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亦清的作用

　　这就是赵一酒想要虞幸下一个杀自己的原因，他愿意放弃这一轮，先把厉鬼的力量稳住，其余的都可以往后放放。

　　起码，他不能让厉鬼成为威胁赵谋和虞幸罪魁祸首。

　　但是问题来了。

　　虞幸看着赵一酒，斟酌着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杀了你？你认为我是行凶者？”

　　“……”赵一酒沉默两秒，然后道，“它告诉我的。”

　　说这话时赵一酒没有朝着赵谋，也没有别的要解释的意思，那这个它，指的只能是厉鬼了。

　　赵谋也是刚知道赵一酒还跟虞幸说了杀他的事，他觉得这倒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是厉鬼怎么会告诉赵一酒谁是行凶者？

　　这不是阴谋都说不过去吧。

　　赵一酒一看这两人表情就知道他没表述清楚，让他们误会了。

　　“不是它说的，是它出现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涌进来很多奇怪的画面，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预感。”赵一酒一想到这里，脑袋就一阵阵发疼，“那些预感里，就有虞幸是行凶者这一条，我在接受信息之后就下意识觉得这些都是真的……你不是吗？”

　　虞幸一怔。

　　这只厉鬼似乎很擅长不可名状的能力？这和亦清完全不一样，亦清是千年前身体由活到死，吸收了怨气和棺中死气，最终形成的可实可虚的鬼物，能力很多样化，自控力极强，除去鬼物的手段和有些扭曲的性格，更像是一个心智完全的活人。

　　可赵一酒体内这只厉鬼现在没有实体，精神体也逐渐和赵一酒融合，显露出来的能力便只能是精神方面的，就像之前赵谋跟虞幸告状，说赵一酒是用精神控制让他在报名表上填上名字的。

　　精神控制、人格、性格和情绪的影响、范围极大的感知力、加上不可名状和预言能力，这只厉鬼还真是半点和人不沾边，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虚幻灵体该有的样子。这也就罢了，但是这些能力加在一起，虞幸根本想不到会是哪一种鬼物体系。

　　他想得入神，赵一酒以为他这是在否定，便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感觉到的只是一片混乱，当不得真。”

　　“不，我是。”虞幸被他的声音拉回现实，十分果断地承认，然后提醒，“你那厉鬼的能力很强，以后要多小心这个方面，毕竟按照时间来看，你被厉鬼人格压制的时候我还没动手杀人呢。”

　　所以这不是纯粹的感知，而是预言，甚至连系统的规则都能窥探到一部分。

　　“那……你就让阿酒先离开吧。”赵谋稍微一想，便明白虞幸的自辩看起来毫无嫌疑，问题就出在他和魔方体“一起下楼”的时间上，果然啊，虞幸就是个善于钻漏洞的人才。他和赵一酒抱着同样的想法，希望虞幸趁身份之便，先将赵一酒送出去。

　　可虞幸只回了一个字：“不。”

　　他在病房的小凳子前站了起来，轻笑一声：“这样的话，就是随了那些人的意思了。”

　　“哪些人？”赵一酒声音骤然冰冷，透出些可怕来。

　　“韩彦……以及他后面的人，之所以要给你塞个人格分裂，就是为了让你人格异化更快，早点成为他们的同类。他们不一定知道我是行凶者，但绝对知道我会想办法送你先离开这一局，可想而知，你的离开对他们也有利。韩彦恐怕需要用你的离开设什么局，最有可能的就是暴露我是行凶者的事实，说我连朋友都先杀，以此降低之后对他的任何指控的可信度。”虞幸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说话不紧不慢。

　　伶人一定告诉了韩彦赵一酒的情况，别人看不出厉鬼的存在，亲身接触过赵一酒的伶人却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当然，韩彦说不定还有别的计划，我更不能让他顺意。你，不能死。”

　　“可是——”赵谋皱了皱眉，要让赵一酒以这个状态继续留在场上，出事的概率很大。而且赵一酒上一个任务没有完成，惩罚也会让人格分裂的发作间隔更短。

　　无论怎样，拿他弟弟的安危做筹码，他是不会同意的，哪怕这个人是虞幸也不行。

　　“你有办法？”赵一酒对虞幸更有信心，经过之前的相处，他很清楚虞幸不会害他。

　　“当然有。”虞幸看着赵一酒，诡异一笑。

　　赵一酒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的神经不由自主紧张了一下，就像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但是他很快察觉，这感觉不是他的，而是厉鬼的。

