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母子协商

苏笛没问罗宝扇，家里真的这么缺钱，非要陆源来供他读书吗？

        他和他姐将来结婚，是不是也要陆源来承担费用？

        且不说陆源肯不肯，这是后话，就说如果没有陆源，那他和他姐读书、结婚，罗宝扇有打算怎么办？

        苏笛对钱是有概念的，没概念的反倒是罗宝扇。

        苏笛和苏展眉的爸爸在世时，家里管钱的人是苏爸爸，因为罗宝扇其实并不太喜欢管账，她是个心思更多放在工作上的女人，对家里的事情不太在意，她是家中独女，家里条件还不错，父母都是退休干部，就是身体不好，帮不上她什么忙，却不缺钱，也不需要她照顾养老，在苏爸爸去世之后还经常补贴女儿，后来他们去世，也给罗宝扇留了一笔钱和一栋房子。

        罗宝扇没怎么吃过穷的苦，也不是怎么喜欢乱花钱，她当初选择做个老师，是因为她真挺喜欢教书育人的，尤其是工作后就一心扑在怎么当好老师、教好学生这件事上，对于普通女人喜欢的那些穿着打扮甚至虚荣心她基本没有，也不在乎。

        所以没出嫁前有父母管着，结婚后有老公管着，罗宝扇觉得这样挺好的，自己还少了烦恼，真要花钱了，她手上从来也都是可以随时用的，父母老公都替她准备好着呢，无论是卡还是现金都会给她随身带足了，不会让她要用钱的时候出现尴尬的状况。

        而苏爸爸去世之后，家里管钱的人是苏展眉，虽然她当时还是个小女孩，但是却比罗宝扇处理起这些事情来井井有条，至少罗宝扇给她多少零用钱和家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说来真不容易，当时她也不过小学三年级，能把账记得那么好也是不容易。

        而那时候苏笛小，基本都跟着苏展眉，所以一来二去的他也知道苏展眉记得账，毕竟小时候买根棒棒糖、长大后买球衣什么的都是跟苏展眉伸手，直到苏展眉今年上了大学不是天天在家了，才一个月一个月给他零用和家用，让他自己管账。

        而在这之前的将近十年时间，苏笛可是习惯了看苏展眉记账的。而罗宝扇在发现女儿这么能干之后，在她十岁的时候就把家里的钱交给她管了，每个月反过来问女儿要拿零花钱，工资卡什么的都交给女儿来管。

        因为苏展眉不仅会记账，而且还特别能守口如瓶，小小年纪就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家里有多少钱从来都不会乱说，更不会乱花，偶尔被苏笛看到了，还要叮嘱弟弟不许出去乱说——很有防备心，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没有成年男人，一个寡妇带着一对年幼的孩子不容易，家里不差钱，可是怕人惦记。

        甚至于，可能也就是因为从小管钱培养出来的对财务方面的敏锐意识，她小小年纪就开始研究怎么理财，还会提醒罗宝扇，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苏展眉考大学的时候毫不犹豫选财经专业的缘故吧。

        不过，这不是苏笛的重点，重点是，在苏展眉也不知道是天生、还是数十年管家管账的实操中，他苏笛也受到了不少熏陶，就算别的不会，合理分配自己的零花钱、存点私房钱之类的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苏笛很清楚，他家吧，虽然比别人家少了个爸爸，但是并不差钱。

        爸爸当年收入也不错，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留下的遗产存款房子都有，房子交给中介租出去了，租金虽然不多，但是加起来家里人的开销就够用了，存款姐姐拿去理财，而妈妈每年的工资奖金，除了家里的各方面花销，其他的也都存起来，为了就是给他们读书用的，不过这些钱都在苏展眉手里，罗宝扇对此不太关心。

        至于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两处老房子，苏展眉说了，过几年看看房价会不会涨上去，涨了以后卖掉，那么到时候他们姐弟出国留学也好，结婚也好，也都够用了，虽然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但是也不至于象罗宝扇说的那样。

        虽然罗宝扇不关心家里的钱和开支，可是至少不应该完全不知道，所以苏笛根本不信罗宝扇再婚的一个原因是为了供养他们姐弟的缘故。

        有没有陆源，他们姐弟两在经济上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只要家里不出大的变故，也不要突然出个败家子，那就不会有金钱方面的困扰。

