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7章失控的理智

晨光微熹，繁华的都市还没有完全苏醒，尚未熄灭的街灯被天光冲淡，显得惨然无力。

        崔晨磊点燃一根烟，坐在阳台上。烟圈在风中弥散，越来越稀薄，最后无影无踪。他很少抽烟，除非心情焦虑。方才，他帮安冉清洗了身体，又收拾好凌乱的房间，那些被随意丢在地上的避孕工具和止咬器提示着这一天一夜的疯狂。

        没有疲倦，更没有愉悦，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安冉这个人一样，只让崔晨磊感到恐惧。因为他发现安冉带给他的冲击大到了出乎意料，他越来越无法控制内心的情感，也越来越想占有这个人。

        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安冉，一个乖巧理智的情人、一个漂亮迷人的床伴。他常常控制不住地想他，如果不是凛冽的晨风冷却了他的头脑，他现在就想回到房间紧紧拥抱安冉。

        这是爱吗？不，他不爱任何人。这只是易感期内还未平息的冲动，可他为什么会提前进入易感期，为什么会失控，像头野兽，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有那样的一面。

        可爱的人通常也是可怕的，可怕到让人丧失理智。崔晨磊不会让任何一种信息素、任何一种感情控制他的身体和大脑。这种坚定，终于让脑海中那些漂浮的模糊念头尘埃落定，他绝不做父亲那样可悲的人。

        失联了30多个小时，周助理的电话已经打爆了他的手机，必须赶紧回去，他急需高强度的工作。崔晨磊掐灭烟头，脸上所有僵硬的线条都恢复了常态，他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正午的阳光穿透奶茶色丝绒窗帘，笼在大床上，安冉本能地滑进被子，把脸埋住。昏睡后的苏醒本来就会让人迷茫，再加上发情期的疲惫，此刻他像一个宿醉的人，脑子里还蒙着一层迷糊的雾，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时何处。待适应了周遭的环境，他才慢慢回忆起零碎的片段。

        安冉探出头，寻找崔晨磊的身影，房间内两种信息素的味道还未散尽，但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第一反应是查看脖颈后的腺体，那里有些刺痛，皮肤却没有伤口，身体内也没有雪松木信息素的波动，哥哥，没有标记他。

        尽管从不敢抱有期待，安冉还是忍不住失落，他支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穿着干净的睡袍，虽然浑身酸痛，却很清爽，显然已经清理过。

        他脚步虚浮地来到卫生间，解开腰带，然后震惊于那满身触目的伤痕，都是哥哥留给他的印记。安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皮肤，苦涩中掺杂羞恼。

        洗漱完毕，他推门走了出去，康妮端着一杯牛奶迎了上来。

        “妮姐？”

        “你终于醒啦，把这个喝了，我给你做了些清淡的食物，先吃点垫垫肚子。”

        “你怎么在这里？”

        “我其实昨天早上就来过了，你从来不会连招呼都不打就无故停训。虽然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但听那动静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别说了。”

        安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恨不能再缩回房间。

        “好好好，不说。今天早上崔总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照顾一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安冉接过牛奶，绕开康妮探究的目光，坐到了餐桌前。他一直不能理解，妮姐作为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厚实的面皮。

        康妮娇笑着，转身去盛粥。三岁看老，从小陈姨就说，康妮是猫投的胎，石岳是狗转的世，一点不假。

        当天，崔晨磊出差去了g市，本来他前一天就该出发，但因为安冉耽误了下来，这让安冉很愧疚。直到画展举办的日子崔晨磊都没有回华府，安冉决定一个人去看看那些画。

        展厅设在泉水街一栋古老的乌砖楼内，陈列的多是近代知名画家的作品。在一众或浓墨重彩、或简笔疏墨的画作中，三幅色调晦暗的油画显得卓尔不群。

        这三幅是崔介臣的遗作，其中最让安冉心灵震颤的是中间一幅。大片的黑色油彩描绘出翻滚的乌云，又厚、又重、又浓，灰黑色的天空与干裂的大地连成一片，在这片混沌的天地间，一株小小的绿植萌发在角落，像是不经意沾染上的一滴绿色颜料，突兀又醒目。几个观赏者凑近了看，想弄清楚那是什么植物。

        安冉不用靠近，也不敢靠近，他远远的就知道那是一株薄荷。尹明爸爸的信息素就是薄荷，那时候，他们常常开玩笑说，父亲是朗姆酒、爸爸是薄荷、哥哥是冰块、安冉是小柠檬，他们聚在一起就是代表爱情的莫吉托。

        艺术领域之间具有相通性，是一种艺术形式贯通到另一种艺术形式的过程。安冉虽然不懂画，但他作为舞者，对画作的灵魂感悟通透。他站在这里，感受到的是深不可测的哀伤，那种伤痛直击他的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吞没。

        “爸爸的离世对父亲的打击如此之大，那哥哥呢？他是否也一样深陷在这种悲痛里？”

        安冉胸口发闷，喘不上气，他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只得快步走出了展厅。

        “小冉！”

        身后传来康妮的声音，她和李东俊并肩赶了上来。

        “你怎么一个人来，崔总呢？”

        安冉向李医生打了个招呼，对康妮道：“他出差了，没法过来。”

        “哦，我们也刚好看完，时间还早，不如一起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安冉不便拒绝，刚好他也有些疑问想咨询心理医生。三人来到一家环境优雅的咖啡厅，要了花园景观包间，坐下来闲聊。

        在热可可的帮助下，安冉胸口的不适慢慢缓和下来。他调整了一下心绪，尽量赋予自己接下来提出的话题以一种临时起意的味道。

        “李医生，你认为怎么样算是独身主义者？”

        李东俊转着手中的咖啡杯，微笑道：“独身主义者分为两种，一种人是迫于经济原因无力组建家庭，另一种人则是在生活能力以及生理上完全可以结婚，但由于不愿意承担家庭责任，或者在情感上对爱情感到绝望甚至厌弃，从而主动选择独身。现代社会，后一种人居多，恕我冒昧，譬如你的养父林希尔先生就曾公开宣布自己是独身主义者。他们推崇并信仰‘无家庭’思想，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

        “那不婚主义者呢？”

        “不婚者和独身者最大的区别在于‘性’，独身者终生不恋爱、不结婚、不生育、不追求异性或同性，过着完全的无性生活。不婚者不同，他们认为让一对伴侣持续不断地生活在一起，从生物学的角度看是极其不自然不合理的状况。他们除了不结婚，其余都可以接受。不婚者就是要享受极致的人身和精神自由，他们愿意恋爱，甚至愿意生育，却不想被婚姻束缚。因为婚姻关系是要负责的法律和伦理关系，一旦结婚，幸福的因素就不像单身生活那么好控制，而且，即使结婚也不一定就能幸福，那何不维持不婚的现状。”

        康妮鄙夷道：“说白了就是些只想约炮、不想负责的人渣。”

        李东俊握住她的手，笑道：“不要这么偏激，他们并不都是欺骗感情的海王，许多人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对婚姻的态度，都是你情我愿的同道中人在一起。而且，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是因为患有恐婚症。可能是源于父辈婚姻失败，或者童年时经历过家庭暴力，让他们对婚姻充满恐惧，总认为不可能有美满幸福的婚后生活。”

        见安冉一直搅拌着咖啡，沉默不语，李东俊总结道：“具体情况还得因人而异，我刚才说的这些只是很笼统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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