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我不是卢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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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公子的身形一僵，动作霎时顿住了，未曾回答。
苏辞便将视线从他脸上一寸寸扫过去。
他长得很好看。
俊眉修眼，五官周正，眼睛里是文人特有的一种谦和与傲气共存的矛盾。
只除了脸色有些发白。
和苏辞有些相像，他脸上是长年累月遗留下来的病态的苍白，显出无力的感觉。
只是大抵苏辞是在短时间内迅速变成这般病态模样的。
而他，确实是二十多年的生活造成的。
其实苏辞对这样的人并没有什么熟悉感觉。
只是——
她已经想不到，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这样待她好。
不会有的！
“一位，相识多年，但相处仅仅数日的故人。”苏辞补充，认真地盯着他的眼。
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但是情公子听了，却突然于唇畔绽开一抹春风般的笑意。
他对她说：“我不是卢湛。”
话中似乎有那么些许的失望与受伤。
苏辞的心倏尔就停了那么一下，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切喧嚣都被阻隔在了外面。
她欠卢湛一条性命。
她想死，却又不敢死。
在决议答应宋细细的那一刻起，苏辞就决定继续欠卢湛了。
她的心已经不容许她拖着这具疲惫的身躯继续走下去。
可没料想，她没能成功死去，还被情公子从贺兰正卿手里救了下来。
她本能地在看到情公子对她悉心照料时想到卢湛。
或许应该说，是她的三哥哥。
卢湛是安伯侯，没对她好过，但他身为她的三哥哥时，曾让她搁在心底念念不忘。
就像眼前的情公子。
与她毫无关系，却愿意悉心照料她。
情公子看着她，于心底无声叹了一口气。
但面上仍然是挂着清浅的笑容。
也不管自己与苏辞说话久了，身体有些扛不住，额上开始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虽我不是卢湛，但是，你也不必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因为——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他还欲继续说下去。
但是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令他忍不住躬身伏在轮椅的把上，剧烈地喘息着。
苏辞见状，也瞬间意识回笼，过去单手扶住了他，问道：“你怎么了？”
情公子扶着胸口隐忍着，另一只手艰难伸出，轻轻拍了拍苏辞的手背。
似乎是想要让她放心下来。
只是不等他开口，门口就已经闪身跑进来了一个人。
见了屋内形景，他立时就大惊道：“少主！”
而后匆匆打自己身上摸索出一个瓷瓶，迅速而熟稔地给情公子喂下。
又随手从桌上拿过苏辞方才喝过剩下的茶水就直接给情公子渡了下去。
苏辞与进来的少年都不曾反应过来。
也并不为这无意之举觉得有些什么。
只有情公子，在心脏开始慢慢归于平缓，身体的疼痛开始渐次消失之后，眸光微沉着看向那盏茶杯。
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他笑了一下。
进来的少年见他好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小武刚刚就想说，少主身上的药似乎已经用完了。”
他有些责备地看着苏辞。
若不是少主着急过来看苏辞的状况，哪里会忘记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带药？
都怪苏辞！
自从他替少主将这人带回来之后，少主天天大部分时间都跑这里来守着。
苏辞身上有个不舒坦，少主都能紧张上个好半天。
他在少主身边这么多年了。
亲眼看着少主为病痛所折磨，但都不曾这么关心自己的病情过的。
反而是为一个……一个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女子这般。
着实是太不像他从前所认识的少主了。
苏辞只觉得他的目光莫名其妙。
但究竟是没有说话。
情公子嘴角噙着笑意，望向小武，道：“把药放下，你下去准备些吃的过来。”
想了想，又嘱咐说：“也不要太清淡了，她身体弱，得补补。”
小武颇有些不满。
少主身体也不好。
平时都不愿意吃那些补汤膳食的。
怎么如今苏辞在了，反而要细心提醒他？
但少主的话，他也不能不听，最后就只是低声咕囔了一句什么，苏辞听不清，大抵是抱怨。
小武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情公子方对苏辞抱歉一笑，说：“刚刚吓到你了罢？真是对不住，让你惊吓了。”
苏辞摇摇头。
她想问情公子才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情公子现在看来，情况不很是好。
她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怜悯的心思。
“你先休息吧，至于我……你可以不必理会，你休息好了，我再问。”苏辞说。
其实她自己脑袋里也乱糟糟的。
像是一团乱麻生长在了脑海之中，似乎有些什么呼之欲出。
但大部分却还是难以理清。
情公子见她如此，也就颔首。
他笑着叮嘱道：“你也好好休息，晚饭时候，我会再过来。”
苏辞上去想要帮他推动轮椅。
但是情公子已经兀自动了，将轮椅调整好后，一如既往地对苏辞浅笑着，离开。
他脸上似乎一直挂着笑。
除了方才发病时候。
苏辞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突地觉得心头一酸。
说不出地难受。
她一个人安静了许久。
没有人来打扰她。
苏辞也不愿意踏出屋门，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许多的事情。
她想起自己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她想起她初见萧无骞时，暗暗把他记在了心底。
她想起萧无骞回到望京城，人人弃嫌他的身份，她不顾流言蜚语，靠近他，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还想起很多事。
像是她嫁给萧无骞的那三年。
像是她装疯卖傻的那一年。
像是她失忆和卢湛在一起的那几天。
还有后来的种种。
走马观花一般，往事历历在目。
想到最后，脑袋里却是一片的空白。
直到情公子带着小武过来，招呼她，该吃晚饭了。
苏辞方走过去。
她看见情公子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盒子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情公子便说：“是给你的礼物。”
苏辞一时愕然。
“算是我们现在真正地第一次见面，我给你的礼物。”情公子解释，说，“但是现在还不能给你看。”
苏辞对此没什么好奇心，就只是礼貌道谢。
情公子让她坐下来，认真而仔细地凝注着她身上的伤处，来回几遍，才问：“还疼吗？”
苏辞摇摇头。
“你撒谎！”情公子语气陡然一变。
虽然还是一样的轻柔温和，但是明显听得出他的不悦。
苏辞愣怔住了，一双透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却还是不言不语。
或许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又或许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情公子之于她，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想到这里，情公子反而笑了起来，给她盛了一碗汤，和她道歉，又说：“你午后明明哭了一段时间。”
“如果不痛，你为什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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