　　“韩彦他们想把你当变数，依仗的就是这只来路不明的厉鬼，只要厉鬼翻不出花，他们所有在这个方面图谋的计划就会失败。”虞幸走到赵一酒身边，目光陌生，像是透过赵一酒这副躯壳看到了其中的另一个人格。

　　赵谋眼中划过一抹审视。

　　虞幸有办法压制厉鬼？

　　之前也没见他有这方面的能力。

　　如果虞幸连这方面都有所涉猎，那这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查不到底细的人的来历他就真的得重新评估一下了。

　　虞幸倒是不磨蹭，这时候故作神秘受伤的只能是赵一酒，他手掌一翻，青色匕首凭空出现，青雾顿时弥漫开来。

　　赵一酒目光落在匕首上，他当然见过这只匕首，这是在摄青酒吧的自动贩卖机兑换出来的。

　　他见虞幸用过不少次了，却不知道这时候这只匕首能起到什么作用。

　　却见，青雾中，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浮现，赵一酒离得近，在稍一愣神中，他和逐渐清晰的人影对上了视线。

　　深青色眼眸带着没有掩饰好的玩世不恭的笑意，将他的灵魂洞穿了个彻底。

　　“是你！”赵一酒猛地向后一仰，搁平时他是想向后一跃离开原地的，奈何现在身体濒临崩溃，动都动不了。

　　他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摄青鬼老板么？

　　那个轻轻一挥袖子，就把他砸到墙壁上，五脏六腑都在巨震的摄青鬼！

　　想起来了，当时他们为了凑积分换东西，跑去杀双胞胎红衣，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摄青鬼出现，阻碍了他们。

　　然后，摄青鬼道出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让虞幸带他一起走。

　　只是……

　　赵一酒只经历了一瞬间的惊讶就缓过来，这鬼是匕首里飘出来的，显然是虞幸所召唤，不会对他和赵谋有什么危害。

　　他重新直起身体，盯着完全化形显现的摄青鬼，又看看虞幸，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亲身感受过实力的悬殊，赵一酒知道这只摄青鬼有多强。

　　他还以为虞幸当时真的把摄青鬼带出了推演，之后摄青鬼就离开了呢，没想到，竟然是一直待在虞幸的祭品中？

　　“……”亦清见赵一酒还记得他，愉悦地扇扇自己的扇子，可惜他这场推演中不能说话，不然说不准会逗逗对方。

　　青色华服随着亦清飘在空中的身影无风自动，宛若没有重量似的与青雾相连，乍一看上去，亦清简直像传说中飘渺清高的仙人，而不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鬼。

　　“介绍一下。”虞幸看到赵谋瞳孔紧缩，像赵谋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恐怕瞬间就能从亦清的眸色和衣着上猜出其身份，所以才这么惊讶。

　　“这是亦清，我的契约鬼物。”

　　刚才就有猜想，现在被虞幸证实，赵谋紧了紧自己的袖子。

　　原来，这么强大的存在一直就在虞幸身边，若不是亦清主动现身，这么大一个鬼就算是飘在他身边他都感觉不到。

　　原来这才是虞幸现在的底蕴吗？连摄青鬼都甘愿跟随。

　　这只摄青鬼……在推演里一定会被系统削弱，如果不被削，应该已经属于绝望级了吧。

　　他弟弟知道么？

　　赵谋转头，就发现赵一酒淡然自若，一点都不吃惊。

　　实际上是已经缓过来了。

　　赵一酒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在叫嚣，有一抹意识急切的呼唤着他，让他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虞幸，离开这只摄青鬼。

　　他知道，体内的厉鬼有些慌了。

　　这一刻，他也突然理解了虞幸这次将亦清暴露在他和赵谋眼前的用意。

　　“这是赵谋，”虞幸又朝着亦清指指赵谋，然后指指赵一酒，“赵一酒，你见过好几次了。”

