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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腰疼


耳畔的声音遥远而无处追寻,  潮热的海浪层层叠叠,包裹着稀散的糖浆,在渐渐浓郁的旖涩香气里互相融化,  互相渗透……

        像是温热水流里阳光晃动的幻觉,点点碎金色在眼前和脑海中涣散,用力握紧的拳头除了从指缝里流淌的海水外,什么也抓不住。

        一叶孱弱的小舟在滔天巨浪里狼狈不堪地维持着平衡,就算海水灌进船里也握紧了唯一一点支撑的船桨,  面对着即将吞噬掉一切的海浪,  抖得宛如筛糠。

        人族的意志在困境中显得格外可贵,就算濒临崩溃,也咬紧嘴唇支撑着身体不倒下。

        但海水不会放过任何闯入的人,汹涌翻腾的浪愈来愈高,小舟幻境般地随着浪花翻倒,  倒扣进深不见底的海面,陷入窒息的水底。

        人族的挣扎终究是徒劳。

        饱受摧残的身体陷入极度的脆弱疲惫,尝遍水流的精神却不合时宜地半睡半醒,每一根神经都被浸泡入黏腻的散发香气的药里,松松软软。

        古老神秘的呢喃汇成陌生又熟悉的语调,宛如神明的呓语,又仿若传说中鲛人的歌声……绮丽的美感拨动着一塌糊涂的神志,将被海水倾覆的恐惧和痛苦尽数抹去,只余沉浸其中的快乐。

        在意识最薄弱的边缘,  深海的嗡鸣化作温柔的安抚,慵懒的爱意在耳畔回荡。

        你想要的,  都会实现……

        当第三日的太阳染着金色的赤芒升起,  一块块细碎光斑泼洒在终于回归平静的海面,  温热甜腻的海水包裹着这片海洋里最珍贵的宝物,送上水面。

        一切结束的刚刚好,卡在完全融化的边缘。

        ……

        疼。

        好像渡劫失败了。

        最后一道心魔劫或许根本没有过去,不然这两日怎么会那么难熬。

        干哑的喉咙艰涩地咽了咽,渴得好像在海水里浸泡了无数个日夜,明明被水流缠绕,却一口都喝不得。

        沈忘州难受到烦躁,眼睛还未睁开,脑袋在枕头上小幅度蹭了蹭,嘶哑开口:“水……好渴……”

        嗓子像生生和着海水咽了口沙子,说话声音就是声带摩擦沙子发出来的,疼得遍布殷红齿痕的修长手指用力攥紧了锦被,含糊地低骂了句什么。

        沈忘州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停不下来的梦里,灭顶的感觉和窒息感同时折磨他,他魇住了似的张开嘴,想要顺畅地呼吸。

        正无助地低声呢喃时,柔软唇瓣上贴附了一只冰凉的瓷杯,好似噩梦途中被温声叫醒,沈忘州攥紧的手指渐渐松开。

        温热的,带着甜味的水沾湿了干涩的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眼睛还未睁开,已经张嘴咬住了杯沿,用力喝了起来。

        一杯又一杯,喝到第三杯时沈忘州才舒了口气,缓缓睁开了和嘴唇一样红肿的桃花眼。

        平日眼神里总是染着层不耐,看起来格外暴躁不近人情,如今眼角眼尾都覆了层胭脂红,就多了点儿惹人欺负的可怜。

        不柔弱,反而像倔着不服输的狼崽子,双眼通红地瞪人,就算龇牙也只会激发别人将他按在地上欺负的欲|望。

        沈忘州视线渐渐清晰,他被抱在一个沁着冷香的怀里,脸颊靠在肌肤滑腻的锁骨上,整个人的重量和平衡全压在对方身上,全然一副废人的姿势。

        “师兄,不喝了么?”司溟懒倦轻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许惹人怜爱的困意。

        沈忘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漂亮的少年,一时间无法将这张脸和梦里那张让他揪着头发哭骂的脸关联起来。

        他乖软懂事的小师弟,怎么会干出

        那么畜|生的事儿来。

        司溟体贴地又倒了杯温糖水,送到他唇边,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脸颊,低垂着眼睫,眼神里全是满足和依赖,低声唤他:“师兄……”

