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可惜没个亲孙女

京城里有一条巷子，整条巷子里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然而众所周知，这条巷子里，最是显贵的一座府邸，便是景王府。当年长公主下嫁景老王爷，两府合并，挂景王府牌匾，更是让多少人惊掉下巴。

        这座景王府，当年能够走到内院的人，若非是与景王府交情极深，便是身手绝佳，至少在天下高手榜上能占据一席之地。不过活着进去，却也不见得有命活着出来。

        自景王府老王爷父子相继去世后，景王府看似大不如前，隔三差五就有刺客能摸进去行刺，可细细想来，这些人进去了，似乎也没能成功杀了住在里面的人。

        只有一人是例外，亲自被长公主接进去的——那便是师菡。

        长公主的梅苑内，虽只是深秋，可地龙已经微微的烧了起来。屋内，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满，桌子上梳妆台上也都摆满了珠宝箱子。

        “我这辈子，就遗憾，咱们府里头没能有个女娃娃。当年我从宫里出来，父皇母后给我陪嫁了多少精致的首饰珠宝，都快蒙尘了，总也派不上用场。”

        长公主殿下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担忧的样子。

        她院内伺候的人不多，都是自幼伺候在身边的心腹，此时也都在屋外各司其职的忙碌着。唯独周嬷嬷，小心翼翼的替长公主将她刚才挑选好的几样头饰拿了出来。

        除了头饰，还有长公主新让尚服局做的衣裳。料子用的也都是宫里头进贡的料子，别说是寻常贵族了，就连宫里头的贵妃都不见得有。

        闻言，周嬷嬷掩唇笑道：“可不是，好在如今有了师大小姐，您这些门面，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你说，要是乖孙媳妇不喜欢这些，这可如何是好？”长公主面带愁容，生怕自己的眼光老气了。

        “您挑选的，师大小姐自是喜欢的。况且，长公主向来眼光独到，您瞧上的，必定都是最适合大小姐的。”周嬷嬷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外丫鬟的通传声传来。

        “师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来了。”

        “长公主，大小姐来了。”

        一层一层的通传，一直传到屋内，长公主正准备示意周嬷嬷打起帘子，帘子忽的掀起，师菡打了帘子进来，手上还捧着一个盒子和一个油纸包。

        刚一进屋，师菡不由得笑道：“祖母安好。祖母这是做什么？方才险些以为今日掉进了藏宝洞呢。”

        说是藏宝洞，丝毫不夸张，就这一屋子的珠宝首饰，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价值连城。更何况，满满当当的堆了这许多。

        周嬷嬷掩唇笑道：“可不是，奴婢站在这儿都觉得晃眼，险些以为是身在天宫神仙妃子阁里呢。”

        “就你嘴贫。”长公主嗔了一声，上前拉了师菡走到桌子前，上面的盒子里装着一件金赤色的绢纱金丝绣花长裙，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鲜艳且大气。

        “你母亲去世，按理说你应当穿的素净些。可我琢磨着，当母亲的，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开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所以特意让绣娘们赶制了这件衣裳，你瞧瞧可还喜欢？”

        长公主将衣裳拿出来，对着师菡比划了两下，一边比划一边道：“我家乖孙媳妇人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你放心便是，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你不必理会，祖母赏赐的东西，谁敢多嘴！”

        师菡扭头看向镜子里的人，这面琉璃镜比铜镜瞧着清楚多了，衣裳好看，颜色也好看。其实她已经十几年不曾穿过这般鲜艳的衣裳了。她的青春，从上辈子嫁给夜斐然之后，就不复存在了一般。

        直到今生，与喻阎渊重逢……

        “哎，好端端的，你这孩子怎么哭了？可是不喜欢这个样式？”长公主急忙用手擦掉师菡眼角的泪水，将另一件拿起来道：“这件水色如意四宝宫裙呢？不喜欢无妨，咱们再教尚服局赶制便是。周嬷嬷……”

        “祖母。”师菡打断长公主的话，声音沙哑道：“我喜欢，很喜欢。”

        她心底暖意蔓延，身上从外面染上的一丝寒意也瞬间消散。长公主对她，是真的很好。

        长公主松了口气，笑道：“喜欢就好，快去试试合不合适。”

        说着，长公主将师菡往内阁轻轻推了一把，见师菡转身进去换衣裳，长公主面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一边拉了周嬷嬷继续给师菡搭配头饰。

        “这顶凤冠好看，华丽，大气！”

        “公主，大小姐每日里还要动刀剑，这凤冠不合适。”

        “对对对，你说的是，再选，再选选。”

        ……

        主仆二人猫着腰，在一堆箱子里挑挑拣拣。师菡出来的时候，一身金赤色长裙，头发用一根银簪固定住，她本就生的极美，只是平日里素净的衣裳多少有些遮掩了她的美貌，如今没了那些东西的干扰，师菡这般模样，才该是美人该有的样子。

