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书剑英雄史2

说书的不是别人，正是魏凤侠。

        四川评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可以在茶楼里讲圣谕。讲圣谕不同于说书，程燕飞认为说书是下九流混饭吃的勾当，像魏凤侠这样的滚龙是不能在书台上讲圣谕的，只能说说三侠五义之类的东西，真正的大家是讲圣谕。程燕飞讲的就是《太上感应篇》、《功过格〉等等，以劝世人修行来世，将祖坟埋正一点如此。这些，而在魏凤侠眼里却都是不能当饭吃的，虚夸的，不切实际的。

        讲圣谕不需要量什么排场，只需办事人家在自已门前的屋檐下放个圣坛就行。一张条桌，一个香炉，一个牌位，茶桌上再放上一盏油灯，这便是圣谕的整个行当。程燕飞就是从讲圣谕起家的。

        程燕飞平日最看不惯的就是说书人，看不惯说书人尤其是魏凤侠那种色迷迷的口水味。因此，程燕飞常常把自已看作是儒家子弟，是魏凤侠这样的跑滩匠不能比的。程燕飞虽不是豪门出身，但他时时以文化人的标准鞭策自已。程燕飞讲圣谕的老师是谁？重庆上半城都知道是前清举人，于是程燕飞便跟老师学讲圣谕的同时，还学习了怎么做人，做一个合格的人，甚而程燕飞还跟其老师学过如何教书育人，教关关睢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云云。

        这便是程燕飞在清风茶楼极受人爱戴和尊敬的原由，而这也正是魏凤侠把程燕飞称做老师的根本所在。

        清风茶楼的茶哥茶友都知道二人是师生关系，这就更让魏凤侠看重这一层意思，故而在清风楼总有一些风雨叫人评说。在讲圣谕和说评书上，大家都各执一词，有人说魏凤侠的四川评书说出了味道，谁能相信柳月月这样的风尘姑娘都不忍离去，显然这样的书是对听众胃口  的，是正宗的，今天的话来讲：老百姓是认可了的。

        如此一来，魏凤侠的名声就越来越大，不远数十里从乡下来听他的书越来越多。军统渝德社程燕飞程燕飞越是怀疑魏凤侠跟程燕飞之际，魏凤侠的书便是越来越走红。越是如此，作为老师的程燕飞就越是感觉失落与不安，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然而，程燕飞毕竟是行伍出身，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跟魏凤侠较个高下。

        在魏凤侠在清风楼讲《乾下江南》时，程燕飞的圣谕也在自家门前开始了一场与学生的战斗。

        这晚，窗前下着亮晶晶的小雨，风一个劲地吹，但程燕飞的圣谕还是讲得有滋有味，听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打退堂鼓。时间一天天在逝去，那些每天到程燕飞“好又来”客栈来听圣谕的戴笠，每晚都把麻线拉得刷刷响的同时，也不时用大头针划一下各人的脑壳，这些都看在程燕飞的眼里，让他感觉几分凄凉。

        到了十六日，也就是农历的五月初七，雨不下了，夜色里渐渐显出一轮月亮，这个慢慢在天空里银白发光的月亮，一下子叫程燕飞看到了希望，信心倍增。开始，在“好又来”客栈门前来听圣谕的人还有十来个，其中一个年纪并不算很大的中年妇女说：“今黑了的月亮好安逸！”这话让她旁边的一个女人听到了，说：“这样的天气壮阳气呵！”

        此话一出，立即在听圣谕的十来个人当中引起了一阵骚动，纷纷说：“就是，听说城里头的清风茶楼在说骚书呵！”