        沈忘州应激似的浑身一颤,眼睛都睁大了。

        这声音在梦里百转千回,每次出现都能让他哭得好像要死掉了,他想过逃走,但总是被轻易地抓回来,下场就是哭得更凶。

        怔愣了半天的大脑终于清醒,过往被雾气模糊的记忆一幕幕浮现,他是如何累到不行的,如何忍着不哭却哽咽到蜷缩的,如何咬着嘴唇放

        他都想起来了,月光浮现又消散了两轮,心尖上的奴蛊却愈发滚烫。

        简直变成了一滴熔岩,融化流淌着包裹住他整颗心,任由他在里面疯狂哭着敲动,依旧紧紧闭合。

        沈忘州攥紧拳头,看着眼前稠丽惑人的面孔,几次深呼吸都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他完全!接受不了!

        他,司溟的师兄,照顾司溟的男人!居然变成了那副……孱弱到不堪入目的模样!

        自尊被当成纸片沾湿揉碎,沈忘州又羞又恼,一把捏住了司溟的下颌,动作粗鲁地强行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沈忘州脸皮灼烫,简直是咬牙切齿:“司溟!你是不是——”恃宠而骄了!居然敢不听他的话!罪该万死知不知道!

        司溟手里的瓷杯被拽得晃动,水渍溅到手指,他好像被烫到一样浑身一颤,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委屈,下一瞬搂住沈忘州的腰用力扑进了他怀里,眼角泛红地委屈哼道:“师兄,我的腰好疼,不要打我好不好……”

        沈忘州怒目而视:“我……啊?”

        司溟放下瓷杯,软软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亲着他耳朵小声撒娇:“酸得不行……还疼,睡醒之后更疼了。”

        沈忘州的羞赧、自尊、怒火……在这短短几个字里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他耳尖殷红,抬起的手几次犹豫,最终还是落在了司溟的腰上,笨拙地揉了揉。

        他脸色几分别扭,几分找回场子的舒坦,抱着和他撒娇的小师弟,迷茫地问:“很疼么?”

        完全不疼,若不是沈忘州最后哭喊着说他再也也没有了那里用的好疼,完全可以轻松地再来几日。

        司溟吸了吸鼻子,从抱着沈忘州的强势姿势,转眼间变成了趴在沈忘州怀里的柔弱模样,他嗅着沈忘州身上独属于他的冷香,餍足地哼哼:“疼,又酸又疼。”

        酸痛……他也疼啊!

        要不是二师兄的药可以缓解一部分不适,还有一整瓶的温鲸养体丹撑着,他怕是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他才歇了两天,就又这么纵|欲|过|度,他才二十岁!再年轻也不是这么胡来的!

        沈忘州面红耳赤,还要故作成熟地给他解释:“你是,第一次,都会疼的。”

        司溟疼成这样还要照顾他喝水,是真的很喜欢他了,沈忘州心底一阵发甜的酸软。

        那点儿被揉弄得褶皱不堪的自尊,在“司溟比他还疼”的“现实”下,全变成了对司溟的欢喜。

        沈忘州给自己找补,虽然他现在浑身酸涩得动一下都要咬咬牙缓缓,但司溟也难受,都难受得和他撒娇了。

        果然他还是很猛的,说不定司溟就是因为他太厉害了才疼的……

        司溟压下眸底快要溢出来的笑意,满是渴望地抬起头,漂亮勾人的丹凤眼里浸满了暧涩的亲昵,他伸手小心地搂住沈忘州的腰,力道极为舒服地捏了捏:“师兄呢?有没有疼?”