        而苏笛认为他和苏展眉肯定是不会有这个可能了，罗宝扇只要不被男人迷昏头把家里的财产情况说出去惹人惦记，也就不会有问题。

        而对于这点，苏笛觉得自己老妈还是靠谱的，陆源一心一意觉得罗宝扇是渴望有个肩膀依靠帮她养孩子，可见罗宝扇对于家里的财务状况是守口如瓶、并没有因为要和陆源结婚而多透露。

        苏笛觉得这是应该的，他们孤儿寡母的，多点防备心总是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嘛，万一呢？何况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陆源要是真心实意跟罗宝扇过日子，那也就算了，以后天长日久的他总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但要是真有什么坏心眼，他们也总是有备无患不是？

        不过，对于住一起，尤其是到现在这两人都在商量结婚了，苏展眉对此还一无所知，罗宝扇还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跟女儿开口，多少让苏笛不痛快。

        虽然他的确是挺懂事没错，可到底也是个青春期的男孩子，身上长了不少逆反的神经，我不反对你结婚，但是我不乐意住在一个屋檐下，这还是可以的吧？

        结果罗宝扇僵住了，她还真没想到苏笛会因此想要干脆住校。

        “小笛，你现在初二了，学习很紧张，住在学校里其实还是很有影响的，也不自由，伙食也不那么好，你……其实你陆叔叔白天要上班、小蓉白天也要上课的，住一起也不会相互打扰……”

        “也许吧，可是我还是觉得怪别扭的，我不反对你们结婚，但是一起住……我实在是觉得难受，我也不想多个人管着我，也不想万一有点什么带坏小孩子，我住学校，没什么不方便也不会不自由，你要是担心我成绩的话，我每个月月考结束了拿成绩回家给你考核，你要觉得不满意我们再商量，总之我是不乐意一起住的，我觉得别扭，还是住校轻松。”苏笛很坚持：“还有姐姐那边，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苏笛也说不清当时把苏展眉抬出来是潜意识里觉得苏展眉必然会因此不痛快还是把姐姐抬出来当挡箭牌，总而言之，对于以后要一起住这个可能，苏笛很是抗拒。

        罗宝扇抿了抿嘴唇，有些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不是口才特别好的人，何况平时跟两个孩子相处的其实不多，她工作忙，一心扑在学生、教学上，对于孩子，她印象中的苏笛虽然有些调皮，确实很懂事的，被苏展眉带的很好，苏展眉更是样样都让她放心，罗宝扇看着儿子，有种恍然的感觉。

        印象中仿佛儿子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忽然一下子就长成了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长这么大的，仔细一想，她却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记忆。

        这种感觉让她突然心里惊了一下，仿佛抓到了点什么，但是那种感觉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等到她伸出手来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罗宝扇今天被陆源的一番话说的对再婚无比向往，恨不能立刻两家并作一家，她以为苏笛不会反对，更是没考虑过女儿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在她心目中，儿子或许会有点不乐意，但是展眉懂事乖巧素来最贴心，肯定不会反对，所以压根就没想过要跟她多说句什么。

        可是现在儿子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不说，罗宝扇隐隐觉得自己太操之过急了，那会不会苏展眉也不乐意呢？

        毕竟，苏笛和苏展眉这对姐弟感情可好了，苏笛调皮的时候只要苏展眉一个眼神就会乖乖听话……

        罗宝扇一时就没说话。

        苏笛看着妈妈空白的表情，突然就有点烦躁，起身说了句：“没事了？没事那我回去睡觉了，如果你决定了的话不用顾虑我，下周一回学校我跟老师申请一下住校，回来你给我签个字就行。”

        “急什么啊。”罗宝扇下意识地摇头：“我们又不是马上领证住一起。”

        她叹了口气：“行了，你别替你姐抱不平了，那是你姐，额是我的亲闺女，我能不听听她的意见吗？这到底也是我们家的大事，不过你姐可比你懂事多了，这不妈怕你不同意，先听听你的意见，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当然就跟你姐说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罗宝扇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不那么踏实。

        苏笛也扯了扯嘴角，其实他这会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妈妈再婚事件搅和的根本睡不着，就是觉得跟他妈没有办法再谈下去，他怕跟他妈接着聊会吵架，这才急着回房间。

        “我的意见就是刚才我说的，我无所谓，不要改变我现在的生活就好了，答应让我住校多给我点零花钱，我管好我自己，也保证成绩不掉队，其他的你和那位陆叔叔别来多管我，也别让那小姑娘来多烦我，井水不犯河水就行，我不会。”

