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失

失

        “啊，辣椒，等一下”

        一座牧场上，一个十八岁，身材非常好的少女背上背着个婴儿，手上提着个装满辣椒的筐子，一边用这种称呼来呼叫自己身旁的那头四肢都系着金色铃铛的奶牛。

        奶牛甩着尾巴，抬起头，朝着远处的天边哞哞叫了几声，尾巴甩了甩。那名长发少女也许是由于追赶奶牛追得太着急了吧，在这十一月的日子里，鼻尖上也不由的浮出一层汗水。她略微松开胸前衣襟上的一粒扣子，显示出其中和其年龄不太相称的韵味身体，用手扇了扇。

        “那里……是怨毒镇的方向吧？”

        少女拉住奶牛，一人一牛极目远眺那被冰雪笼罩的天空尽头，沉默着……

        ……

        蓝瑟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妻子和女儿，此时已经是泣不成声。

        他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现在，眼泪，鼻涕，全都从他的脸上落下，混合在一起，形成悔恨的代名词，滴落……

        恐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他也已经没有心情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说穿了就异常的简单，杀掉钢天使后，发现悬浮在水中的月明。经过一番思考后强忍着不完全第五狱所带来的后遗症的痛苦将月明带回来，重新放回蓝瑟的房间内。

        然后等身体恢复之后，再悄悄的前往“暗杀”身为市长的蓝瑟，乘机击毁黄金之罐，进一步的逼迫他，给予他压力。

        之后，蓝瑟开始在妻子的病重的折磨下变得疯狂，到最后终于完全觉醒。最后，只要在他大肆展开杀戮的时候，重新回到生吞活剥酒店，告诉在那里的月明和以及与母亲相认的小奈特，说一句“蓝瑟想要救自己的妻子，就不顾实力的前去挑战市长，最后不幸被杀”就行了。

        这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实验。

        如果和钢天使有关的这两个女人真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的话，那么蓝瑟在最后炼制出恶魔之果后，自然是一切皆大欢喜。而白痴也可以松一口气。毕竟，《圣约典章》中那句“一同被封印”这句话实在是太过模棱两可，白痴不能冒险。

        但，如果这两个女人真的如白痴猜测，也是天使转世的话，那么既然同为天使，又是姐妹，母女，那么身为钥匙组织成员的几率自然是大增。如果能够借助锻造之手将其除去，那也算是让白痴的心头放下一块石头了。

        事实就是如此，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太过复杂的经过。只需要简单的几句话，几个行动，就可以将一切都按照自己心目中思考的方向制造，来达到最后的结果。

        天空中的云层，依旧汇聚着。

        灰白色，低低的，像是压在什么东西上的棉絮，让人透不过起来。

        那些飞舞的雪片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再次开始从半空落下。悠悠然，不带任何的惋惜与怜悯，落在这个人世间……

        那一边，人类和兽人的联盟还在阻挡着那些不曾消失的武器军团。黯，松鼠，小杏，以及愚钝都还身在浴血奋战之中。他们现在自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不再受任何控制的雪景，只需要为了单纯的生存而奋斗……就行了。

        在远离战斗的这里，一切，却是显得如此安静。

        那些雪花开始在地上堆积起来，形成一层单薄的白色地毯。这层地毯无法盖在蓝瑟的身上，但却能够轻轻的，盖在他的两个亲人的身上……

        白痴在后面看着。目光一如往常一般的冰冷。

        对于这个结果他十分的满意，因为每一步都和他计算的一样。现在，天使殒命，自己也将要降服一头战斗力强大的恶魔，来供自己驱驰。这一次，可真的是所谓的“完美结局”了。

        中年男子，抱着怀中的亲人。

        他紧紧地搂着，极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们那逐渐冰冷的身躯。

        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在沿着脸颊滑落的时候，却已经快要被冻成寒霜。

        他抽泣着。

        无声地哭着。

        抱着怀中的两个身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痛苦，与后悔……

        “你没事……就好……”

        月明的脸上，露出微笑。

        她抬起手，轻轻触摸着丈夫那抽搐的脸庞，眼神中的惊讶逐渐消失，现在浮现的，却是一抹安心。

        “爸爸……我……对不起……离家……四年……”

