斯用拳头砸了下桌面，本就隐隐作痛的右手更痛了。

        “他说我需要朋友该死的，愚蠢至极，我根本不需要”布鲁斯的声音断了，他忙着调监控，打开药箱。

        过了几秒他猛地停下动作。

        “我不需要朋友，我需要”他闭上嘴巴。

        “一个爱人，”阿尔弗雷德替他说完了话，“而你想要他明白。”

        布鲁斯睁大眼睛瞪着阿福，他脸上见鬼的表情就好像这句话多么惊世骇俗。

        “不”布鲁斯仍然试图反驳，但他看起来如此茫然，甚至说出的话也是结结巴巴的，“我，我不需要这个，我也没这么想过。那些接吻那些动作只是伪装。”

        “昨天晚上是伪装，那么今天呢？”

        “只是荷尔蒙驱使的冲动”布鲁斯抹了点药在脸上的伤口上，他痛得咧开了嘴角。

        阿尔弗雷德的眼神一言难尽：“我期待着您下次的理由。”

        他走了，狠心地独留布鲁斯一个人龇牙咧嘴地在蝙蝠洞抹药。

        屏幕上的监控全部显露出来，除了哥谭的各个地区，右下角还有一小块是某个一片狼藉的房间。

        布鲁斯把那块监控关掉。

        他在寂静中坐了一会儿，那双蓝眼睛的影像还留在他的视网膜上。

        蝙蝠洞并不是很大，但韦恩庄园很空旷。

        年幼的布鲁斯经常觉得它大得吓人，寂静得可怕。哪怕躲在被窝里他也时常颤抖。到了现在，即使庄园里多了几个人，有时他仍然无法摆脱这种感受。

        “我必须控制。”他对着蝙蝠洞说。

        然后他把脸埋入双手，倾听蝙蝠翅膀颤动几近没有的细小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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