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们回来了

暑假中期，北市迎来了一场大雨。

        大雨连着下了小半个月，天气却并没有因为下雨得到多大改善，闷热得人心里发慌。

        姜渔坐在书桌旁写着作业，外面天空黑压压的，姜渔又把那不透光的窗帘拉上了，让人分不清时间。

        一辆车从雨幕中驶向别墅区，车里的人在争吵着什么，司机坐在前面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后面两人每天都要来这么一出的吵架。

        姜家的门被打开，张婶听到动静立刻从厨房出来，上前迎接：“先生，夫人，回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啊，我好买点你们喜欢吃的菜。”

        黎欢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张婶，沉着一张脸，自顾换上鞋走向沙发。

        张婶在他们家做了得有十年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她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没事，张婶，你去忙你的吧。”

        姜臻唯换上鞋，提着电脑走到黎欢旁边坐下。

        “他们要来闹事无非就是为了钱，给他们就是，何必在这事上浪费时间。”姜臻唯的脸上不像黎欢那样带着明显的戾气，说的话像是在安慰黎欢，也像是在开导自己。

        “凭什么！他自己不带安全绳从楼上掉下去摔断腿，凭什么张口就是一百万！当我们的钱就来得容易吗？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蒋律师！”黎欢本就是个急性子，遇事总想快速解决。

        “但是不能因为他们耽误工程进度啊，他们这样天天去工地闹，影响进度。”

        “不行就是不行，一百万！摆明就是要抢！”

        黎欢不再和姜臻唯争辩，拿起手机就给蒋律师打了个电话。

        蒋律师是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搞房地产的，难免会遇到闹事的。

        姜臻唯见黎欢执意不妥协，便不再多说。回房换下了西装，简单洗了个澡，穿上家居服，朝姜渔的房间过去。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了，现在他只想放下公事，陪陪姜渔。

        姜渔在楼上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本来想下楼去看看，却在听见他们争吵开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渔宝，爸爸妈妈回来了。”

        姜臻唯努力在姜渔面前展现开心的样子，如果不是姜渔听到了刚才的事，她可能会觉得姜臻唯是真的回到家很高兴吧。

        “爸爸，你回来了啊。”

        姜渔冷淡的和姜臻唯打招呼，许久不见，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

        姜臻唯忽略语气里的疏远，走近姜渔摸了摸她的头：“渔宝在写作业啊，这么久没见，想爸爸了吗？”

        姜渔抬起头看向姜臻唯，姜臻唯的眼里泛着血丝，眼睛下面的青紫色也很严重，明显就是没休息好的样子。姜渔既开心又难受，两种感情在姜渔身体里不断纠缠，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抱住了姜臻唯。

        “爸爸，我真的好想你们。”

        姜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不想让父亲担心她。

        “爸爸，你们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

        “可能一周。”话出口姜臻唯便想到了刚才黎欢打了个电话，便改口到：“也可能明天就得走了。”

        “哦。”

        姜臻唯轻轻的拍着姜渔的背，他又何尝不想陪着自己的女儿，只是最近所有商业都不太景气，又有人要闹事，他现在必须要投入百分之一百二的心思在工作上。

        黎欢打完电话，上楼就看见姜臻唯在辅导姜渔作业，姜渔的嘴角微微上扬，高兴的情绪快要满得溢出来。她先是愣了一下，自从姜渔上了初中，她就没再见到过姜渔的笑脸。

        “怎么，笨鸟也要学会飞了？”

        黎欢其实处理不好自己和姜渔的相处方式，她有点接受不了姜渔慢慢长大，而自己却要慢慢变老。当初怀上姜渔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掉，还是姜臻唯日夜劝解着守护着，姜渔才能平安出生。

        “黎欢！你怎么说话呢！”

        姜臻唯难得会在工作以外的事上吼黎欢，一般不管黎欢做了什么，姜臻唯都是唯唯诺诺的。

        姜渔停下手中的笔，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刚刚冒出来的那点欢喜也被全数埋葬。她知道自己和黎欢的相处方式有问题，却还是第一次确切体会到来自妈妈的嘲笑。

        “你要是不想回来可以不回来，不用一回来就给我下马威，你觉得你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姜渔冷眼看着黎欢，黎欢也回瞪着她。就这样沉默着，黎欢又开口了：“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终于，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流了出来，到底谁的妈妈会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妈妈喜欢自己？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说？我就不会伤心吗？”

        说完，姜渔不等黎欢回话，径直跑出了家。

        姜渔出门前还听到姜臻唯说了一句“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思想已经很成熟了，你不能这么和她说话！”

        外面还下着细雨，天也渐渐暗了下来。姜臻唯打了好多个电话，都被姜渔挂断了，后来干脆直接关机。姜渔熟悉这里的地形，所以不常回家的姜臻唯根本就找不到她。

        姜渔漫无目的的走着，任凭雨水淋湿自己的头发和衣物，只要一回想黎欢的话，姜渔的委屈就多一分。

        最后，姜渔走到了垃圾站旁。垃圾站有个可以避雨的棚，这里的垃圾都是早晚各收一次，所以这里也还算干净。

        姜渔靠着垃圾站的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擦了擦略微湿润的手机，把手机开机，想给周甜发消息，问能不能去她那里住一晚，结果还是把打在对话框里字一一删除。她不想让周甜知道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

        退出和周甜的聊天界面，她看到了上次和海洋发的消息。那已经是好多天前的事了，她问了他一道自己做了好久都不会的题，他也耐心的给她解答了。

        鬼使神差般，姜渔给他发了个消息。

        姜渔：睡了吗？

        现在才九点，海洋多半是没睡的。姜渔把手机熄屏，她其实不奢望海洋会回她消息。但消息铃声却在手机熄屏后响了。

        姜渔点开对话框，那边只回了“没睡”两个字，姜渔却鼻子一酸，眼泪不知道怎么又掉了下来。

        “我有个朋友，她妈妈对她不好，她现在跑出去了，你说她该怎么办？”

        姜渔以第三方的口吻询问海洋，一般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的多半都是自己的事，海洋一看就看出来了，但他没有拆穿她，而是耐心开导着她。

        海洋：其实大人有时候也处理不好和子女的关系，他们也会很矛盾，为什么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说出口的却是这种话。所以，多给大人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处理，好好长大。

        海洋：告诉你朋友，别在雨里等太久，自己回去吧。

        姜渔没有回海洋的消息，而是在细细品尝海洋说的话，她觉得海洋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一阵冷风吹来，姜渔冷得缩了缩脖子。

        姜渔搓了搓手，突然庆幸自己跑得还不算太远，不然还是得自己淋着回去。她把双手举过额头，虽然无济于事，但也还是勉强能遮住眼睛。姜渔冲进雨里，朝家跑去。

        家门口，黎欢打着伞在等着，姜臻唯也正好从另一处跑过来。

        黎欢还想和姜渔说什么，却被姜臻唯制止了。

        姜渔绕过黎欢，也不管姜臻唯，自己跑进了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姜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躺在床上，姜渔在和海洋的对话框里打了一长串的字，最后发过去却也只能说句“谢谢”。

        年少青春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他会开导别人的不顺意，却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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