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心诚则灵

“你怎么认出我的？”老灰沉默一会，终于问道。

陈无恙低头看着他，眼睛里面有一丝笑意。

“来这里之前，关于你的事情，我就听过了不少。有时候感觉相互很矛盾。这些矛盾之处，其中一定有些地方是假的，一些是真的。”陈无恙慢慢地对意识中的那个声音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躺地上的人，简直有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虽然这种忽然冒出来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好笑。

“刚才你看起来与其中一些对你的传闻，非常相像，所以，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叫老灰的圣者。”

其实老子是通过【洞察】观察了你刚才的行为，你这样一个胆小怕死，没什么真正的战斗力，又要执着的就这里的人的家伙，是在于我之前在听到那个圣者的传闻时候，在心中对其的画像实在太一样了。

你是不知道，我在心里面对你进行画像的时候，曾经有过多么的期待。

这会是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伴，或者，一个纯粹的野心家？

现在看起来似乎都不是。

老灰："......老子还能说啥？"

陈无恙笑道：

“说说那个带着人去探索地下区域的家伙，还有多久可以回来？”

老灰似乎也在笑，回答道：

“估计还得几天时间。他不知道你们回来这里，否则，一定不会离开。”

“为什么不离开？你不是说过，我们的力量其实很弱小，它根本就不会怕吗？”

“再弱小也是从外面来的，对于这里来说，就是出现了新的变化。这对它来说都是一个冒险。”

还有几天时间才有可能回来吗？

陈无恙盘腿坐起来，扭头看向一边，鱼小砚依旧在忙忙碌碌的，她在每一个伤者身边停下，仔细地释放着治疗能量，将每一个伤者全身包裹起来。

现在大厅里的气氛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里似乎变得不再如他们刚进来时候，那种阴森可怕了，虽然这里除了女孩走动的声音，还有女兵们、望山和左雄两人偶尔的窃窃私语，但是那种沉寂压抑的感觉，却忽然消失掉。

就像是一个忽然被挖掘出来的古墓，里面的东西虽然依然是那些，沾满了污秽，自身也到处都破碎不堪，但却被光照在了上面，看起来也就有了些变化。

至于火法阳顶天和小白两人，依旧沉默不语。

陈无恙看着两人，目光在小白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就看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开口。

总不至于一直沉默下去吧？

既然这个女人带自己这几个人来这里了，那么，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我觉得这次回来，除了你们几个之外，这里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发生了改变。”火法阳顶天开口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吧？”

“如果是你一个人回来，我估计会以离开后就不能进入的理由，拒绝放你进来，会让你立刻离开。”小白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其实不该带你们来这里的，只是在心里面还有一点希望。就忍不住试试看。”

“因为我带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吗？”火法阳顶天问道：“你们认为他们有可能会拯救这里？”

“圣者……在发生变化之前，进行过一次预言。他说，你可能会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小白双目凝视着眼前蓝色的火法，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泪水。

“他居然会认为我是这里的救星？”火法阳顶天一脸匪夷所思，忽然眉头一皱，“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对一件事情感到非常奇怪。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

“你是说，有一段时间，圣者大人性格变的反复无常吧！”小白淡淡的说道，表情不悲不喜，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早就猜到火法会问这个问题。

“对！我甚至还问过老灰，他的回答是，自己这段时间，鼓舞、治疗、预言这几项能力使用太过于频繁，以至于在精神方面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奇怪，他告诉我，只需要休息一下，就可以恢复。”火法阳顶天慢慢说道：“那次谈话之后，我发现他这种莫名的状态却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就如同有另外一个存在，在他的体内。这种感觉让我害怕。”

“所以，不久后你就离开了这里。”小白看着眼前的蓝色火法，“你察觉到有危险，就自己一个人逃了。”

“不！是老灰让我离开这里的。”火法说道。

陈无恙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小白和火法二人。

这个叫小白的女人，比火法起码要高出一个半头，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成年女人带着一个长相古怪的小孩似的。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火法的头顶正好在小白的胸部位置，火法昂着头瞪着小白，就如同在高耸山峰之巅，仰头望着上方苍穹，苍穹中有一张女人的白皙又充满了英气的脸，正低头与他对视。

