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2章加兰国的玫瑰

加兰国地理位置偏北，冬季长，气候寒冷，因而冰上运动在此十分盛行。

        初春，阳光稀薄，地面已经萌发出了一层绿意，气温却还是很低。万熙九园，安冉住所内，助理康妮将一沓文件堆放在书桌上，双手撑着桌面，隔着雪白的纸张和安冉大眼瞪小眼。

        “都推了吧，你知道我不喜欢。”

        “我还不了解你？”康妮将上面的文件一份一份拿起来，又甩到一边，“综艺、广告、商业演出我都替你拒了。”

        她手指点着剩下两份薄薄的合同说道：“只留下了这两项，我想你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

        安冉垂眸，匀称修长的手指缓缓翻着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康妮介绍道：“四月十六日加兰国家冰舞馆落成，届时会有一场盛大的仪式，总统和夫人都会出席。主办方邀请你为晚会表演开场舞，不需要重新编排，他们点明了要这次获奖的参赛作品《therose》。”

        这次兴建的国家冰舞馆占地25公顷，建筑面积达到27万平方米，可同时容纳10万名观众，是世界特级场馆，也是星海集团近两年参与投资的重要项目。

        “七月初，华府动物保护协会邀请你为他们拍摄一个以保护白鹭为主题的宣传片，地点在南伽山自然生态公园，由金奕丞先生的团队负责摄制，都是熟人。”

        康妮看着安冉的面色，试探着问：“怎么样？地点都在华府，工作不累，也不耽误你训练。”

        “嗯！”安冉点头答应。

        康妮松了口气，就怕这小祖宗拒绝。自从安冉十六岁在冰场一战成名以来，各种合作邀约络绎不绝，全都被他拒之门外。除了比赛，以及政治、公益性邀请，他几乎从不出现在大众视野。

        “得赶紧联系一下陈杰森，虽然舞蹈不变，但考斯腾不能再用之前那套了，得重新设计一件新的，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安冉有些漫不经心，“你联系他吧，还有三个半月，以杰森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

        “好！我今天就和他沟通。”

        康妮看着书架上新添的璀璨奖杯，神色怅惘。

        “这次芬兰世锦赛你实现了三连冠，希尔先生要是还活着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康妮口中的“希尔先生”是安冉的omega养父，加兰最杰出的舞蹈家。他将冰舞从体育竞技项目中分离出来，回归纯粹的艺术，是这一国际性舞蹈项目的开创者和推动者，他也因此被授予世界冰舞艺术终身成就奖。

        林希尔是个舞痴，他将一生奉献给了冰舞事业，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安冉十三岁那年，林希尔从福利院领养了他，将他带回家悉心栽培，这才有了今日的加兰国玫瑰。

        一阵沉默过后，安冉道：“明天，我们去祭拜一下父亲。”

        “好！”

        提到过世的养父，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郁。

        康妮立刻调整了话题，轻快地说：“这次赛后专访你看了没，南澳的那个andy又哭了。哎，他也算是勤奋和天赋并存的冰舞奇才，可惜生不逢时遇到了你，从十六岁和你同时出道开始，每一场都败在你手里，只能当个万年老二。他可真是一点不怕丢人，输一回哭一回，今年又哭了，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你猜他怎么说，他抹着泪说下个赛季一定要击败你。我真是无语，八年了，怎么就不知道换个表情、换个感言？”

        康妮说完捋了捋自己打理精致的大波浪，自顾自笑了起来，安冉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妮姐。”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我知道你尊重对手，我只是觉得他还蛮可爱的。我走了，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你刚回国，消消停停地休息一段时间吧！”

        她将那堆被残忍舍弃的文件抱在怀里，边走边叹息：“哎，挣钱的都推了，留下两个几乎是义务劳动的活儿。”

        安冉调侃道：“难道我们缺钱了吗？”

        康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得，有钱就是任性，她这个经纪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工作安排结束，康妮步行回家。她、安冉，还有现在是安冉司机兼保镖的石岳，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康妮过世的母亲曾是林家的管家，石岳的母亲陈姨是林家的厨师，他们自幼一同居住在西郊胡桃溪庄园。

        林希尔过世以后，安冉继承了他的遗产。他遣散了家里多余的佣人，只留下两个老仆看守庄园，自己则搬到了万熙九园，并为康妮、石岳还有陈姨在九园旁的公寓买了房，方便走动。

        黄昏，华府的夕阳在巍峨的南迦山后逐渐西沉，崔晨磊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久违的画面，心绪跌宕。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又在蠢蠢欲动，他按住太阳穴，以极强的克制力把它们逼回了匣子里，重新加上锁。

        下了楼，司机小刘早早在停车场候着，崔晨磊带着礼物去金家拜访。金家的别墅在华府南郊，雕花栅栏内，金奕丞已经在院子里等着。

        “晨磊，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两人亲密地拥抱了下，他们是发小，从幼稚园开始就在同一所学校就读，是形影不离的兄弟，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崔晨磊十五岁远赴美国。

        “又帅了，都快赶上我了！”金奕丞大大咧咧地调侃。

        “那不能，你的厚颜永远让人望尘莫及！”

        两人说笑着往室内走。

        “我父亲在客厅等你，快进去吧！”

        打完招呼，崔晨磊将带来的一幅油画送给了金述。

        “叔叔，这是我父亲早年的作品，我想，送给您和阿姨再合适不过，所以今天就带过来了。”

        金奕丞替父亲接过画，拆开外面包裹的油纸。

        “这是”

        画中，一轮金红的朝阳高高挂在天空，海水湛蓝，沙滩洁白，闪着金光的浪涛带着新鲜的白沫拍打着海岸。四个年轻人并排站立，面朝朝阳。虽然只画出了他们的背影，但依然能够分辨出，从左往右依次是金述的妻子张璇、金述、崔介臣，以及崔晨磊的omega爸爸尹明。

        金家三人都怔在了当场。

        崔晨磊道：“自从爸爸过世以后，父亲的画作都是灰暗的色调，这还是他早年在星海任职时创作的作品。”

        崔介臣出生在一个显赫的政治家族，他本人虽是商人，却在绘画方面造诣极深，创办星海集团的那十多年作品很少，后来定居美国，为了缓解对亡妻的思念之情，他全身心投入到创作中，直至生命的终点。这段时期，他佳作频出，但都是阴郁的风格，因此被艺术界称为黑暗系油画的领军人物。

        张璇按住自己发硬的喉咙，落下了泪，金述搂着她的肩，语音哽咽。

        “四十年了，我们都老了，没想到还能重温那次的南海之行。”

        金述从儿子手里接过画，感慨难抑。

        “晨磊，我们虽然很喜欢，但你父亲的遗作随便在哪个拍卖场都是八位数起步的高价，这礼太重了。”

        “这本就是属于你们四个人的回忆，现在我父亲和爸爸已经不在了，它应该属于你们。”

        金奕丞道：“父亲，您收下吧，这是感情，无关金钱。”

        金述老脸一红，有些惭愧。

        “哎，你们说得对，这么多年商场滚爬，我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俗人。画我们收下了，谢谢你啊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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