        所谓的骚书就是魏凤侠说的四川评书，其中他本人在违反老师的意志之下，说的那些“牛都踩不烂”的言子和所谓故事。

        到后来，程燕飞是亲眼看见这些人在自已眼皮底下走掉的，有的人走的时侯还笑着跟程燕飞打了招呼。所谓招呼，就是抬起脸来，朝程燕飞笑笑，程燕飞太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意思的笑了。大家伙走到后来，月色越来越美，美到让世上人看到了天上人间，看到了常蛾奔月图。这个时侯，一个常期在“好又来”客栈烧开水的老头，也悄悄离开了程燕飞，溜到清风茶楼去听魏凤侠的骚书去了。

        程燕飞眼见着眼皮下的听众，一个个减少，他也知道是魏凤侠在跟他争夺听众，也就是说在跟他争夺传统与非传统的阵地。但是，程燕飞并不气馁，他是前清圣人的接班人，是正宗的道德儒家，是要将圣谕这样的美德传下去的。这忽儿，天上的月色越来越好，好到从淡淡的辉光到了一片银亮，就是刚才那个女人说的两个字：安逸。

        到了最后，只剩下程燕飞一个人，他仍然战斗在岗位上，一手捧书，一边念念有词。

        再到了后来，程燕飞下岗了，他卷了书，收了条桌，收了茶几，回到了客栈屋内安歇，好在没有人来打扰他的休息。

        这一夜色，程燕飞睡得并非踏实，安稳和安逸。

        第二天晚上，程燕飞一个人也是悄悄离开了客栈，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魏凤侠的《乾隆下江南》说到此，已经完全征服了听众，听众也随着屈大哥的书不断往前走，无论前面是风是雨，这些不远十里八里来的茶客都无怨无悔。书讲到这天夜里，乾隆在屋里等苏姓女子时，楼梯上响了一声二声三声，乾隆以为是柳姑娘来了，忙从床榻上站起来，结果事与愿违……

        没想到的是，《乾隆下江南》说到此，不仅引来了城里城外的大批听从，就连原来那些在三十里开外，“好又来”客栈听程燕飞讲圣谕的老头戴笠都加入了听骚书的队伍。一时间，重庆上半城好不热闹，清风茶楼人声鼎沸。就在这时，  意外的人物出现在了清风茶楼，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军统武林大侠程燕飞，女的是青楼女子柳月月。两人来到清风茶楼，完全不动声色，择一僻静处坐下，泡上两碗沱茶，听魏凤侠绕言子说笑话。军统程燕飞原本是江苏人，现在来到了四川也入乡随俗，将重庆视为第二故乡，与心上人同风雨。

        现在，清风茶楼是里三层外三层，人挨人人挤人，原来只能卖三百碗的清风茶楼，创下了一夜晚卖五百碗茶的新高。也就在这时，茶楼老板程燕飞被人遗忘了，谁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到后来，清风茶楼茶钱全都免了，算了。

        楼梯响到第三声戛然而止。乾隆皇帝着急了啊，他心里揣着一团火，时刻想燃烧。可柳姑娘不上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呢？问题复杂了。魏凤侠将书说到这里，本想匣板的。他微微看了一眼满场的听众，那期待的目光可以用望眼欲穿来形容，魏凤侠接下来又讲。

        书说到第七天，重庆城那些坐台小姐也纷纷来光顾清风茶楼了，这些夜色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的到来，自然给久违了听众带来了无限的惊喜。魏凤侠说到高潮是乾隆皇帝欲火中烧，但又未能见到柳月月时，那个脸色、面色和难色，这一会儿全都让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的魏凤侠说到了位说到了家。小姐们纷纷表示：回去一定要好好服侍客人，特别是魏凤侠这样的大哥。

        魏凤侠讲到乾隆皇帝见到柳姑娘时，一下子来了劲头惊堂木一个劲地炸响，把一张书桌敲得整个茶堂都听得见。茶哥们的口水直往下咽，却又咽不下去，眼珠儿把台上的魏凤侠看了个底朝天。正在这时，魏凤侠却把书匣在这个紧要关口，微微一躬身，道：“各位，明晚请早。”