不对！感觉有些错误。

其实从火法的视角，应该是目光从两座高耸的山峰之间穿过，以一种毫不示弱的眼神与这个女人对视。

如果在这时候，气势被女人压制，在这场目光对视的战斗中处于下风，也可以不必退让，只需要略微偏一下头，将自己的目光躲藏于其中一座山峰之后，暂时休战，就可以了。

陈无恙看的津津有味，觉得自己居然无意中发现了一种新的战术！

“你在看什么？”脑海中，那个圣者老灰的声音又出现。

“既然我们都已经相互认识了，那个你很怕的怪物，也要过几天才会回来，你就不要再继续躺地上装死了吧！”陈无恙回头看他，“而且，你这样在我的脑海中说话，其实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非常抱歉！确实很不礼貌，但我对你完全没有恶意，否则早被你体内的防御机制赶走了。”老灰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可是这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我根本没办法让你面前这具身体醒过来！”

“为什么？”

“我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那东西夺走了，我的灵魂被赶出来后，就一直暂居在这家伙体内。可是他的身体强度和恢复能力，都不足以在受到了如此重的伤的情况下，醒过来！”

“刚才那个女孩不是对你进行了治疗吗？但你把那些治疗能量全都储存起来了。”陈无恙慢悠悠的说道：“你开始的时候，说的是‘一会那个圣者’回来了，你就会假装自己苏醒过来。后来，你告诉我，那东西可能会过几天才会回来。我到底该相信那一句？”

“当然是相信我后面说的。”老灰一副坦然的口气，“我之前说的‘他一会回来’只是试探你的。”

“为什么要试探我？”陈无恙好奇的问道。

“看你们会不会赶紧逃掉！”老灰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让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你听了我让你逃命的建议，我会很欣慰，也很伤心。”

“为什么会既欣慰又伤心？”陈无恙更是好奇了。

“欣慰是因为我救了你们，伤心是因为你们抛弃我们，不救我们了。”

陈无恙：……

陈无恙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你的性格从来都是这么纠结的吗？”

“你是想说我不干脆，婆婆妈妈的？”圣者老灰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自己有时候也很烦自己这种性格！但这一切都是我的本源属性，所带来的性格特征。一个圣者，本就是如此。”

“本就是如此婆婆妈妈？”陈无恙问。

“悲天悯人！”圣者老灰幽幽回答道：“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苍生太多，谁都想救，但又实在就不过来，所以就这么郁郁不乐了！”

陈无恙：……

圣者老灰叹气，"这些年，苍生们已经习惯了被人保护、庇佑，已经忘记了自身的安全，只有我们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信念，才没有让那些人失望，我们的信念不是别的，而是为了那些苍生们的安危，只有我们坚守着自己的信念，才不会做错。我们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不用在为苍生担惊受怕，不用再为他人的死活烦恼，我们也不必再为那些人的生死忧愁。可惜啊，这些事情永远都是我们的幻想。"

"幻想总归只是幻像！"陈无恙回应，"幻想终究会破灭。"

"呵呵，这些我早就知道，早就想到了！"圣者老灰苦笑道，"我早就知道，这些幻想永远都不会发生，永远都不可能存在！"

“所以，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说，自己还没有离开这里，就是想要拯救这里所有人？”陈无恙问。

“是的！他们是因为信任我，所以才集中在我的麾下，但是却因我的大意，身体被一个奇怪的东西夺舍，然后将他们带到了这里。在这个过程中，我每一次短暂的清醒，看到发生的一切都无力阻止。”圣者老灰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痛苦和无奈。

“但你还是短暂情形中，让阳顶天离开这里，去寻找救兵。”陈无恙点头道：“这么说起来，许多让人不解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了。”

