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林凌在房间里打坐,  打了又一个半日,  他印象中早就该来的沧泽还是没有来——这就相当难熬了。

        林凌明知道沧泽会过来,  但他又不知道沧泽何时会过来,  这种不清楚自己何年何月何日死的未知倒叫黑发少年万分不好过。

        于是他只在室内待了一会功夫，便又打算溜达出去寻找有没有下山的机会。

        仙灵岛很大，有神尊坐镇，也不怕有坏心之人混入岛中，因而有时候旁边门派的弟子们会在长老的带领下在仙灵岛的边际遥遥远望，将进入其中当做毕生的事业来奋斗,  也因此他们对岛上的人事物，比如对林凌也怀有着万分憧憬的态度。

        林凌对此并不惊讶。

        但当他怀着放松的心情,  想去隔壁门派先吃一套门派套餐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时,  却在出岛的外围看到了一名少年，并且那少年见着他就露出激动中掺杂着古怪的神色——林凌一个恍惚,  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欺负过这位师弟……

        没有吧？

        他被沧泽抓回来以后就乖乖的,  再也没有去隔壁门派溜达了。

        林凌站在那位师弟面前，只听那师弟眼神幽怨，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很扭捏地问：“林师兄……”

        黑发少年想了一下，今天他还没有见过沧泽,  心情还不错,  便平易近人地回答：“怎么了？”

        林凌本以为这位师弟要么是来找他告白的——并非他自恋,  而是以往这类师弟师妹太多了,  林凌已经准备好一套心灵老鸭汤灌输给这位师弟。

        然而师弟仿佛还沉浸在回忆中,  良久后才对林凌问道：“林师兄在我心中一直是我前进的目标。”

        林凌想说这位师弟说得对！

        师弟的下一句却将他噎了个半死：“可是我方才从外界归来，看见了师兄演的那些电影……师兄，那真的是你吗？”

        林凌：“…………”

        ——那些电影……是指哪些？他好像没有演过那种电影吧？

        师弟梦碎地球，他从袖口扒拉出一本地球上的八卦杂志来——林凌一看，那杂志封面上正用硕大的字写着标题《惊爆，著名影星林凌在订婚日失踪！》，时间还是在许久之前，也不知道这位修真界的师弟是如何翻阅到的。那师弟接着问：“师兄，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凌：“…………”

        ——要不要说他现在的最爱是师尊呢？现在醒着的是沧泽还是东寰？东寰应该不会那么闲地一直监视着他吧？

        年轻师弟这句话刚问出口，他就跟不想听见回答似的，又补了一个漫无边境的问题：“林师兄，你是外星人吗？那些机甲与我们的法术孰强孰弱？”

        林凌被他卡了半天，终于有一个问题能够回答上来。

        黑发少年轻咳一声，摆出了威严的神色，避轻就重地道：“只要你的功力够深，机甲就敌不过你。”

        此时他已经放弃了去门派里吃饭的想法，天知道那边还有多少人等着去问他地球上的事——林凌鼓励般地拍拍这位师弟的肩膀，转头重新走回了仙灵岛中。

        他预备直接去找东寰了！

        东寰的洞府距离林凌的洞府并不远，在岛中央的山上，但若要从仙灵岛的边际晃悠过去，那便显得有些遥远。林凌运了驭风决，才在短时间内来到了神尊的洞府。

        林凌一开始并不敢肯定东寰本人就在其中——若是此时掌控身体的是沧泽，他又没来找自己，也许是在其他地方又找出了什么新的玩法。

        然而黑发少年在洞府门口试探性地走了几步，一股无形的力量罩向他的全身，这不被允许之人碰触到后会神形俱灭的结界轻易地便放过了林凌。他向前走了几步，一眼便看到东寰正将手伸入一潭净水中，在净水之上还放着一朵冰山雪莲，令空气中的温度都硬生生下降了许多。

        林凌刚一踏进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一脸无感的将手放进冰水中的男人并未抬头，只是另一只留在桌边的手指轻轻一弹，林凌便感觉那股凉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周身温暖如春。

        黑发少年走近了几步，他盯着那雪莲看了片刻，放轻了声音去问东寰：“师尊，这是什么？”

        “不是说别叫我师尊了么，”东寰用手拢了一片那雪莲花的叶子，递到林凌面前，简短地道，“一种原料。”