        司溟的手法太好了,沈忘州

        险些酥软得坐不住,浑身明显地颤了颤,咬了咬牙才把声音咽回喉咙,呼吸却还是变得急促。

        泛红的指尖捻了捻,他腰动了动,不受控制地往司溟掌心送,抓紧司溟的衣襟,偏头逞强道:“我当然没事。”

        司溟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俯身趴在他耳边,全然的崇拜道:“师兄真的好厉害,我腰好酸,师兄……”

        嘴里撒着娇,给沈忘州按摩捏着腰的手却片刻未停,好似真正的奴儿伺候主人般努力。

        随着沈忘州渐渐软下来的身体,力道愈发舒缓合适,从沈忘州小幅度晃动的腰就能看出,揉得有多舒服。

        沈忘州被哄得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明明记得是自己被抱着哪也去不了的,偏被司溟说的混淆了事实,认为是他让司溟动弹不得了。

        此刻得意到翘起唇角,抱着人撸猫似的揉司溟的头发。

        没伺候过人,手指没轻没重地握住司溟腰侧,笨拙地捏了捏:“我帮你揉揉,是这里酸么?这样按有舒服一点么?”

        沈忘州垂着眼睛,认真地揉着,自我感觉良好地想,他捏的和司溟捏的差不多吧。

        若不是鲛人身体素质极佳,怕是都要捏出淤青了。

        司溟丝毫不觉得这力度有什么不对,下巴抵在沈忘州肩膀,舒服得小声哼哼:“师兄把我腰都捏软了,师兄好厉害。”

        沈忘州此时没有妖化,不然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感受着掌心触感极佳的腰线,他一面回忆着越过布料的触感,一面喉结滚动,故作深沉地“啧”了声,道:“知道就好,下次你觉得酸了就说,我们停下就好。”

        说完颈后一阵发热,但还是自信地补充:“知道了么?”

        司溟像他想的那般乖顺地点头,指尖攀附至最酸软的腰际,更加轻缓地揉着,嘴唇也不甘寂寞地吻着沈忘州耳垂,暧涩道:“可我若是说不出话来了,要怎么办?”

        沈忘州耳尖发酥,心思一软顺口说:“那你就拽我头发,拽疼了我就知道了。”

        他几分羞赧地回忆,就算他说话也没有人会听,更不可说的是反而会跟着他的话调整到他再也说不出来。

        不如直接拽着头发表达意思。

        司溟眼底闪过一抹压抑不住的笑意,他姿态依恋地抱住沈忘州,脑袋在他颈窝软软地蹭动,哼道:“我舍不得,师兄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舍不得伤害。”

        沈忘州想说你胡说八道,他现在哪里都疼,好像废了一样坐不直腰了,眼睛也是肿的。

        但基于“司溟比他还要难受,可怜得在他怀里发抖”,沈忘州忍住了滔天的怒火。

        司溟更加狼狈,所以他不仅没有吃亏没有丢人,身为被动的那一方,他还“非常强势”。

        沈忘州成功地安抚了自己,适应力极强地接受了他和司溟之间与众不同的“压制”关系。

        两个“身体不适”的人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互相捏了好一会儿腰,期间司溟好似要长在他身上地抱着他,明明已经互相亲昵到耳根一片浅红,却还要一次次在他耳边撒娇。

        沈忘州听得的口干舌燥,司溟又尽职尽责地拖着“不舒服”的身体给他喂水,还撒娇着用嘴巴喂了几次。

        ……

        沈忘州手背抹过被水沾湿的嘴唇,才这么一会就浑身酸的不想动了,被司溟抱着一起躺下。

        他这才有空慢慢想这一系列的事情。

        司溟说不介意他还没处理好的复杂心思,依旧喜欢他喜欢得入了魔似的,加上奴蛊的副作用,两人被推倒一个不得不在一起的境地。

        他和司溟

        从今天开始,有了另一种亲昵的关系。

        而且……他还自愿地妥协了两人的身份,主动地做了承受的那方。

        沈忘州腰间环着司溟的手臂,他想事情的时候攥住了司溟骨节分明的手,好似把玩着什么如凝脂般触感很好的宝物,爱不释手。

        他暗暗想,既然已经和司溟坦白了,那他也不想继续摆烂了,他要主动解决这段复杂且困难的关系!

        沈忘州托着猫儿下巴似的托起司溟埋进他肩膀的脸,神色严肃地皱眉道:“我要和鲛人谈谈,他在我身上留了‘祭’。”

        司溟轻轻亲了亲他指尖,稠墨似的眼神里几分他看不懂的涩意,嗓音懒倦地提醒:“师兄,你的腰不疼了么?”

        沈忘州茫然:“?”

        这和他腰疼不疼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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