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傅队中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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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人作为好人或者坏人活下去重要吗。”
年幼时，颜璐和颜兴一样喜欢翻阅各种各样的书籍，大抵书上写的都是善恶分明黑白不可逾越的界限，这些道德框架在她年幼时看来如同枷锁，制约着好人不能做坏事，坏人却逾越了道德丧尽天良。
颜兴作为颜璐的父亲，同时也是人生路上的指引者，在这个问题上他略加思索摇了摇头:“我觉得活下去更重要。”
小颜璐脑袋一歪，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她只记得那时颜兴摸着她的脑袋，眼中有某种她那个年龄无法理解的情愫，她只觉得他的眼里似乎落了一片阴云。
他说:“做好人和做坏人都是自己的选择，但是啊，能否活着有时候由不得自己做主。”
——直至现在，颜璐还是不能理解父亲的话，她甚至想要苦笑着对父亲说，所有选择分明都不由她。
夜色沉沉，火闪枪响，她隐约还能听见特警追击的口号，耳朵里那枚耳麦传出秦毅含糊不清的兴奋声，他好似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着颤抖着。
“叭！”
秦毅嘴巴里发出类似枪响的声音，继而“嘭”地模拟出爆炸的声响。
颜璐狠狠地咬住嘴里的烟，香烟被咬断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继而是铁锈味冲刷着她的嗅觉和脑神经。
额头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滑落，数次遮挡了视线。
冷、恶心、反胃、想吐，各种各样负面的影响刹那间剥夺了她五官的感知和大脑的运转。
秦毅催促她:“快啊！趁现在！”
她的瞄准镜十字星里，埋在阴影里的压缩罐装置清晰可见，她甚至能看到秦毅恶趣味亲自画在上面的骷髅头，只要她扣动扳机，装满氢气的压缩罐会嘭地一声引发遮掩在一旁数十个氢气罐一齐爆炸。
所有特警都有可能丧命在爆炸里，整个病院会被夷为平地，所有的制毒工具自然也就被销毁了。
只需要她扣动扳机，这双手将会染上人血，彻底洗不干净。
没有人发现这里埋了足以把这里夷为平地的氢气罐，也没有人知道她就在这里。
“我是傅千烆，目标人物向西南方向乘坐黑色越野车脱逃，车牌号bq2106，重复一遍，目标人物向西南方向乘坐黑色越野车脱逃，车牌号bq2106！干什么吃的！拦住他！艹！我去！”
现场因为秦毅脱逃而一片混乱，到底是地方民警守不住路口，秦毅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一连撞飞三辆警车，如过无人之境风驰电掣，眼看就要冲出包围圈了，他骂了句脏话立刻转身去开车。
“肖洋！不要让他单独行动！”张副局叫了几声傅千烆没有回应，他知道傅千烆钻牛角尖去了，连忙让肖大眼跟上。
傅千烆手臂中枪，情绪激动，要是让他单独开车去追犯人，保不准血压飙升血管爆裂致死或者伤口流血不止失血过多致死。
“傅哥你别激动等等我啊！”
——“小孩，快啊！”
——“好人和坏人都是自己选择的。”
——“我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
——“小孩，你在犹豫什么！”
——“我那么喜欢你，当然都听你的啦~”
——“趁现在，动手！”
——“我叫傅千烆，怀宁市市局刑侦队队长，现在怀疑你和一桩谋杀案有关，请你协助我们的调查。”
记忆深处的碎片零零散散却又擅作主张地在她脑子里组成画面。
她像一尾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可肺里还是火烧火燎地牵着心脏大片大片地疼。
太疼了，呼吸都在疼。
“小孩，如果你现在不动手，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秦毅的声音逐渐变得生冷，语气隐含警告。
她当然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如果她不能扣下扳机，新型毒品构成式因此而泄露出去，那她很有可能哪一天沉尸江底喂鱼，也有可能拔了舌头如同曾经她所看见的尸体那样，身上的肉一片一片被割下千刀万剐致死。
她狠狠一咬牙——生或者死选择在自己！
