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痛与悔

嗤！

        和沈非有着联系的天残魔诀吞噬之力，那将冷江最后一丝血丹魔精血吞噬掉的声音，也许只有沈非一人才能听到。

        而之前要不是因为冷江的破棺而出，或许这最后一丝血丹魔精血早就已经被吞噬殆尽了，一连串的变故，让得沈非差点连性命都是丢在了这里。

        要不是穆航的出手，要不是冷川突然之间的舍身相救，如果沈非真的在冷江那一掌之下身死的话，那丝天残魔诀的吞噬之力自然会瞬间烟消云散。

        没有了吞噬之力的吞噬，冷江体内的那丝精血就会犹如雨后春笋，又或是野火没有烧尽的星星之火，将再次控制他的心神，一切便再次回到原点。

        好在冷川的出现，让冷江有了那一丝的犹豫，也给沈非争取出了一点点的时间。正是这毫厘之差，让得沈非终究还是在最后关头引动了那丝吞噬之力，将冷江体内的最后一抹血丹魔精血吞噬殆尽。

        不过这最后的动作，也将沈非最后一丝力气用尽，而在他晕去之时，脸上却是带着微笑，因为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七天的努力终究还是没有白费。

        沈非的轰然倒地，在场三人竟然都没有一人伸手相扶，冷江就不用说了，穆航隔得稍远，而冷川以为父亲依然是丹魔灵智，此时正在闭目待死呢。

        砰！

        直到沈非倒地的声音传出，穆航才第一个反应过来，当下一个箭步跨将上来，一丝丹气也是瞬间打入了沈非的体内。

        由于之前施展吞噬之力，沈非的丹气已经消耗一空，再加上冷江的两次轰击，他五脏六腑都差点支离破碎。

        身为高级魂医大师的穆航，这一感应之下，不由暗叹一声，受了如此之重的内伤居然都没死，这小子还真是个异类。

        不过随着穆航的再次感应，终于是大大松了口气，沈非受伤虽重，但性命却是保住了，在这高级魂医大师云集的丹魂学院，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恐怕想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边的冷川也是听到沈非倒地的声音倏然睁眼转头，然而就在他看到穆航松了一口气的脸色也随之心神一松之际，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一道极度熟悉，却又有些犹豫的声音。

        “川……川儿，是……是你吗？”

        发出这道声音的，自然是沈非昏迷之前已经替之解除了血魔蚀心术的冷江了，他的这道声音之中有些不太确信，但又蕴含着一丝异样的激动之情。

        血魔蚀心术控制的是一名人类的心神，当这滴血丹魔精血还存在于体内的时候，这名人类就会以丹魔的身份自居，一切以丹魔的利益为重。

        但一旦这滴血魔精血从体内消失之后，那属于人类的灵智便会瞬间回归，而且之前发生的事，那些记忆都不会消失。

        也许这才是血魔蚀心术最为残忍之处，试想一个原本堂堂正正的人类，因为血魔蚀心术的控制，却要对自己的族人痛下杀手，那是一种何等的身不由己？

        如果这血魔蚀心术终生不得解除那也罢了，但一旦解除，之前身为丹魔傀儡的那些记忆一齐涌上心头，那此人又该如何面对曾经的兄弟姐妹，亲人朋友？

        当初的张松三人虽然也中了血魔蚀心术，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们，还没有来得及伤害自己的族人便被沈非给解救出来了，所以他们和此时冷江的心情，根本就不可能同日而语。

        或许刚刚恢复人类灵智的冷江，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到他当初所作的那些可怕之事，此时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处于记忆最深处的独生儿子。

        虽然如今的冷川，早已不是当初冷江眼里的那个稚嫩模样，但是父子血脉相连，记忆深处的那一抹身影，还是让冷江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骤然听到冷江发出的这道声音，不仅是冷川这个当事人倏然回头脸现惊喜，就连穆航也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两人可不知道沈非在最后关头已经彻底化解了冷江的血魔蚀心术，眼看着前一刻还不顾性命都要击杀沈非的冷江，后一刻就已经露出了慈父的神色，这换谁来恐怕一时之间都难以适应吧？

        不过首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冷川，因为他从父亲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一抹清澈，这再也不是当初那种因为中了血魔蚀心术而不时掠过的血红。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冷川下意识地便选择相信父亲已经彻底脱离了血魔蚀心术的控制，所以他当下便是双膝用劲，几步跨到冷江身前，一把抱住了这个苍老身影的双腿。