        话音不轻不重，恰巧落在众茶哥的心上，但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茶哥们不依了，纷纷站起来，嚷道：“魏凤侠今晚上我们多加钱，多加钱！”

        说时迟，那时快，大把的铜钱往书桌上扔。魏凤侠笑着拱手：“谢谢，谢谢！不劳各位！”

        魏凤侠这时缓缓地走下台来，挨着挨着收钱。钱收到小姐处，魏凤侠看见了伍人雪和军统程燕飞坐在一张长木板凳上，心里一惊，马上却露出一张笑脸，说：“二位都来了哈！”说完急急地走开。

        当魏凤侠收到一张拐角上的一张桌子时，突然发觉了一个熟悉的人坐在桌边，一双红绿色的眼球将他死死地看着。魏凤侠先是一阵紧张，然后是一阵惊恐，再后来就镇定了下来。魏凤侠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找这个人要书钱，而是悻悻地离开。魏凤侠前脚刚走，他的后脑勺感觉有东西飞来，稍稍一偏头，睁眼看见三颗铜钱从半空里飞过来。魏凤侠回眼伸手即将铜钱一一握在手上，然后朝悠悠地此人走去。

        程燕飞见势不对，想走已来不及了，便站身走来。魏凤侠伸手将老师拦住，暗暗说一声：“大哥，实在抱歉之至！”

        程燕飞汗颜之至，一张黑胖胖的脸上一阵青紫，一阵绯红。

        回到书桌前，魏凤侠把惊堂木重重地一搁，道一声：“各位，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旧社会的人大都黄袍马褂，交手之前免不了需挽衣扎袖，接下来抱拳拱手，嘴上喏喏，心里比谁都清楚，实则暗藏杀机恨不能将对手摔出丈外。时下，特别是程燕飞们新时期以来的中国武术，早已失去了从前武艺人那种抱拳拱手的气度，一上来即称某某大侠、大师，此人能够飞檐走壁，可以凌波渡水，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其实此是评书艺术对传统武术的美好加工，好似今天的汽车、摩托车，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加工，在风雨棚里日夜奋斗，其配套厂家在那里获取的零部件，全都是在最走火的机床上加工出来的。最后在成车厂总装，贴上广告商标出厂。中国传统的基础工业在很多风雨飘摇的混砖结构的厂房里，得到了空前的成长。然而，没有一个承认这是牺牲中国人的利益，承认错误就意味着牺牲。尽管中国武术内气功法在几千年的传统中遇到了现今的许多挑战和困难，但是中国武术的领头人因历次散打比赛的胜利而沾沾自喜。成就感和胜利的信心，一再使中国武术内气功法走向岐途，然而这些胜利并不能证明中国的传统武术内气功法是非正确的。现在的书刊杂志在无限夸大传统武术方面功不可没，任意乱说，甚而除了原子弹，中国武术散打都是可以战胜的。

        云鹤劲功法主要修练的是自身的内气，很随意；每每在清晨起床之后，于户外庭院小树间，站立，双目微闭，双手置于小腹，双手合十面向东方，将意念集中到你想去的地方就行，亦就是企业家们常说的“修练内功”。

        柳雄尺传下移步换形法和青城顺气功，还有一趟拳脚《三十六天罡闭手法》，其弟子魏凤侠是民国时代得到真传最多的弟子，魏凤侠也是将南宫门继承得最好并发扬光大的武功高人。茶馆程燕飞则回了成都，进了一家国营企业，二人后来还有一段友谊在成都意外相逢。

        新中国成立之后，魏凤侠代表南宫门派曾进京表演，受到中央领导同志亲自接见并合影留念。

        在建设新中国社会主义高潮阶段，魏凤侠先后到过西藏青海新疆内蒙，为边防战士传授武功绝学，在辽阔的祖国边防，部队首长亲自为魏凤侠题词写下

        “薄帷鉴明月，清风拂我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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