“虽然是如此，但我并没有直接对他说这样的话，否则一定会被夺舍我身体的妖怪知道。他会活不了，这里所有人也会死的。”圣者老灰说，“我只是找了个很小的原因，把他赶了出去，但是他会带回来预言中的人。但是当我第一眼看到你们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这次的预言又失败了！”

“失败的次数多吗？”陈无恙笑着问道。

“作为一个战场智慧的圣者，一个神的使者，我在施展鼓舞方面的能力，成功率和质量还是很高。但是在预言方面，就要看运气了，时灵时不灵，或者心诚则灵！”  

老灰的声音里有一些淡淡的调侃。

“也许这次会很灵的。”陈无恙微笑，“其实你在看到我们的时候，就知道等的救星来了，只是患得患失，有些不敢相信而已。否则你也不会主动跟我打招呼了。如果我们真的不是你的天命之子，你岂不是暴露了？我没说错吧？”

“我的天命之子？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感觉！”老灰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主要是也就这次机会了，不管你们是不是我预言中的人，也不会再有别的机会了。老阳这次回来也别想离开这里了。

不瞒你说，除了小白她们几个女兵还算是自己人，这里绝大多数，都已经完全是那个妖怪的信徒了。人生真的好难啊！(；�0�7д｀)ゞ”

“怎么样才能让你以正常的方式，在我面前和我说话？”陈无恙懒得理这家伙的人生感慨，“你总不可能一直这样躺地上，用你的语言来拯救苍生吧？ヽ(ー_ー)ノ”

“让我以正常方式，出现在你面前，也不是不可以！”老灰说道：“但是谨慎起见，为了确认你的确具有拯救这里所有人的能力……不是！不需要拯救所有人，一部分就可以了！你马上就会经历考验了，如果你真顺利过关，那么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合作。”

老灰的声音忽然听起来又充满了诡异。

不感谢我们，居然还有考验？

陈无恙看看这家伙，心里实在有些无语。

躺在地上的人双目紧闭，但是脸上那道恐怖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现在只留下了一根颜色比较浅的疤痕，看起来已经不再可怕，反而添加了一丝奇异的魅力。

“那头妖怪也具有圣者的能力，我是说最高等级的圣者！你可知道，我对此事有多么的惊讶吗？”

大厅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吼：“是谁擅自闯入了大厅？”

声音在大厅里面来回激荡，几个女兵抬手捂住耳朵，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这声大吼虽然有些惊人，但这个封闭的环境，也对其具有了加持效果，其实也不怎么样。

“你不是说，那头妖怪带人去探索地底下了，要过几天才回来吗？”陈无恙乜斜躺地上的家伙。

“不是他！这是他安排在这里的守卫。”老灰回答，“比地下城市中绝大部分人都厉害。”

鱼小砚对刚才忽然出现的声音，充耳不闻，继续低头治疗着躺地上的伤员。

望山取消了背在身后的狙击枪，嘿嘿一笑，“终于要轮到我们出手了！”

左雄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反手取下了身后长刀，在手中抡了一下，然后扛在肩上，眼角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昊？”

火法阳顶天脸色变了变，看向了小白，“这是大昊的声音，他还活着？”

“他死了。从空间裂缝回来后，就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但后来，有一天圣者说，他忽然顿悟了生命的本质，显现出了让死去的人重燃生命之火的能力。然后就把大昊复活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火法阳顶天后退几步，转身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看了一会儿，猛地回头，看向小白，“那个人绝对不是圣者本人，他的灵魂已经被别的什么东西占据……大昊不可能活过来。”

小白静静地看着火法，这个蓝色的小矮人此刻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的神色。

大厅深处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似乎有一只巨兽正从里面走出来。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也同时出现。

仿佛是某种沉重的金属物，在地上拖曳时候，发出的声音。

左雄眼睛一亮，这种声音对他来说，可以算是再熟悉不过。

他的手腕一翻，扛在肩膀上的长刀落在地上，刀背与地面碰撞，发出“铛”的一声响，舔舔嘴唇，仿佛看到了让他极为兴奋的事情。

“你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绝色美女从里面出来。”望山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昨晚上为这里作出贡献时候，你不会也是这种眼神吧？”