        小奈特的眼中也滚着泪水，她极力蜷缩在父亲的怀里，鼓足最后的力气，说出那句四年来一直想说的话。但在说完之后，她却已经虚弱不堪，连呼吸……似乎都变得奢侈。

        蓝瑟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随着记忆的复苏，他又何尝没有想起就是眼前的妻子和女儿封印了自己呢？

        但……

        恨吗？

        扪心自问，他会恨妻子和女儿吗？他……会把这份恨意放在心上吗？

        神父的泪水无法止息，他更加用力的抱住自己四年不见的女儿。这四年来，对于这个小丫头他没有一天停止过想念，也没有一天停止过念叨。他的妻子甚至因为女儿的失踪而和他大吵大闹过好几次，但……这都是因为关心这个女儿……关心她……担心她……

        搂着这个小小的身体，蓝瑟把脸贴在女儿的额头上，流着泪，紧紧搂着……

        回忆中，父女两人一起去摘果子，一起玩过骑马游戏。以前，小奈特始终会跟在自己的身后跑着，一边张开双双手喊着爸爸爸爸。

        有时候，自己会突然躲起来，那个小丫头就会突然流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含着手指，在原地焦急的寻找。等到这个小丫头害怕的哭出来的时候，自己才出现。那个时候，她总会一边哭着，一边跑进自己的怀里……

        那一幕幕就存在于记忆之中，仿佛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是啊……那些曾经的幸福生活，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

        失忆……与月明相遇……相恋……结婚……生下奈特……

        这些过往的所有一切，所有所有的一切一切……此刻都在他的脑海浮现。

        但这一刻，这些却不像是幸福的记忆，更像是一种谴责……

        谴责他此刻的行为，让他的心更痛……更痛……

        白雪，已经覆盖住了两人的下半身，将她们掩埋起来。

        妻子看着自己那安然无恙的丈夫，眼神中流露出的，却是幸福的笑容。

        她伸出手，不小心摸到了雪地里的一个东西。在愣了一下之后，这名女子缓缓举起雪地中的那东西，举到丈夫的面前……

        那，是一个十字架。

        全身的银漆都已经掉光，只剩下黑色铁柱的十字架。

        但是此刻，雪天使却发挥出了最后的一点力量，漆黑的十字架外开始慢慢结上一层寒霜，重新，化为了晶莹剔透的银白……

        “我……嫁给你……奈特……生下来……都是为了……监视……你……吗……？”

        轻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传来。

        蓝瑟一把抓住妻子手中的十字架，将它放在自己的胸口，摇着头，却已经更咽。

        “爸爸……我……剩下来……是因为……我……恨你……吗……？”

        蓝瑟用力亲吻着女儿的额头，看着她那憔悴的脸庞，心，已经碎了。

        “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妻子的浑身发出一阵颤抖，她张开口，声音虚弱的近乎飘渺。

        “不，别说了我……我会治好你们的……我一定会医治好你们的我会去找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你们不会死……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会在一起”

        蓝瑟大声的咆哮着，可他的妻子，现在却是伸出手，按在他胸口的冰封十字架之上……

        “你……娶我……也是因为……诅咒……吗？……你对……我们的……感情……也是因为……诅咒………………吗？”

        “不是……绝对不是我爱你……月明，我是你的丈夫，我爱你奈特，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这里面绝对没有什么诅咒绝对没有”

        蓝瑟的声音几乎已经是声嘶力竭。他咬着牙，更加紧的将妻子女儿的身体抱起，三个头紧紧靠拢。

        “我们是一家人……是永永远远幸福的……一家人”

        听到这句话，月明笑了。

        听到这句话，奈特笑了。

        她们笑什么呢？

        随着呼吸慢慢的消失，随着两双眼睛慢慢的闭上的她们，现在……究竟在笑什么呢？

        “不……不不不不不”

        现在的蓝瑟几乎疯狂了。他拼命摇晃着妻子和女儿的身体，大声嘶吼着。末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从怀中取出那颗恶魔之果。

        他将这颗丹药捏成两半，发疯一般的往月明和奈特的嘴里塞去。一边塞，他一边大声的嘶喊着。尽管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尽管已经伤重的他也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可他还是拼命喊着，叫着。

        半颗恶魔之果塞进嘴里，然后……被两名天使吐出。

        蓝瑟惊慌失措的捧着这颗丹药，惊讶之下……

        月明的手，重重跌在了地上。

        而奈特脸上的笑容，也在这一刻，永远地凝固了……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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