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这件不衬你

宁州的刺绣是出了名的，据说早些年宁州曾有过一位绣娘，被邻国的皇子微服出巡时看上后带了回去，还册封为妃。只是天家无情，加上皇室勾心斗角防不胜防，最终二人离了心，那绣娘心灰意冷，便没了踪迹。

        不过这也都是传闻，无从考察。

        宁州最有名的裁衣店，莫过于容裳阁。听闻容裳阁的红姨火眼金睛，只需一眼，便能精准的知晓你的尺寸。师府主子们的衣裳多数在此定制。

        师菡刚一进门，就被柜台前低头刺绣的美艳女子吸引住。

        她见过不少美人，可从未有过一人能如她一般，闲花淡淡，风韵天成。即便年过三十，瞧着也不输正值花容的年轻女子。

        大抵是察觉到师菡的视线，女子优雅开口，道：“姑娘既然来了，还请进来吧。”

        师菡眉头一跳，只听声音，便让人心中一颤，她浅浅一笑，率先走了进去，“红姨的刺绣手法，倒是与众不同。”

        银针在她手里，灵活自如，不像是一根针，倒像是剑客的剑，仿佛已经跟她融为一体了一般。

        她动作看起来似师菡漫不经心，没手速之快，令人咂舌。

        闻言，女子总算是抬起头，看见师菡的第一眼，她瞳孔微缩，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常色，她温柔的放下手中的银针，起身朝着师菡行了一礼，“养家糊口的本事，总该是有些差别，才能脱颖而出不是？”

        乍一听，师菡觉得这话挺对，她点点头，笑了笑，道：“红姨通透，是晚辈见识浅，不曾见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神交已久的老友。

        身后，师凌拽了拽冬杏的袖子，低声道：“冬杏姐姐，我还从没见过红姨对谁这么温柔过呢，菡姐姐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仙女？人见人爱？”

        冬杏的目光落在小丫头拽着自己的袖子上，眉头皱起又放下，来回几次，生生的按捺住了想要甩开师凌的冲动。

        她深吸了口气，僵硬的一点头，“嗯。”

        秦若若眼神儿轻蔑的掠过，再抬眸时，又是一派温柔随和。

        “我菡姐姐的性子，倒是跟兄长有几分相像。当年兄长来容裳阁时，红姨也是这般温柔呢。”

        师菡内功深厚，一般人正常说话的声音，百米之内她都能听清。师凌说话声音虽小，可毕竟离得近，师菡便听了个一清二楚。

        关于师府长公子的事儿，一直是师家的禁忌。

        无论是京城国公府，还是宁州师府，仿佛与子嗣一事上都无缘似的，师菡这一辈人里，就得了一个男丁。且这男丁自幼争气，文韬武略，且玉树临风。原本该是弱冠之龄就入京参加国子监选拔，可十多年前，却忽然踪迹全无，从此没了下落。

        因此师府，只当是没这个子孙了一样。此后无论师府再得的子嗣，也都是女子。

        这些事儿，还是师菡这几日看关于宁州师府的情报时才知晓的。想起她前世，师府的种种事情，师德从未跟她说过。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师德从未把她当做过师家人罢了。

        店铺门口，摆着一件红色锦袍，上面金丝暗纹勾勒凤凰振翅的图案，瞧着华贵异常。秦若若自打进来后，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件衣裳。

        师菡一回头，看见秦若若正盯着那件衣裳若有所思，便让红姨去拿了那件衣裳给秦若若更衣试装。

        红姨见惯了世家女子，还是头一次见着师菡这种随性的。她于是也话多了起来。

        “姑娘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她这话一说，师菡就知道，这是认出自己了。

        国子监女博士之名，早已传开。有人艳羡，有人鄙视，毕竟一介女子，怎么能整日里打打杀杀的？还将半朝武将都打趴下了，这不是悍妇么？

        可红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却直勾勾的盯着师菡的眸子，仿佛从她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看出了些别的什么。

        师菡心下一紧，微微一笑，道：“人有千面，端看对着的是谁。红姨对着我和旁人，不也是不同的吗？”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红姨没太理解，只是微微一怔，随后掩唇笑了起来，笑容温柔，连连点头说是。

        正在这是，秦若若换好衣裳出来。

        一袭红姨，青丝如墨，肌肤似雪，倒是的确衬她的气色。

        只是师凌见不惯秦若若这副拔鸡毛装孔雀的德行，顿时冷哼一声，道：“跟一团红茄子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秦若若正得意，冷不丁的听到师凌这个评价，她倒也不生气，只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香囊，然后缓缓走到师菡跟前，柔声道：“大小姐觉得如何？”

        登时，师凌的两只眼睛恨不得瞪成铜铃，眼巴巴的往着师菡，好像师菡说一句好看，她就能随时哭出来似的。

        无奈之下，师菡只得默默地叹了口气，道：“衣服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小姐喜欢。”

        闻言，师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情阴转晴。

        因为师菡话只说了一半，衣服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好不好看。可惜这话秦若若没听过，所以还以为师菡在夸她，于是垂下头，笑的十分羞涩。

        可师菡没说话，红姨却站了出来，她先是看了秦若若一眼，随后淡淡道：“这位姑娘温柔内敛，乃小家碧玉之绝色，的确不适合这件衣裳。”

        小家碧玉？秦若若眼皮子一跳，一口闷气陡然堵在胸口，这词可不是用来形容世家女子的！

        她顿时一口气没憋住，脸上笑意肉眼可见的僵硬。

        “若若自知，自己资质有限，即便是穿着红妆，也不如大小姐好看。不然还是算了吧，若若来时带的有些衣裳，回去换上便是。”

        “不行！”

        师凌第一个反对，秦若若这一身狼狈的，就这么穿着回府，她师府不要面子的啊！

        师菡闻言，也摇摇头，扭头朝着红姨道：“包起来吧。说完，师菡又指了指里面挂着的一套鹅黄色暖烟裙道：“那件给凌儿也包起来。”

        师凌眼神委屈的看了看那条裙子，她也喜欢那条裙子来着，只是师府小姐每个月有固定的月例，她这一套衣服一买，这个月就喝西北风了。

        谁知红姨将衣裳取下来包好后，就笑着递给了师凌，“姑娘的眼光好，这件衣服果真是最衬你的。”

        “我？”师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师菡，“这件是送我的？”

        瞧她一件衣服就开始的恨不能跳起来的模样，师菡不禁摇头失笑。视线无意间对上红姨的眸子，却见她不动声色的朝着一个位置撇去，师菡目光扫过，微微一笑，没吭声。

        今日出行之事，师老夫人得知消息的时候，师菡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师老夫人只知道秦若若跟着她们一道出去，险些没命回来，气的直翻白眼，杵着拐杖不知道把师菡骂了多少遍。

        然而，晚膳过后，事情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秦若若所住的院子里，忽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瞬间惊醒了整个府里的人。

        “来人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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