　　“……”赵一酒很难想象之前亦清看着他的那好几次，他都在做什么。

　　“这一轮，你就待在赵一酒身边，他的厉鬼要是敢冒头，你就把它按回去。”虞幸叮嘱道，“按照你现在的力量，能做到吗？”

　　亦清回了他一个“你在开玩笑吗？这种怀疑简直是在侮辱我”的眼神，然后温文尔雅地轻轻点头。

　　他限制重重，但是就气息而言，压制一个没有系统保护的无名厉鬼，简直是轻而易举——咦？

　　亦清想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对，他毫无征兆地凑近赵一酒，将手按在了赵一酒头上。

　　赵谋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虞幸拉住，虞幸小声笑道：“不用担心，我能保证，亦清不会伤害酒哥。”

　　大概是赵一酒从小被厉鬼的力量折磨的关系，赵谋似乎对鬼物感官很不好，他迟疑了两秒才微微放松，身旁的青雾漫无目的地包裹和逸散在他双腿高度，看的他眼角一抽。

　　还是感觉很危险的样子。

　　亦清眼睛眯了起来，扇子也被他合上，那只像美玉一样反射着非人光泽的白皙手掌按在赵一酒头上的一瞬间，赵一酒眼中红光便骤然暴起，像是在维护自己的地盘一样。

　　好在赵一酒自己乖乖地一动不动，任由亦清查看。

　　亦清感受片刻，有点讶异地看向虞幸。

　　作为有合约的鬼物和人类，即使亦清不能说话，虞幸也能察觉到他主动传递过来的意思。

　　亦清是在惊讶，赵一酒体内的鬼物不简单，不是什么随便可以压制的小鬼。

　　虞幸现在并不关心这个，他开口道：“能做到吗？”

　　亦清还是点头，虞幸“听到”亦清传过来的大致意思，就是说如果这只鬼全盛，那他想压制有些难，可惜现在这只鬼十分虚弱，压制它依旧是轻而易举。

　　他周围青雾愈发浓稠，简直像是一团团青色绸缎在翻飞，青雾将赵一酒紧紧裹住，赵一酒咬起牙，忍受着钻入他皮肤里的陌生力量。

　　因为他感觉得到，随着青雾的渗透，体内的厉鬼反抗越来越微弱了，反映在表象上，就是眼中红色在暴动几秒后，摧枯拉朽地开始黯淡下去。

　　虞幸将摄青梦境递到赵一酒手里：“亦清不能离载体太远，所以你先拿着匕首。”

　　“亦清，忍住别捉弄他和赵谋，然后，如果你还有余力，帮忙滋养一下赵一酒的身体，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啧……”亦清虽然不能说话，这一声语气词还是毫无阻碍地发出来了。

　　眼见亦清答应下来，虞幸想了想，又加了一重保险：“你们可以互相信任一点，毕竟……”

　　赵谋朝他望来，赵一酒也握紧了手中的摄青梦境。

　　“以后是要变成队友的啊。”虞幸笑着道，“不够信任，我可是会头疼的。”

　　这下别说赵谋和赵一酒，亦清都愣了一下。

　　队友？

　　我什么时候答应当什么队友了？

　　摄青鬼倒不是不乐意，反正他知道虞幸之后有组固定队的打算，他肯定是要跟着虞幸的，遇上要帮忙的地方大概率会帮，四舍五入也算小队里的一员。

　　可他没想到虞幸会说他是队友，队友是个很重要的角色，他还以为虞幸不会把他当队友看，只会认为他是一个别有目的、随时可能叛变向系统的临时帮手。

　　一时间，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鬼都心思各异。

　　……

　　同一时间中。

　　曲衔青朝着地下停尸间而去，她的第二个任务也不急，便先根据虞幸提到的可能，来停尸间找个人。

　　也可以说是找个鬼。

　　虞幸在指认环节结束后的那段时间里，跟她粗略提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是虞幸医生身份惹的麻烦，由于鬼魂被斩碎，鬼却没有消失，虞幸怀疑女人的尸体也在医院中。

　　恐惧医院里哪儿的尸体最多？

　　无疑，就是这个停尸间了。

　　四周一片安静，曲衔青借着昏暗的灯光小心地往停尸间的门走去。

　　她没有感觉到，身后坠了一个尾巴。

　　韩彦望着停尸间这天然的昏暗环节，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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