        “父亲，我是川儿，我是川儿啊，你没事了，这真是太好了。”冷川极度的兴奋之下，有些语无伦次，但他抱住的那个苍身影，那对目光却是越来越柔和。

        “川儿，你真是我的川儿！”冷江双手颤抖着伸出，抚住儿子的脑袋，两行老泪已经是顺流而下，一滴滴落在冷川的花白头发之间，后者也没有丝毫察觉。

        “江……江叔，你的血魔蚀术，真的彻底解除了？”一旁的穆航见得这父子二人真情流露，心下也不由感动，不过他毕竟是丹魂学院总院长，这一道声音问出，正是想要确定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血魔蚀心术……”

        突然听到这个仿佛在记忆深处的熟悉名字，冷江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没有回答穆航之言，其脑海之中，陡然闪过一些极其深刻的场景。

        砰！

        在冷江的记忆之中，一道大响轰然传出，这段影像不知怎么就自动跳出来了，那是一个老者的身影被他一拳轰中后心，口喷鲜血的一幕让得他不由得脸色大变，变得无比的苍白和凄凉。

        冷江永远也忘不了，当初那个视他为手足的上代丹魂学院总院长，在被他一拳偷袭受了致命重伤之时，那极度痛心的眼神。

        而跪在地上的冷川丝毫不知此时父亲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听得穆航之言，他陡然从地上站将起来，而后兴奋地一指穆航身旁已经昏迷的独臂少年，说道：“父亲，这一次可真得好好感谢沈非，要不是他，你的血魔蚀心术根本就不可能被化解。”

        “血魔蚀心术，对了，我中了血魔蚀心术！”再次听到冷川提起这五个字，冷江突然从回忆之中脱离了出来，其目光转到了冷川所指的独臂少年身上，刚刚发生的一幕又是浮现上心头。

        此时冷江已经是人类的灵智，之前受血魔蚀心术控制时的那种心情，和现在正好是两个极端。

        当初偷袭让那亲如兄弟的上代丹魂学院总院长重伤致死，现在又差点直接要了大恩人的性命，大喜大悲之下，冷江心神都有些不受控制了。

        “田总院长，是我冷江对不起你，我这就下来陪你了！”突然之间，冷江口中发出一道大喝之声，而后右掌举起，竟然直接朝着自己的天灵盖狠狠地击了下去。

        “父亲！”见状冷川不由骇得魂飞魄散，但此时他乃是重伤之躯，就算是有心相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之前穆航在冷江陷入沉默之时就已经发现了一丝不对，以他的心性，也可以想像恢复了人类灵智的冷江，在回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后，对他来说会有多么大的冲击。

        所以全神贯注的穆航，这一刻真是反应极快，加上他是完好无损的修为，冷江却是被他刚才一掌击到后心身受了重伤。

        这一下穆航后发先至，总算是在冷江右掌即将要轰碎自己天灵盖的关键时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待得穆航得手，冷川已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当下横跨一步，紧紧拉住父亲的另一只手，口中连道：“父亲，你这是干什么？”

        冷江的脸上有着一抹极度的痛苦和懊悔，手上使劲没能挣脱之后，终于是哽咽着说道：“我亲手杀了田总院长，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让我再去害人吗？”

        冷川见得父亲死志还没有打消，不由急道：“父亲，我们都知道，那并非是你的本意，那是因为你中了血丹魔一族阴险毒辣的血魔蚀心术，我想田总院长地下有知，一定不会怪你的。”

        冷川知道父亲和上一代的田姓总院长亲如手足，现在他执意寻死，最大的原因就是亲手杀了田总院长，至于沈非这个救命恩人，性命无忧，那倒不是什么大事。

        他相信只要打消了父亲的这一道懊悔到极致的执念，那才能消除父亲心中寻死的念头，要不然一名九重人丹境巅峰的强者要是寻起死来，在这人灵界范围之内，可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

        可是冷江此时却似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听得他沉声道：“可是他……他……，毕竟是死在我的手中啊！”

        冷江话音刚落，一旁却是突然传来穆航冷冷的声音道：“江叔，你要寻死，我也不拦着你，但是请你看看那个昏迷的少年，因为救你，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你觉得你要是死了，对得起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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