“你不懂！昨晚上做贡献那只是男人纯粹的欲望而已。但是现在，是男人渴望的战斗。”左雄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厅深处，“这是男人渴望的战斗！”

“男人渴望的战斗……不应该是在床上的时候吗？”望山显然不能理解，摇摇头，端起手中的【血镰】指向大厅深处，“头头，要不要让我一枪干掉这个居然敢在医院里，大喊大叫的家伙？”

“不！让他过来。”陈无恙阻止了他，站起身，也走了过来，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圣者具有将灵魂从黄泉呼唤回来的能力。

这让他感到惊讶，后来也觉得本该如此！

既然圣者属于神，在这个世界里的代言人，那么赋予他们一些特殊的，比如复活死者这样的能力，就是可以理解的。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而人之大事，在生与死！

这个位面上的所有生命的基因与记忆，在神那里都有完整备份。

所以神可以让所有死去的生命，再一次复活。

当然，并非是任何一个圣者都可以成为神的使者，这无关努力和天赋，主要是需要运气。

这要看那些自称为“神”的王八蛋，在挑选这些神之使者时候，心情如何。

曾经，那么神也有过一段时间，在管理这些位面上的人类时候，还算是负责，所以在挑选这些神的使者，代言人的时候，也有这一系列的流程和规范，虽然这一切让他感到恶心。

但经过了无数的时间之后，神仙对于此事，也就愈加的随意，就算是指定了一头动物，也只能说是天降祥瑞，紫气东来，就算是一头猪，也就成了神兽。

不过，那些从黄泉中回来的人，那些被神仙们，用备份的基因与记忆，所重制的人，通常会被修改一些基因片段或者记忆片段，总之，重新活过来的这个人与原版，就有了些不同。

比如失去了曾经的记忆，比如忽然具有了匪夷所思的能力等等。

这些改变有些具有明确目的性，也有些，仅仅只是某种恶趣味。

在神的眼中，这些位面中的生命，都是蝼蚁般的存在，只要是神愿意的话，就能够让这些蝼蚁变成高高在上的神，也能够让这些蝼蚁，拥有超乎凡间想象力和移山填海、毁灭苍穹的能力！

“咚咚咚！”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物体的拖曳声，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这人看起来似乎不如左雄高，但身体的宽度却犹有过之，而且带着一股千军万马中冲杀的气质。

他穿着一身与陈无恙等人在这里看到过的，那些军团制式护甲不一样的战甲，从外形上来看，更像是一种冷兵器时代的武士，所穿的那种盔甲。

他缓步走来，身后拖着一把长柄宽刃战斧，战斧一侧在地上拖行，在刺耳的摩擦声，拉出了一长串的火花，在远处看起来，仿佛有一条火龙，跟在他的身后。

这人停在了众人身前五六米的地方，目光一直盯着火法阳顶天。

“是老阳？你回来了？”

“大昊！”阳顶天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忍了又忍，终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大昊似乎对他这个问题有些感到奇怪，“如果不在这里，我应该在什么地方？”

“你还记得圣者大人带着我们，一起去看那个悬垂在半空中的‘眼睛’吗？”火法阳顶天问道。

“记得一点，但不完整！”大昊回答道：“那东西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地上却到处都是死亡的痕迹，圣者大人让我们靠近一些……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忘记了。再有记忆的时候，我们已经回来了。”

“你还记得什么？”火法阳顶天轻声问道。

“我还记得……你离开这里了，你在我们最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一个人偷偷的走了。你是个逃兵！”

大昊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咆哮起来，双手高举手中巨斧，在头顶挥舞起来。

大厅里仿佛出现了一股飓风漩涡，所过之处的一切全都被刮走，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沟。

大昊上前一步，巨斧对着前方直劈而下。

阳顶天心惊肉跳的看着那柄巨斧向自己当头劈落，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巨斧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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