“艹！犯人都能生出孩子了！”傅千烆暴怒，他全然不知道氢气罐与他只有半米之遥！
“小孩！动手！”
颜璐狠狠一咬牙，血腥气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砰——”
扳机被无声扣动，方方面面的所有变故仅在这顷刻之间！
58mm的狙击机枪弹无声地划破夜空，旋转的子弹穿越数百米距离——
“傅哥你别冲动，有特警呢，先处理伤口。”
“艹！肖大眼你tm别拦我！”
咻——
旋转的子弹带着无声的破空之势“嗤”地一声砸穿傅千烆的身体。
噗嗤——
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溅了肖大眼一脸！
！！！
错愕！
震惊！
不敢置信！
肖大眼的眼睛破天荒地睁开了，傅千烆来不及说他见了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全身软得像面条轰然向后倒！
！！！
“狙击手！！！有狙击手！！！傅哥中枪了！！！”
肖大眼的尖叫带着打鸣一样的破音响彻夜空！
所有人脸色剧变！！
“各单位注意！有狙击手！注意隐秘！”
六百米开外的天台上，颜璐狠狠咬紧下唇和着血腥味无声骂了一句:艹！
“小孩？”秦毅疑惑的声音从耳麦传进耳朵里。
狙击手讲究一击必中，颜璐已经暴露了，她必须在警方到来之前跑。
她狠狠一咬牙，索性站起来，整个人暴露在夜色下，狙击枪被她双手抬起以教科书专业的姿势上膛瞄准！
肖大眼怀里抱着胸口飚血的傅千烆，双手死死按压在出血处，他看着血堵都堵不住，急得眼泪哗啦啦地掉。
“傅哥没事，傅哥别睡啊，傅哥我游戏卡那关好久了，你答应过我案子结束帮我通关的，傅哥……艹！tmd到底是谁非要跟我傅哥过不去啊！老子要是抓到他就把他砌进刑侦队大墙里！”
共事多年，多次生死患难与共，他们刑侦队上下的感情比想象中要深厚太多。
傅千烆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胸口被肖大眼用力按得喘不过气，几乎要被肖大眼现场谋杀。
就这样死了？
回怀宁以后我还没见爸妈，还有话要问章局，犯人还没抓到，他还有好多事情想做。
……他还没有亲口听到她说她的真心话。
他想见她。
想问她为什么。
——我是真的喜欢过你。
他想问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只觉得血液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让他的体温渐渐冷却了下来。
他看见了——“氢气、罐。”
他费力张口除了吐出一串血泡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肖大眼哭得眼睛肿得更厉害，他猛地摇头甩了傅千烆一身的眼泪:“傅哥你别说遗言，你别说！说了就救不活了，我不听我不听！”
傅千烆猛地咳嗽了好几下，心里直骂肖大眼我草泥马！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看着墙角堆放的杂物，染血的手指无力地指着面目狰狞的骷髅头:“狙击、氢气……”
然而肖大眼却不愿意听傅千烆在说什么。
骆小梅从始至终就一直在现场，特别是傅千烆中弹的那一幕，让她当场忘记呼吸！
“氢气罐！傅哥说狙击手的目标是氢气罐！”
骆小梅的声音响彻当场，指挥室里的步话机传出她的声音让所有人脸色煞白！
“所有人注意！迅速撤离现场！迅速撤离现场！对方狙击手的目的是引爆氢气罐！”
张副局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给行动中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骇然！
“撤！赶紧撤！”
“快点来人！先把傅队带走！”
“狙击手在哪个方向！老子去追！”
现场再次轰然！
颜璐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傅千烆早已泪流满面，可她不能哭出声，她不能让秦毅听见。
“姓傅的中弹了？小孩你可真狠啊。”
颜璐举着狙击枪，十字准星再度瞄准，她死死咬着牙，听着牙齿嘎吱嘎吱松动的响声，心里痛得无法呼吸。
秦毅说:“小孩，再补一枪。”
颜璐依旧没说话，瞄准镜里看着肖大眼和骆小梅护着傅千烆仓惶撤离现场，她直直地站在天台上，白色的风衣迎风而动。
食指轻轻一动，扳机在瞬间扣动。
砰——
对不起。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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