        长公主绕着师菡转了两圈，然后转身去找了一定小冠，上面有圆润的小珍珠点缀，贵气十足，搭配师菡这一身，鲜艳不俗气，繁琐中透着贵气。

        长公主越看越喜欢，绕着师菡转了一圈，点点头，“嗯，漂亮，整个京城，再也没人比我家乖孙媳妇更漂亮的女娃娃了。”

        说罢，又将另一套也拿了起来，一并让师菡去试了。

        师菡肤色白皙，穿什么颜色都撑得起来。尤其是她眉眼带着几分英气，身量出挑，怎么穿怎么好看。长公主接连给师菡挑好了两套衣裳后，忙的出了一头汗，这才喘着气儿心满意足的拉着师菡喝起茶来。

        “改名祖母再给你做件斗篷，来日下雪，可不能冻着。”

        长公主细致入微，处处为师菡考虑，恨不得什么都给师菡准备好。见长公主心里惦记的还多，师菡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感动。

        她拉了长公主的手，低声道：“见祖母这两日眼下泛青，似是失眠所致，我特意挑了及款香调制了一下，夜里燃着，能助眠。另外后厨那边也交代了，这几日祖母主食就吃药膳粥，太过荤腥油腻的东西就尽量少吃。祖母可要听话哦。”

        喻阎渊的事儿至今没有定论，长公主身为他亲祖母，说是完全不担心那也不可能。只不过她心大，且坚信自家孙子一定能够逢凶化吉，这才该吃吃该喝喝，可一到夜里，该犯愁还是犯愁。

        整个景王府，就连周嬷嬷都没察觉长公主的不对，却被师菡发现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慈祥的笑了笑，然后拉着师菡的手拍了拍，“放心吧，祖母听话着呢。”

        “这个是从冯记买的玫瑰酥酪，还热乎着，祖母趁热吃，但是不可贪食，否则该不舒服了。”

        师菡交代完，将带来的东西交给周嬷嬷保管。

        周嬷嬷笑着看了这两人一眼，无奈道：“奴婢瞧着，您二位倒是比亲祖孙还要亲呢。”

        “哼，得亏那臭小子将我家菡儿拐回来，不然我可就没这么好的乖孙媳妇了。传令下去，从今往后，景王府唤师大小姐做小王妃，我景王府未来只有一位王妃，我也只认我家菡儿！”

        “是。”

        长公主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内外都听到。一时间，内外丫鬟下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福身行礼，“是。”

        这可是长公主认定的孙媳妇，连婚约都没有，就让人改口了啊！

        长公主吩咐完，这才看向师菡，柔声道：“好孩子，别怕，祖母认定了景王府未来的王妃是你，如若那小子来日有个三长两短，祖母也会当你是亲孙女，这些东西，都是祖母给你挑的嫁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这些啊，都是祖母给你挑的傍身之物。”

        师菡感觉得到，长公主对她的偏宠，那一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必忧心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景王府都会是她强悍的后盾。

        这两日师菡总觉得自己爱哭了起来，她眼角泛着酸，又强忍了回去。

        “多谢祖母，这些东西太贵重，就先请祖母保管吧，总归是不必挪地方的。”

        长公主瞬间眼前一亮，“好，好，好孩子，你去歇着吧，祖母都替你收整好，这些时兴的，咱每日换着穿戴。我家乖孙媳妇，必须是权京城最华贵的女人！”

        这话说的，霸气无比。周嬷嬷都忍不住的笑出声了，更别说是师菡。

        屋内，其乐融融。

        陪着长公主用了午膳，师菡这才告退。

        谁知刚出门，就被春荣叫住。

        春荣上前扶着师菡，低声道：“小姐，国公府那边又有动静了。”

        说着，她贴着师菡的耳边低声师耳语几句。师菡轻嗤一声，冷声道：“如此，随她去吧。传话下去，就说让她随机应变，以柳氏那个脑子，弄巧成拙是必然的。”

        “是。”

        春荣点点头，转身离开。

        而师菡离开后，长公主靠在贵妃榻上，眼角眉梢皆是喜意。她许久没像今日这般开心了。

        周嬷嬷送走师菡，便回来收整这些被长公主挑出来的嫁妆。

        长公主眯着眼睛，神情温柔道：“你现在知道，为何那臭小子如此喜欢这孩子了吧。”

        她说着，缓缓睁开眼，看向桌子上摆着的那盒助眠香和那包玫瑰酥酪。一个人聪明，且善良，这是极其难得的。

        长公主这几日胃口不佳，所以师菡说让她吃药膳粥，担心她吃的清淡不适应，便买了玫瑰酥酪。点点滴滴，都在细节里。

        周嬷嬷也跟着叹了口气，笑道：“奴婢瞧着，大小姐这孩子，的确是顶好的。不仅如此，奴婢觉得，大小姐的远见，可不输小王爷呢。”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皆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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