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回去时，刘妈和几个佣人喜上眉梢，忙将轮子坏掉的行李箱接过去。

        温萤不好解释自己为何回来。

        其实对下面的人，也不需要解释。

        但霍栖迟主动对刘妈道：“温萤的公寓楼上装修，太吵了，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日。”

        至于呆多久，他没说。

        刘妈心里惊讶霍栖迟会对她们耐心解释，再瞥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温萤，知道这是先生在给小姐台阶下呢。

        于是道：“回来好。我听说噪音污染会损害健康，小姐安心呆在这儿，我们做好吃的才有人品尝。”

        温萤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正巧刘妈说到有机农场那边送来了新品种的时令蔬菜，霍栖迟拿了拖鞋给温萤换，动作娴熟，又替她将外套挂到玄关，而后才将自己的外套一同挂上。

        他嘴角噙着淡笑说：“正好周末，我做饭，你们出去吧。”

        刘妈高兴说：“好。”又告诉温萤之前做的手工冰淇淋放在冰箱里可以吃了。

        霍栖迟有点头疼。

        温萤肠胃不好，不该吃那么多冰的，偏偏下面这些人不遗余力地讨好她。

        要是他一劝，反倒成了那个“恶人”。

        男人攥住她兴冲冲要去开冰箱的手，“吃太多冰淇淋，怎么还吃得下饭。”

        “就一点嘛。”温萤央着他手，眼神乞求，看起来没有叛逆和反感，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

        霍栖迟看着撒娇的温萤，脸蛋柔嫩嫩的，吹弹可破，杏眸弯成好看的形状，眉眼精致如画。

        他无奈道：“好吧。”右手将温萤侧脸的发丝拢到耳后。“只准吃小半碗，可以做到吗？”

        温萤声音明媚而清脆，“可以！”

        她拿了冰箱的一大盒冰淇淋出来，榛子巧克力风味，挖了两坨球状的在碗里，经过他时，轻快道：“辛苦霍总做饭啦！”而后捧着碗跑去窝在沙发上看综艺，像是一只满足的小松鼠。

        霍栖迟轻吐话语，说：“不辛苦。”

        是乐在其中。

        —

        晚上，别墅二楼。

        温萤有点感冒。大概是秋季风寒流行，在哪里不注意感染了，又或是有点着凉。

        她靠坐在床头，床被搭在腰际，柔顺的长发在暖黄灯光下光亮莹润。

        霍栖迟拿了温度计，“张嘴。”

        温萤乖巧地照做，卷翘的睫毛轻颤，红唇饱满。

        还好，没有发烧，只是咳嗽和咽喉痛的症状严重了点，还有些头晕。

        霍栖迟咨询家庭医生的意见后，拿了药，又倒了温水。

        递给她时，男人问：“怕不怕吃药。”

        温萤摇头，弯起唇角说：“不怕的。”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真乖。”但还是小心翼翼将药片分成了三次，免得她吃得太难受。

        等吃完，又喂了她止咳的冲剂，一勺一勺，仔细而耐心。

        温萤有一瞬呆看着他，霍栖迟笑说：“是不是太苦了？”

        温萤低头没说话。

        霍栖迟放柔声音道：“再喝一点，不然晚上会咳嗽的，嗯？”

        “……”温萤。

        “你看，我拿了你喜欢的果味硬糖来，喝完吃一颗，苦味很快就压下去了。”

        温萤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戳了男人的手掌一下，在调皮。

        “公司论坛里的八卦说，霍总不爱说话，整个人好清冷。”声音细如蚊呐。

        霍栖迟顿了一瞬，问她：“然后呢。”

        “是……觉得我现在啰嗦了？”男人取下因为办公才戴的金丝眼镜，摁压鼻梁，眸光仍是锁定在温萤身上，有一种斯文禁欲的魅惑气息。

        小小一场感冒而已，温萤鼻尖红红，脸色苍白，看着也有点可怜。

        温萤说：“我觉得你对我很热心，一点儿也不冷。”

        男人笑，暂时将碗放在床头，凑近道：“这样让你困扰了？”

        温萤欲言又止，嗫嚅几下还是没说出口。

        霍栖迟耐心等着她想好，一点都不着急。

        片刻，温萤抬头，目光诚挚，却有迷茫和不知所措。

        她说：“我留在这里，感觉好贪心啊。”

        男人轻捏她的脸，觉得温萤有时候确实比他最初认识的时候要敏感和脆弱。他知道温萤来自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温父虽宠爱，但那些缺失的东西，也还是存在于女孩心里。

        这种加深的认识，让霍栖迟更心疼她，也乐于看见她更真实的一面。

        男人安慰说：“有什么贪心的，是因为楼上装修，你暂时没地方去，而且说起来，应该是我要感谢你的陪伴，我说过的。”

        温萤摇摇头，认真道：“其实是我贪恋这里。楼上的装修……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借口……”

        坦白后，温萤笑了笑，似乎觉得轻松些了。

        霍栖迟也笑，唇角翘起淡淡的弧度，眸色温柔堪比月色。

        “以前妈妈在苏城的时候，也是这样对我，喂药，还给我准备糖果，哄我，安慰我。”

        “那个时候……哎，好怀念那个时候。”