        苏笛对于母爱什么的并没有那么敏感，他根本不在意小蓉父女搬过来之后，罗宝扇原本很少花在他和姐姐身上的心思是不是要全花在陆源和小蓉身上了，他是男孩子，神经比较粗，何况以前他妈也没怎么关注过他，关心他爱护他的也都是姐姐苏展眉，所以他在乎的也是苏展眉。

        罗宝扇和陆源从认识到现在要结婚，苏笛虽然没完全参与但也一直都看在眼里，虽然觉得这结果来得太突然，可也只是觉得太突然，让他不舒服的是可能会有两个陌生人突然加入进来，改变他现在平静的生活。

        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不高兴，苏笛说完话心思就飘远了，说来这阵子姐姐也好久没回家了，自从姐姐考上大学住校之后家里就冷清多了，每天他放学回来对着冷冷清清的屋子都觉得不太习惯，如果真的回头家里还要多两个……那还真不如住学校呢，好歹那里还有同学陪着，周末苏展眉回家他就回来，不然……反正宿舍也不关门，何必为难自己？

        对了，既然这样的话，他得跟苏展眉通个气了。

        “行了知道了，妈会再想想的，你别跟你姐胡说八道，这件事，妈妈会自己跟你姐姐说的，知道了吗？”罗宝扇这次倒是准确的猜中了他的心思，在苏笛正想跟苏展眉通风报信之前把话先说了出来。

        看到苏笛皱起了眉头，罗宝扇叹了口气：“傻儿子，你以为我这是不尊重你姐姐，打算先斩后奏吗？我最怕你反对却先跟你说，你以为是为什么？你真以为你妈脑子糊涂了？之前不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和陆源能走到哪一步；现在决定了，当然也要想想怎么说，毕竟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对你们也是一样，小笛啊，如果你来替我说了，那到时候妈妈怎么说呢？这到底是我该主动跟展眉说的事情你说对不对呢？我没开口之前你先说了，到时候展眉误会我怎么办？我与你陆叔叔成与不成是其次，总不能因为这些事情搞得我们母子三人关系出现偏差吧？那不是得不偿失？”

        苏笛僵着脸听着，觉得他妈说的挺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妈，那你快点告诉姐，我不会跟她多说的。”

        说完，苏笛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罗宝扇见儿子软了下来，松了口气。

        她到底不笨，三言两语说服了苏笛，可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她犹豫了起来，本来觉得很好的事情怎么会弄成那样？到底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吗

        第二天罗宝扇把苏笛的意见跟陆源说了说，陆源却没有太多的意外，他没有罗宝扇那么乐观，但是也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弃。

        罗宝扇这样合适的对象是他好不容易遇见的，彼此又算得上知根知底，虽然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有个男孩，看起来自己的负担不小，更吃亏，可是陆源知道账不能这么算，首先苏展眉已经念大学了，读不了几年书就能工作结婚，不仅不需要他费什么心思还很快会称为家里的助力，至于苏笛，花点钱就花点钱，况且罗宝扇自己也赚的不少手上也不是没钱，他补贴上一点而已，又不是全部用他的，再说用这点交换罗宝扇来照顾辅导小蓉，他就可以放心投入工作，后方也安稳，他是赚的。

        所以，即使遇到了一点小挫折，陆源也不打算放弃，他想了想对罗宝扇说：“小笛年纪大了，对于私人空间会更敏感一些，防备心理也更重，不如还是采取我原来的方案，你先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小笛的话，先不要强迫他一定搬过来，可以跟他商量商量，周末过来跟我们一起相处相处，慢慢地熟悉了再考虑以后。你看这样如何？”

        罗宝扇叹了口气：“似乎也只有这样了，我回去再和小笛商量一下。”

        “展眉那边不会有问题吧？”陆源有点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吧。”罗宝扇笑了起来：“展眉是最体贴我的好女儿，她不会反对的。”对于女儿，罗宝扇丝毫不担心，也从来没想过要担心。

        有了苏笛的例子，陆源不是特别放心，但是罗宝扇说的肯定，他并不是苏笛和苏展眉的亲生父亲，也没法说得太多，只能点到为止，只不过他是真的不想拖拖拉拉了，成年人的婚姻，不是少年人的爱情，他一点都不愿意浪费太多的心力，只想赶紧结了婚。