        林凌立刻意识到现在掌控身体的仍旧是东寰——他虽然有些诧异这次人格转换的时间相隔之久，但也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顺着问下去：“什么的原料？”

        神尊单手一捻，那片花瓣吸入了大量灵气，立刻凝固成为一枚花状的玉佩。

        东寰将这枚玉佩交给林凌，指尖相触时黑发少年发现东寰的手也冷的惊人，简直不似常人的体温。

        相较于男人的体表温度，那玉佩摸上去都显得温润起来。

        “护身符。”东寰隐去那剩下的雪莲，若有若无地令另一只浸入冰水中的手被衣袍所遮挡，他表面上神色如常，紫眸里甚至还嵌了不少破冰之后的关切，“可阻外敌一击之力。”

        林凌磨挲了那玉佩片刻，心知神尊口中的外敌一击，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外敌，得是天边大魔王那种等级的才对——保不好就是用来防沧泽本人的程度，这样他就可以见识到东寰大战沧泽这般举世难觅的场景。

        黑发少年将玉佩挂在腰间，衬着他银色的罩衫看来极为精致。林凌把玩了一会，忽地抬头想问东寰有关他体温的事——

        然而当他抬头与男人视线相接之际，他窥见东寰眼底的温度，却是明白了似东寰这样的人，不想说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会被问出来的。

        于是林凌刚开口愣是将问题给换了一个。

        黑发少年抬着头笑了笑，黑眸比方才的雪莲花还要晶莹剔透，他在东寰纵容的边缘试探，不经意地提出要求来：“师——东寰，近来有些无趣，我可以下山玩玩吗？”

        男人瞥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既不愠怒，也没有过多的温柔：“不行，你实力太弱。”

        林凌心道并没有，他明明拳打星际舰队，脚踢魔法黑龙，这世界上除了东寰这种老妖怪（？）还没人能欺负的了他——黑发少年表面上却用手捧起了腰间的玉佩，在指尖晃了晃，自然又信任地朝前·师尊撒娇：“但是我有这个。”

        “身外之物并不可靠，”东寰将他的样子看在眼底——少年看上去睡了个好觉，眼眸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并且对他也没有往日那般拘谨，反而已经在朝与沧泽那般相处的模式靠拢，这令他觉得值了，“前些日子我同你说的剑道九决练会了吗？”

        林凌总觉得虽说东寰不想当他的师尊了，但比起沧泽这个正牌师尊，东寰仍旧要像师尊来得多——他摇了摇头，那剑道九决他还没学个几招，就被沧泽给骗进了那心魔幻境，根本一窍不通。

        东寰从背后抱住他，握住了少年修长的手指，一寸又一寸地捏过它，声音又冷又温柔：“我来教你，你什么时候学会，我便让你下山。”

        林凌抬眸看了看男人的侧脸，又挪开视线，发觉自东寰握住他的指尖冒出了三分剑气，在空中盘了个旋儿，翩若惊鸿，将微风切割得飒飒有声。

        黑发少年眯起了眼睛，手指反客为主，握住了东寰有力的手。少年的声音又甜又软，他像是被主人摸够了的猫儿，拖着调子说：“那我可能会学的很慢。”

        东寰看了一眼他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捏住他的手腕，不置可否地说：“你来试一次。”

        林凌便循着他的意思激发了两道剑气，顺着东寰方才演示的路径走了一圈，只有形似，特敷衍地意思了一下——对于小徒弟这明显的划水，东寰也未曾动怒，而是陪着他又教了一次，这一次他放慢了速度：“看好。”

        黑发少年便眨着眼乖乖看好，然后屡教不改。

        剑道九决在外界学来很难，可林凌的悟性举世少有，再加上教他的人是东寰，实则半天便足以学会，但林凌硬是拖了个两三天，日日来东寰这边修炼。

        系统说他这是想把白月光变成地上霜，饱暖思.淫.欲啊——林凌给出的回答是既然不能下山，为什么不多跟东寰培养一下感情？好歹神尊长得很好看，而且主人格并没有副人格那般花招百出。

        只是那日学成之后，林凌站在东寰的洞府前，就着落日余晖，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沧泽了。

        自那天的小黑屋以后，沧泽再也没有出现过。

        ——或者说，自东寰看了那水镜里的片段后，掌控神尊身体的，便一直是主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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