        “我爸爸后来忙着工作，一直都很心疼我一个人，有钱了，请了好多佣人，他也尽量抽时间陪我。但他吧，没那么细腻。后来长大了，他给我买了房子，方便我上学，也说女儿大啦，当爹的要多给些自由。我一个人住，有事儿就憋着扛着，不愿麻烦老温，只挑高兴事儿跟他说。所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待遇啦。”

        温萤说完，耸肩，笑了笑，就是小脸仍很苍白。

        霍栖迟思忖片刻，大掌包裹娇小的手，说：“我想问一个多余的问题。以后我可以一直这么对你吗？”

        温萤不解，“为什么是多余的问题。”

        “因为，”男人气息稍显强势，温淡道：“问不问，我都会这么做。”

        温萤不好意思，包裹的手指蜷缩，手背感触的体温好像发烫，“那你还问什么。”

        霍栖迟说：“因为你愿意，我会很开心。”

        温萤脸色泛红，呆呆说：“哦。毕竟我人见人爱，对吧。”

        霍栖迟将碗拿过来，说：“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最好，是也只能是独一无二的荣幸。”

        喝完药。

        温萤又担心起另一件事。

        “要是老温知道，我住在一个男人家里怎么办……”

        霍栖迟装作苦恼，而后笑着凑近道：“那就不告诉他。”语气狡黠，一点都没有总裁的沉稳样子。

        “……”温萤，“这么简单？”

        霍栖迟眉峰上挑，尾音愉悦，“就这么简单。我们只是室友，又没有做什么不可见人的事情。”

        见温萤耳根唰地红起来，霍栖迟逗她：“还是说，你在期待什么？”

        “没有！”温萤迅速否认。

        霍栖迟声音婉了几个转，“哦——”

        温萤有些恼，鼓起脸颊道：“就是没有！”

        霍栖迟胸腔震动，闷笑说：“好吧好吧，知道了。”

        —

        这一次，两人的空间不再泾渭分明。

        温萤感冒几天了也没见好，霍栖迟担心她，时不时深夜也会上去看看，怕她突然发起烧来，或是太难受又不说。

        小姑娘越发娇气。

        在公司时，偶尔会给他发微信，说想吃这想吃那。

        霍栖迟推了些工作，每次都哄着，说回去亲自做给她吃。

        茶水间也多了许多进口零食，特别是草莓味的，还有下午茶，每次必有鸳鸯奶茶，半糖加奶盖，还有许多价格肉疼的法式甜点。

        行政部的员工感动流涕：霍总什么时候这么看重他们部门了，要撸起袖子好好干！

        霍栖迟又怕温萤吃了药，不肯请假，在工位上休息不好，发微信建议她来ceo办公室睡午觉，里面有间设施完善的休息室，可以睡得舒服一点。

        然后温萤：【在公司我们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不能这样！】

        霍栖迟：【知道了。】

        霍栖迟：【那霍总命令你来ceo办公室睡午觉。】

        温萤：【……】

        —

        幸运的是，温萤的感冒在中秋节那天痊愈了。

        那是温耀华回沪城的日子。太久没见，温萤几乎是数着手指头盼着见老温。

        只不过，原本该在温宅吃一顿温馨的饭，却因为俞婉的意外而破坏殆尽。

        温萤赶去医院时，老温坐在高级单人病房的沙发上，床边坐着温萤的亲妈沈素琴。女人四十出头，风韵犹存，脖子上一串质地上乘的珍珠项链，有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俞婉手腕围了一大圈白色纱布，披头散发，脸色蜡黄，另一只手背在输液。虽然看着虚弱不堪，射向温萤的目光却带着怨念和仇恨。

        温萤蠕动嘴唇，看了看她，又看向老温。

        几个月没见，他原本稍胖的身子瘦了一些，肤色也变深了些，仔细看，有几缕明显的白发在鬓间招摇。

        温萤想他，喊了一声“爸”。

        温耀华长呼一口气，看起来，像是才和沈素琴闹过不愉快，女儿喊，终于缓和道：“萤萤，你……你先坐过来。”

        温萤坐下。

        温耀华兜住温萤的肩膀，上下打量她，看见女儿好好的，甚至更鲜活了些，整个人柔和而靓丽，遂放下心。

        这几个月，温萤一个人在沪城，能将日子过好，老父亲肯定欣慰。

        床边的沈素琴这么久也没给温萤一个正眼。

        有俞婉在的场合，温萤不敢擅自叫她“妈”，因为沈素琴说过，她嫁进俞家就是俞家人，小时候温萤不懂，在苏城时闹着给她打电话，后来被泼过几次冷水，又逐渐懂事，也就不闹腾了。

        俞家是沪城的豪门，虽比不上霍氏那么财大气粗，根基深厚，但到底也不弱。没有背景的沈素琴全靠年轻时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跨进了俞家的门槛，哪怕伏低做小，至少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

        当惯阔太，于是愈发在意和温家两父女撇清关系，怕他们搅合进来。

        温父本来是苏城人，创业后在苏城站稳脚跟。

        沪城是国内的经济大市，沪大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因着温萤高考的超常发挥，有幸得到上沪大的机会，于是温父也将生意转移至沪城，好陪女儿读书。

        不过，尽管两父女和沈素琴在同一个城市，他们也是不敢打扰沈素琴的。

        偶尔因为什么事情见面，也多是温父低声下气地妥协，沈素琴越发趾高气扬，觉得他是个暴发户，有了钱也是粗人一个，看不上他。

        病房的平静被沈素琴的一声冷哼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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