        “那就好，不过既然我们都想尽快定下来，就找时间快些和孩子们商量吧。”陆源于是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过春节了，也热闹许多。”

        陆源说着感慨起来：“这几年啊，哎，真是一言难尽，我看到过年就害怕，平时不觉得，年节的时候却就是觉得越发冷清。今年倒是好，有盼头了。”

        他的话让罗宝扇感同身受。

        可不是吗？

        这几年，她是真的每逢年节倍孤单，越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就越觉得家里冷冷清清、自己形单影只。

        陆源说得对啊，年纪越大的人越怕这种时候独自一个人，但今年，会不一样了。

        罗宝扇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说的也是。”

        “你放心吧，你着急，我心里也愿意快点，我会尽快解决的。”罗宝扇说。

        “也别太心急，跟孩子们好好说。”见罗宝扇应承下来，陆源又笑着反过来安慰她：“好事不怕多磨，虽然我这心里恨不得今天就去领证跟你做一对名正言顺得夫妻，可到底不能弄巧成拙才好。”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罗宝扇也笑了。

        她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其实男人这样急切的态度也是对女人的一种尊重，陆源急着结婚，总比只想跟她做露水夫妻来的尊重和让人感动。

        所以，既然陆源诚意满满，她也得拿出诚意来才行啊。

        陆源遂也放下心来，两人展望了一下以后的幸福生活，说着就说到了圣诞节的安排：“下周就圣诞节了，虽然说是外国人的节日，年轻人的玩意儿，不过难得这么高兴，我们也凑个热闹？”

        这是要约会的意思了，罗宝扇嘴角含笑，也不由得向往，自从单身后，她几乎对节日也没什么兴趣了，否则出去被那些情侣虐吗？

        但如今，自己也有了虐狗的资格，哪怕只是为了表明自己已经不是单身够了，她都很想出去过个节。

        “那敢情好啊。”罗宝扇当即就答应下来了，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了，陆源这人对于这些安排挺擅长的，据说在单位也是后勤部长，种种安排特别拿手，平时两人出去他总是安排的井井有条，罗宝扇都有些跃跃欲试等不及了：“这么一说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到圣诞节了。”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多少年都不曾认真过节了呢。”

        陆源点头赞同：“可不，一样的。”他说着笑了：“圣诞节虽然在我们现在年轻人里头都被当作是情人节来过了，但其实啊是个一家团圆的节日，不然这样，回头你跟小笛和展眉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们去外面找个温泉酒店住一晚上？他们喜欢吃日料吗？我们去吃日料，回头再泡温泉，等泡完温泉，把孩子们安排好，我们就自己看看电影喝点红酒，怎么样？”

        至于看电影喝红酒之后怎么样，那就是成人世界的不言而喻了。

        罗宝扇听了挺心动：“好，就这么办吧。”不过她想了想，约会是答应下来了，但是对于儿子女儿那边，她还是对陆源说：“到时候带上小蓉吧，小笛不一定喜欢凑热闹，而展眉最近年底学校又是考试又是活动的挺多，不见得会回来，我确定了再给你回复。”

        陆源一听倒也是这个理，虽然他急着定下来，可是苏笛和苏展眉都是半个大人了，而且年底本来就事多，就算他们这事不是小事，倒也不至于急到去催着孩子们答应下来，于是就应了。

        罗宝扇当然也知道陆源的心思，没忘了保证会尽快和儿女们把事情敲定下来。

        等罗宝扇再次跟苏笛谈和陆源的事情，提出自己住到陆家那边去，不强求苏笛一起搬过去的时候，苏笛考虑再三，点了头。

        不管这些年到底怎么样，罗宝扇一个人养大他们姐弟两是不争的事实，寡妇门前是非多、罗宝扇这些年不容易，苏笛也都看在眼里。

        单亲家庭，总是容易被人指指点点，哪怕街坊邻居都是好人，可也免不了有不知内情的人喜欢说三道四，罗宝扇想要结婚，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也不是什么错，他是有点小想法，可是罗宝扇和陆源也顾及了他的想法做出了调整，他一味反对就太自私了，罗宝扇想再婚并不是什么错。

        而且，既然罗宝扇总是要再婚的，陆源各方面看起来也的确不错，那他也不能太过分，总该尝试着去接触一下，不然又怎么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靠得住呢？总不能就凭着心里不乐意就反对吧。

        苏笛同意了，罗宝扇也终于解决了一桩心事，高兴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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